陈玄对并蒂道莲的领悟,早已不止于形态模仿。
当那密密麻麻的莲花剑界,演化的并蒂莲花在周围虚空缓缓绽放时,一缕缕净化之力如月华流转,一缕缕毁灭之力似墨渊沉凝,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花瓣间交织,分明又共生 —— 显然,这二百年悟道,他收获远超预期。
最后的三十年,陈玄将心神尽数沉浸在灭世黑莲本体散出的毁灭气息中。
那黑莲萦绕的大道气息,远超寻常大道的层级,即便他以观想之法日夜揣摩,也仅能借演化之术窥得些许皮毛。
这份收获虽无法即刻提升修为,却如同一枚深埋的种子,是底蕴,更是机缘。
待未来他境界足够,只需一个契机,这枚种子便会破土而出,长成支撑他道途的参天大树 —— 这便是积累底蕴的真正意义。
陈玄缓缓睁开双眼,眸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他轻轻摇头,反手间,一张泛着紫电雷芒的兽皮便出现在掌心。
右手屈指成剑指,指尖凝着淡墨般的大道气息,一边垂眸细看兽皮上的纹路,一边以水墨大道细细临摹。
“小子,倒有些机智,还知道用自身感悟来临摹。” 小塔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若你直接用水墨大道硬拓,即便悟透并蒂道莲二百年,也只能拓下一丝浅薄道韵。”
陈玄闻言抬眸一笑,指尖仍在兽皮上滑动:“此界大道,天地唯一,无法复刻。冥冥中我便知晓,唯有以我对它的理解,才能真正临摹下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幅黑山绝壁并蒂道莲图便在兽皮上成型。画卷落墨的瞬间,画中绝壁间的两朵莲花骤然有了灵韵 ——
白色莲心藏着莹白道种,黑色莲心裹着墨黑道种,竟在画中缓缓旋转,仿佛将绝壁上的并蒂莲,硬生生 “摘” 了一缕魂入画。
这观想图自诞生起,便已是修仙者悟道的至宝。
寻常仙王见了怕是要心动,若让真仙撞见,定会为它拼得你死我活。
陈玄小心收起观想图,起身望向绝壁之巅,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小塔,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等下我若陷入危险,你可得帮我兜着。”
小塔凝重地点头:“去吧。你既带着净世白莲道种而来,灭世黑莲总不至于当场将你湮灭。”
看着陈玄朝着灭世黑莲径直飞去,小塔、悟道宝树与白漓的心都悬了起来。
白漓借陈玄的多重手段加持,二百年间也突破不少,更知这混沌神物的恐怖,忍不住高声叮嘱:“主人,小心啊!”
随着陈玄不断靠近,那股毁灭意境愈发清晰,竟直接穿透他的护体灵光,落在肉身上。
他的神魔之躯本已趋于完美,此刻又施展出九转斗战琉璃身,肉身防御力堪比纯阳法宝。
可即便如此,踏入并蒂道莲领域的瞬间,他周身的琉璃宝光还是如冰雪消融般被净化,凡人般的肉身彻底暴露在外。
不过百米距离,陈玄便从一个白发飞扬、生机盎然的少年,变成了须发皆白、皮肤皱如老树皮的枯槁老者。
笔挺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流失一分生命力 —— 这是修仙者最恐惧的事,却没能让陈玄停下脚步。
他仍在朝着绝壁上的并蒂道莲靠近,只是飞行速度慢了许多,仿佛每前进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小玄子,多少大劫绝地我们都闯过来了。若不成功,你会生机耗尽而死,可别丢了这份傲气!” 小塔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即便它见惯了生死,也为陈玄捏着一把汗。
“呜呜…… 主人,主人你一定要小心啊!” 白漓看着曾经英姿勃发的主人变成这般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
陈玄的眼中没有自己的衰老,也没有生命力流逝的恐慌,只有对并蒂道莲的执着渴求。
他用已有些沙哑的声音低语,像是在对并蒂道莲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来,我带你去见更广阔无尽的世界。跟着我,定能活得更精彩。仙古时期你错过了帝关决战,当世之下,我欲带你扬名。”
声音愈发苍老,陈玄终于艰难地飞到绝壁前方。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那朵并蒂莲。
并蒂莲本无智慧,只有本能的趋吉避凶。
感受到陈玄的靠近,它当即散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如同潮水般朝着陈玄涌去。
嗡 —— 嗡 —— 嗡 ——
波纹掠过的瞬间,陈玄的衰老速度骤然加快。到最后,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喘息,胸口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可他的手,仍在朝着并蒂莲伸去。
“来,跟我回家。”
陈玄的内心平静无波,全然不顾外在的凶险。他的右手强行穿过一层层黑色波纹,指尖的血肉很快便开始腐朽。等真正触碰到并蒂道莲的花瓣时,那只手早已化为枯骨。
腐朽的气息顺着手臂迅速蔓延,眨眼间便爬过肩膀、脖颈,朝着躯干与头颅扩散。
不过数息,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只剩一具骨架,立在绝壁之前 —— 这般凶险,足以让任何修仙者胆寒。
“主人!呜呜…… 不要!主人!” 白漓看到这一幕,再也绷不住,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小塔的领域死死镇压。
“别闹!你一介灵兽懂什么?” 小塔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这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天大机缘。仙古至今皆是如此,想要得到先天造化至宝,死亡与机缘本就并存。”
“可是…… 可是我不想主人死!我想主人好好的……” 白漓哽咽着,奋力挣扎,却始终冲不破小塔的领域。
此刻的陈玄,仍维持着伸手触碰并蒂莲的姿势。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丝毫神采,唯有骨架在黑色波纹中微微颤抖。
下一刻,那具骨架也如风化的沙尘般,彻底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不!主人!!” 白漓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声音里满是绝望。
“唉,纵使你这般妖孽,也落得如此下场么?” 小塔的语气里没有过多悲伤,“面对这鸿蒙至宝,别说你,便是仙古至尊、大帝,也会拼死一搏 —— 毕竟,这是诞生于鸿蒙混沌的神物啊。”
“主人大哥哥…… 呜呜……” 悟道宝树的灵智本就不高,直到陈玄化为飞灰,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枝条微微颤抖,发出哽咽般的低鸣。
压抑的悲伤在这片空间里蔓延,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
可没人注意到,陈玄虽已身死,这片区域的仙阶守护大阵却仍在运转 —— 陈玄布阵时并未用灵石神石作动力,按常理,主阵者身死,大阵早该溃散才对。
还是半步帝兵的小塔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骤然一变:“不对!还有转机!”
话音刚落,封闭的空间里竟起了风。这里外有守护大阵屏蔽虚空,内有小塔领域笼罩,本不该有任何气流流动。可那清风却真实存在,卷起地上陈玄化为的灰烬,缓缓升空。
一缕缕尘埃在风中汇聚、凝聚,先是黑发,再是黑衣,最后是那张熟悉的少年面容 —— 陈玄竟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并蒂莲旁,仿佛之前的衰老、枯骨、飞灰,全是一场幻觉。
重生后的陈玄眼中满是大彻大悟的清明,他抬手间,莹润的右手直接抓住灭世黑莲的花茎,一气呵成地将其从绝壁上摘了下来。
手持这枚诞生于鸿蒙之初的至宝,陈玄回头望向远处的小塔与白漓,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 —— 那笑容仿佛在说:优势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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