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幕即将降临，天空中飘洒起细腻的雪花。
盛老头招呼一声，决定不再前进，在此地扎营休息。
他与孙女分工明确，一人绘制着简洁的圆形阵法，另一人则熟练地搭建起临时营地。
如今，他们一行已增至四人，马车显然无法容纳所有人。
短暂的沉默在车上的两人间蔓延。
“神经病！”罗索骂了一句，便下了马车。
他感觉这人有些古怪，首先他是一个真正的病人，这绝不是伪装的。
修士们能伪装的东西很多，但疾病却是少数很难被伪装之物的。这表明他的确是金丹境以下的修士。
而此人的言谈举止，以及他出现的时机，都显得那么真实和微妙，让罗索不得不选择避开他。
只是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揣测此人身份，莫非是太阴司之人？
却不料，他刚一下车，那病弱男子也跟着下了车。
不过，他下车显得有些辛苦，明明罗索已经治好了他的病。
这一幕让罗索对这位古怪之人更加警惕。
“杀人是一件很小的事，就算不杀人，人还是会死的。”病弱男子又来到罗索的跟前唠叨道，“被时间杀害，与被我等所杀，又有何区别呢？”
“哎，你可别乱说啊，我可没杀过那么多人。”罗索警告道。
严格来说，罗索所杀之人确实不多，大约二十多万，平均每年也就十几人。
毕竟，他是效率主义者，没有必要，他不会杀人。
相比之下，他一共救助之人大约数万人，平均每年也不过寥寥数人。当然，这些救助行为也是出于各种动机和目的的，若是没有任何缘由或目的，他绝不会轻易出手相助。
因此，他做过的坏事确实远多于好事，但也称不上杀人无数。
病弱男子见罗索态度冷淡，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聊起天来，主要是盛老头与罗索在交谈。
盛老头敏锐地察觉到罗索与这位新来的金主之间气氛微妙，相处得并不和谐，于是他便主动开口，试图缓和氛围。然而，那位病弱男子似乎对盛老头的示好并不领情，他轻蔑地吐出一句：“我对弱者并无兴趣。”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罗索身上，对盛老头则完全不予理会。
罗索可不想被一个男人过分关注，便与盛老头继续交谈。
“那鱼神是怎么回事？”罗索道，想起了之前看到地面上有不少烤鱼。他之前只关注外海规则，不关注什么鱼神。
“这是北方地区这几千年前出现的异象，据说是由一头极为强大的鱼类妖兽引起的。至于是修炼所致还是打斗所致，就不得而知了。”盛老头解释道，同时指着火堆旁的烤鱼，“总之，这对老百姓来说可是件大好事。你看，这是我捡到的烤鱼，多么有灵气啊。”
说完，他将烤鱼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开心地吃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那人们是怎么知道它是鱼妖的呢？”罗索好奇地问道，同时捡起一条烤鱼品尝。
“因为在‘下鱼’时，有不少船家看到巨大的鱼影。那巨大的鱼影映入天空，气势磅礴，一看就知道是鱼妖所为。”盛老头解释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病弱男子插话道：“其实，那是我做的。”
此言一出，惊呆了罗索和盛老头。
“就是修炼《葬海诛妖仙诀》的效果。那个鱼影便是《葬海诛妖仙诀》里的巨鲲，也是最难杀的天妖之一。”病弱男子解释道，“杀掉那鱼影的话，我这功法就完成了一大半。”
盛老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不知该相信他还是认为他在吹牛。尤其是这功法名称中带有“仙”字，要知道，修仙界一般的功法可不敢如此命名。毕竟，大家对真仙都怀有敬畏之心。而后面的斩杀巨鲲更是天方夜谭。
因为这样一来，这位男子便是他们的前辈了，而非道友。而且，他之前病倒在车前，似乎也并非伪装。
罗索则脸色凝重，愈发觉得这家伙是个危险人物。
“前辈，那您之前的病是……”盛老头出于安全考虑，还是称呼其为前辈更为稳妥。
“我确实有病，不信你们可以再检查。”病弱男子缓缓说道，并伸出手让盛老头把脉。
“那晚辈就冒犯了。”盛老头把了一下脉，又用神识探查了一番，脸色变得有些异样。
他瞥了一眼罗索，示意罗索也来看看。
罗索脸色大变地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的病又“恢复”了。
这是正常人吗？
盛老头见罗索并未检查，反倒是面色阴沉，心中不禁一沉，感觉遭遇了非同寻常之事。
见罗索不检查，病弱男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之前摔倒在你们面前，有一半的原因是在考验你们。若你们不顾及我这个病人而离去，我便会杀了你们！”
罗索和盛老头闻言，脸色大变。
尤其是罗索，他想不到前世那种“扶不扶”已经够过份了，来到这异世，竟然还有“不扶杀人”之事。此人必定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是那个小女孩，她吃饱后，开心地睡着了。
“吃鱼，吃鱼。”盛老头他感觉气氛不太对，只能招呼二人吃鱼。
“道友，你为何不穿衣服？”突然，病弱男子向罗索询问。
“你在胡说什么？”罗索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幻术竟被如此轻易地看穿。
这家伙竟然能看穿他利用[蜃]制造的幻觉，要知道，就连那天狼也未曾识破啊。
他之所以暴怒，也是自然反应，既是为了掩饰羞意和自己没穿衣服一事，又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盛老头闻言，险些被鱼刺噎住，他惊讶地望向罗索。
“别误会，这家伙在胡说八道。”罗索连忙对盛老头道。
“嗯。”盛老头点了点头，再次低下头吃鱼，装作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回想起与罗索初遇时，罗索曾向他索要衣物，这让他对病弱男子的话信了七八分。
最重要的是，病弱男子只对罗索称呼“道友”，没有对他称呼过，很有可能双方是同境界之人。
现在这场景有些诡异，一个极可能身患重病的前辈高人，一个不穿衣服的前辈高人。
盛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遇到如此离奇之事。
而罗索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事实上，这病弱男子看破他的幻象的一刻，罗索很想一走了之，但他又怕对方在诓骗他，未必真的是看破。
若仅是一个试探，罗索当场逃跑，岂不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于是，他选择按兵不动，矢口否认。
“是真的。”那病弱男子突然道，“他的确没有穿衣服。”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这时节，怎会有人不穿衣服四处闲逛？”盛老头打着哈哈，试图化解尴尬。
他却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番话让罗索尴尬不已。
“你再胡说，我可不客气了。”罗索指着病弱男子，厉声警告。
“哦？那你打算如何不客气？”病弱男子闻言，竟显得颇为激动。
罗索顿时语塞，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哪里敢真的与对方动手。
“哼，懒得与你计较。”罗索拿起烤鱼，大口吃了起来。
病弱男子见罗索色厉内荏，有些失望，眼神有些阴郁，仿佛沉入了什么负面情绪之中。
半晌之后，他声音低沉道：“我很失望，还以为遇见了故人。”
罗索心中暗道：我才不想成为你的故人。
罗索想继续与盛老头聊起外海之事，但盛老头却以照顾孙女为由，先行一步离开，只留下他与这个古怪的病弱男子相对而坐。
“既然你搞错了，那你还不赶紧去寻找你的故人。”罗索劝道，他只希望此人赶紧滚蛋。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病弱男子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怪笑道，“不过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罗索顿时不想说话了，觉得与此人说话费劲。
“你不是对外海之事感兴趣吗？其实你可以问我，我最清楚不过了。”病弱男子突然说道。
罗索沉默不语，他压根就不想和他说话。
“比如刚才你们谈论的白斑的由来，我也知道。”病弱男子再次开口。
罗索闻言，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罗索好奇地问道。
关于白斑，罗索曾向“画中罗索”请教过，但“画中罗索”却一无所知，只知道它是一种神秘莫测的神通，迟早会毁灭这个世界。
“白斑正是我弄出来的，为了得到某样东西，我将这个世界所有的灵魂禁锢于此。”病弱男子淡淡道。
罗索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而这一微妙的反应，令病弱男子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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