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内的尖叫与警告戛然而止，并非传达命令的人压制住了队伍的恐慌，而是所有人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像是扼住了喉咙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悬浮在半空的维塔莉娜，或者说此刻占据主导的天灾武装“炼狱”，其存在本身在小范围的扭曲现实。
一名试图发动防御屏障的术师内卫，他抬起的手臂上，原本应该亮起的法阵符文如同接触到强酸般迅速黯淡、溃散，连带着他手臂上的源石结晶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另一名准备发射高能弩箭的射手，扣下扳机的瞬间，弩箭前端聚集的能量核心直接湮灭，只剩射出的一截无用的金属杆撞击在维塔莉娜的周围那看不见的屏障上，掉落在地。
“我的…我的技艺失效了！”
“源石能量……在枯萎？！”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几名体内存在轻微矿石病感染的内卫，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的源石结晶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活跃、增生。
原本这种快速蔓延的病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上，可现在不但出现了，而且更诡异的是，还没有他们所了解过的矿石病患者的那种疼痛。
往常每一次恶化都伴随着剧痛，而现在，只有一种冰冷的、被异物侵蚀、同化的麻木感，仿佛身体正在被悄无声息地改造成某种非人的东西。
“所有单位，放弃使用源石技艺！重复，放弃使用源石技艺！”
内卫领队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混乱的通讯。
“自由攻击！”
他自己率先做出了示范。
那柄刚刚出鞘，引动空间扭曲的咒铁锻刀被他双手紧握，刀身上的咒文光芒内敛，不再追求大范围的能量压制，而是凝聚成一种纯粹的、斩断一切概念的锋锐。
新内卫依靠国度威吓敌人，老内卫只用身体素质就能解决大多数敌人。
其余六名内卫丢弃失效的施术单元，纷纷拔出腰间的咒铁短刀。
阵型在瞬间调整，从原本针对施术者的包围圈，变成了一个针对近身强敌的绞杀阵。
厚重的金属靴踏碎焦黑的地面，七道身影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从不同角度，带着纯粹的物理杀伤力，扑向悬浮的维塔莉娜。
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意，维塔莉娜——或者说天灾武装“炼狱”——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她只是抬起了覆盖着暗紫色晶铠的左手，五指张开。
虚空中，并非出现裂隙，而是空间本身如同布匹般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褶皱。赤红色的光点在褶皱的阴影中浮现，起初只是星屑，随即迅速凝聚、增殖。
那是源石结晶。
但并非泰拉常见的黑色或各种杂色，而是如同萨尔贡最深处火山熔岩凝固而成的赤红，纯粹、炽热，充满了原始的毁灭力量。
这些赤红结晶以惊人的速度组合、构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进行着神速的雕琢。
骨骼、甲胄、狰狞的轮廓……
转瞬间，三具完全由赤红源石结晶构成的骑士身影，出现在维塔莉娜身周。
他们骑跨着同样由结晶构成的、燃烧着虚幻火焰的驼兽。
骑士的面甲下是空洞的黑暗，手中紧握着晶体构成的长枪与弯刀。
梦魇怯薛。
维塔莉娜的认知中，浮现出这个古老的称谓。并非真正的怯薛，而是以她的力量和认知为蓝本，利用源石能量，强行扭曲物质规则所构造出的杀戮兵器。
“吼——！”
三名赤晶怯薛发出纯粹能量震荡产生的咆哮，驱动胯下驼兽，化作三道赤红的流星，迎向冲来的内卫。
最先接触的内卫将咒铁锻刀砸向赤晶怯薛，对方的长枪也直挺而来。
“铛——！”
纯粹物理力量的碰撞下，传来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内卫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滑出数米。锻刀上被枪尖命中的地方，留下一个深坑，边缘的咒文此刻黯淡无光。
那赤晶长枪，竟然在物理层面上撼动了这种古老咒铁的防御！
另一名怯薛的弯刀则与内卫领队的锻刀正面相撞。
同样的火星四溅，但不同的是，领队的锻刀成功格开了弯刀，尽管刀身上传来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让他手臂肌肉瞬间有些撕裂的痛感。但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股灼热感顺着双方接触的刀身传递而来。
对方竟然能使用源石技艺？要知道源石结晶本身蕴含的狂暴能量，以这种形态驱动源石技艺，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些东西随时可能成为一个高爆源石炸弹？
第三名怯薛的目标则是一名使用双短刀的敏捷型内卫。内卫身形灵动，试图绕开战马的冲撞，攻击骑士本体。
但那赤晶战马猛地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下，逼迫内卫后撤。
骑士手中的弯刀顺势横扫，带起一片赤红的残影。
旁边两名内卫出手援助，拦下了骑士的横扫。空闲着的内卫们没有托大，明明己方人数占优，但他们还是以二二三的组合迎上了三名赤晶骑士。
而且还陷入苦战。
这些赤晶怯薛不仅力量惊人，悍不畏死，其结晶构成的身躯对物理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
哪怕是皇帝赐予的利刃砍在上面，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但它们的反击却势大力沉，每一次碰撞都让内卫的咒铁武器发出哀鸣。
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存在，让内卫无法第一时间集火维塔莉娜本体。
而此刻的维塔莉娜却突然启动。
她无视下方激烈的厮杀，悬浮的身体平稳下降，没有一丝气流扰动。
双脚最终踏在龟裂焦黑的大地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右手中那团扭曲不定的暗紫色能量停止了变幻。
它凝聚成型，稳定下来，显现出一柄非剑非矛的怪异兵器轮廓。
能量的边缘异常清晰，却又仿佛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她迈步，以优雅的步调走向距离她最近的一名内卫。
那名内卫正挥舞着沉重的咒铁战斧，与一头赤晶怯薛角力，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每一次斧枪碰撞上，每一次交锋，怯薛手中武器传来的巨力都震得他双臂酸麻。
沉重的呼吸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音。
“该死的石头疙瘩！”他在心中咒骂，勉强格开又一次凶狠的劈砍。
当维塔莉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侧后方的时候，身为战士的直觉终于将那股致命寒意送上脊椎，内卫顾不得眼前袭来的怯薛，转头看向这股远超战场上任何刀剑的威胁所传来的方向。
然而，太迟了。
暗紫色的能量兵器向前递出。
没有刺耳的破空声，没有狂暴的能量宣泄，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改变。
它只是存在，然后前进，带着一种将一切归于虚无的纯粹意图。
战斧内卫身上那足以抵御炮火直击的厚重甲胄，在接触到暗紫色能量尖端的刹那，无声地瓦解了。
并非破碎，而是像从未坚固过一样，结构被解析，物质被分解。
源石组成的兵器轻易贯穿了他的侧腹。
伤口处没有喷涌出预想中的鲜血。
那里变成了一个不断扩大的空洞。
血肉、骨骼、内脏，连同覆盖其上的甲胄残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分解、湮灭。
它们化作最细微的粒子，随即被那暗紫色兵器吞噬殆尽，连一丝烟尘都未留下。
仿佛橡皮擦过的白纸，将那名内卫的存在从现实中彻底抹去。
维塔莉娜面无表情地收回兵器，那暗紫色能量构成的武器依旧保持稳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恐怖绝伦的一幕，让其余六名内卫的心脏如同被冰水浇透。
他们的动作齐齐一滞，哪怕对手的攻击正劈头盖脸而来。
一名内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咒铁短刀差点脱手。
“见鬼……”另一名内卫低声骂了出来，声音干涩。
他们是帝国的利刃，见惯了死亡，甚至制造死亡。
血肉横飞是常态，能量烧灼也不稀奇。
但这种……这种彻底的“消失”，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也不是能量形态的转化。
这更像是……存在本身被否定了。
内卫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维塔莉娜手中那柄诡异的兵器，以及那个被抹除的空处。
“‘乌萨斯粗口’，”他几乎是咬着牙槽挤出声音，“卡西米尔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武器了？！帝国情报部门的那帮家伙都是白痴吗！”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同伴，看到的是同样的惊骇。
“都给我打起精神！”领队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专注于眼前的赤晶怯薛，但部下就这么轻描淡写被抹除时带来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刚才那一击，仓皇之间根本想不出防御的方法，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抵御那种近乎霸道的抹除。
维塔莉娜不知道内卫领队的想法，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名正用咒铁长戟艰难抵挡赤晶怯薛猛攻的内卫。
长戟挥舞的轨迹因双方之间的力量差距而略显迟滞。
维塔莉娜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这名内卫的身后。
那名内卫的动作僵硬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气息。
他想转身，想格挡，想呼喊。
思维在急速运转，身体却像是陷入了国度一般迟钝。
暗紫色的能量兵器再次递出。
长戟内卫身上的护甲，又一次没能发挥效果，能量尖端触及血肉。
他的身体，从被刺穿的点开始，向四周扩散性地“消失”。
这个内卫最后的爆发出的求生意志让他伸手抓住了维塔莉娜的盔甲，但失音的控诉改变不了他被抹除的事实。
“怪物……你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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