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了，我和他好朋友。”
这下轮到花脸郁闷了，敢情这洋人是师父的朋友，那么，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有点自信就这么没了。但是，很快花脸又自信起来，朋友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他正经八百的徒弟，徒弟，懂不，跟朋友不一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关系不一样。
“我师父朋友多了。”
花脸的意思，朋友没啥了不起，好多人扯虎皮做大旗，谁知道和师父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一面之缘说是朋友的也多得是。
“你师父回来了么？”
花脸一愣，说实话，他很久没见到师父了，至于师父去哪里了，他更是不知道，所以，洋人一问，他就愣了，没法回答啊，于是，他只好装，模棱两可的说道：“回了。”
“见到你师父，告诉他一声，等我忙完这批货我就去找他。”
“你找我师父干啥？你以为他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约翰笑了，他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安的徒弟肯定不受小安待见，或者说小安没告诉他徒弟约翰跟小安的关系。
“跟你师父分红啊，你说我找他干啥。”
花脸当即无话可说了，册那，原来这洋人跟师父不单是朋友的关系，还是生意伙伴啊，这脸打得啪啪的，花脸在心里叫屈，师父啊，你太厉害了，问题你要照顾一下你徒弟啊，我可是你正牌的徒弟啊。
“不过，看在你是小安徒弟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对了，你说要烟土对吧，你师父知道这事不？”
约翰虽说认识小安没多久，但是，他知道，小安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像他徒弟这样明目张胆的贩卖烟土，不知道小安知道会不会打断他的腿。
花脸有些尴尬，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师父肯定不知道啊，他没见到师父，也不敢问，反正就觉得是个来钱的生意，几个人一合计就做了，如今，这洋人一提起来，花脸确实心里一惊。
“我还没告诉我师父嗯，应该没问题吧。”
花脸模棱两可地说道，师父会不会反对，他也说不准。
“就你一个人么？”
“还有一兄弟，在一边候着呢。”
“叫你兄弟一起来吧，待会帮我个小忙，当然，不是白帮忙。”
说着，约翰掏出一张钞票，拍给了花脸，虽然这家伙长得不咋地，可因为是小安的徒弟，约翰倒也不讨厌这家伙，不过，他很好奇，小安咋收了这样的徒弟呢，也不嫌磕碜。
到了大上海，花脸算是见了世面，他不光知道了怎么坐电车，还知道了西餐厅，百货商店，跑马场，当然，也见识了花花绿绿的钞票，他知道，这洋人给的十美元，十美元。
十美元可不是小钱，最低顶六十大洋。
花脸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由此他得知，这洋人做的生意不是正经生意，不然，他不会这么大方。
其实，花脸并不知道，洋人有给小费的传统，只要他高兴，小费有时候给的都比服务员赚的都多。
花脸猜的确实不错，约翰做的就不是正经生意，因为他这次走私的是军火。
当然明着不能说，因为水警知道了就麻烦了，约翰一直记着上次被小安救下那事呢，不然，他也不会白白给小安分成。
花脸叫来猴子，猴子在一边早已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见到约翰和彼得，他一鞠躬，乐得约翰当即又掏出一张票子。
花脸感觉脸上有光，要不是他是师父的徒弟，他相信这洋人不会这样对待他和猴子。
猴子乐得见牙不见眼，要是攀上这俩洋人，何愁以后不发财啊。
同时，猴子也不由地感慨，这花脸的师父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还认识洋人，看样子，洋人对他还很尊崇，不然，怎么一出手就是十美元，要知道，猴子半年才攒下十美元的家当。
“忘了问了，先生叫什么名字？”
猴子不愧是猴子，一开口就把约翰和彼得逗乐了，还真是，聊了这么久，这俩家伙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叫约翰，他叫彼得。”
“约翰先生，彼得先生，我叫猴子，他叫花脸。”
猴子的话让花脸有些不开心，不过，随即就释然了，猴子绝对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当然，也不敢，在砍刀帮，谁不知道花脸的师父是谁，招惹花脸，按纯粹是找不自在，你没见帮主都高看他一眼么，猴子当然不傻。
“猴子，花脸。”
约翰念叨了一句，随即笑了，他知道，这是他俩的外号，并不是本名，不过，这俩人的外号确实符合他们的长相，一个脸是花的，一个瘦如猴子。
花脸没什么不好意思，这些年，也练出来了，至少当面叫他花脸他不会恼怒了。
猴子知道自己瘦，叫他猴子他更没感觉，毕竟姓侯，不叫猴子总不能叫他猪吧，再说也没猪胖啊。
“抽烟不？”
彼得掏出烟，一支叼在了嘴上，烟盒递到了花脸的面前。
花脸摆摆手，示意不抽。
猴子却自来熟，接过一支叼在了嘴上，等彼得引燃了他又借了火给自己点上。
一支烟抽完，远处传来了汽笛声，约翰当即站起身，眼睛盯着江面上看。
大船靠岸后，约翰并没有急着上船，而是继续跟彼得用洋文闲聊着，偶尔回头看一眼候在一边的花脸和猴子，那样子似乎在告诉他俩，别急。
花脸当然不急，猴子更不急，好不容易认识洋人，这对他俩来说就是改命逆天的机会，哪能轻易的错过呢，哪怕心里急，看在十美元的份上也就不急了，再说，他俩吃饱喝足了，回去也睡不着，同时，他俩也好奇的很，想看看这洋人到底做的啥生意，他们学一学，看能不能以后也跟着做，开烟馆并不是唯一，只要挣钱，才不管什么生意呢，富贵险中求，他们都有些穷怕了。
一直到船上的货物卸得差不多，约翰和彼得才带着花脸和猴子上船，船上一个毛胡子脸，看不出年龄的洋人看到约翰，当即上来就抱住了他，然后说了一大堆花脸和猴子都听不懂的话。
而彼得则跟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进了货仓，没一会，四个人抬着两个大木箱过来了，而约翰早已把钱塞到了大胡子的兜里。
彼得跟约翰点点头，约翰就跟大胡子招呼了一声，跟在四个工人后边下了船。
四个工人把两只长木箱子给抬到码头上就回了，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显然这事他们经常做。
花脸和猴子猜不透木箱里是什么玩意，但是，约翰打开给他们看，他们也没招。
两个箱子都很重，不是一般的重，这让花脸有些胡思乱想。
彼得把车开到码头，四个人使劲才把箱子放进后备箱。
花脸看着俩勉强放进去的木箱忍不住想，难道他们用尺子量过？不然怎么刚刚能放进去。
约翰和彼得上了车，临开车前，约翰告诉花脸，三天后在东亚赌场见，到时候会有惊喜。
惊喜？
花脸能想到的就是约翰带他认识贩卖烟土的头道贩子，别的惊喜，他真的想不出。
平白无故得了十美元，这可把花脸和猴子乐得够呛，俩人要请长生出去喝点小酒，长生没法离开，俩人这才作罢。
路上，花脸把自己的疑惑说了，猴子很不屑地说道：“还能是是什么，肯定是军火呗。”
作为地道的上海人，猴子的感觉比花脸强，当然烟土也重，可是，烟土重不是这个重法，而且箱子也不一样，猴子曾经在进货的时候见过装烟土的箱子，可比这箱子金贵多了，看那四个工人搬上搬下的，猜也猜得出，肯定是军火。
猴子还有另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俩洋人并不开箱验货，正常的话，哪能不开箱验货呢，要是坏了算谁的，那么，只能说明，双方都明了这箱子里是什么不需要开箱验货，同时也说明这箱子里的东西也不怕摔。
猴子回了他的小破房子，花脸无处可去，只能回砍刀帮的住处。
花脸一路上哼着小调，浑身自在的不得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跟了两个黑衣人。
其实，从码头开始的时候黑衣人就一直跟着了，一直跟到了砍刀帮总舵的外边马路上。
眼看着砍刀帮总舵的大门就在眼前，可是，花脸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容花脸叫喊出来，被套了麻袋的花脸就觉得双脚离地了，然后被人架着就跑，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冷静下来的花脸开始琢磨，这咋回事啊，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被人给劫了呢。想一想，自忖没有得罪的人啊，这样一想，花脸就心定了，同时，也笑了，该不会看上他刚得的十美元了吧。
大概十几分钟后，花脸感觉被人放在了地上，然后就听俩人呼哧呼哧喘息，显然累得不行。
花脸踢腾了两下，大声叫道：“你们他妈的是谁，快放了我。”
花脸话音未落，身上就挨了两脚，这让他余下的话就没再敢说出口，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在麻袋里，多没地方躲，还手更不可能，再骂，只能换来拳脚伺候，划不来。
最终，麻袋还是被取了下来，花脸看着俩黑衣人，顿时没了脾气，这俩黑衣人不光比他又高又大，关键问题是手里还拿着枪。
妈呀，此刻花脸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骂人了，看俩人这架势，弄不好小命得交代了，但是，花脸不甘心啊，死也要死个明白，至少得知道为何而死吧，糊涂鬼，他不愿意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地不需要知道。”
一个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还不忘踢一脚花脸。
花脸有些纳闷，这人说话咋这么别扭。
“我问你，你跟那俩洋人什么关系？”
“......”
花脸的脑子开始转开了，显然，自己的被绑跟洋人有关，问题花脸不解的是，你要问去问洋人啊，绑我做什么。
“朋友，怎么了？”
“好，好，是朋友就好。”
“刚认识的朋友，有问题么？”
“没问题，只要是朋友就行，那我，恭喜你了。”
黑衣人说着，手中的枪口指向了花脸。
花脸一怔，这啥情况，怎么用枪指着我呢，好好说话不行么。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中了大奖。”
“大奖？”
“对，就是大奖。”
说着，黑衣人抬起手，枪口对准了花脸的胸口。
花脸急了，这是要灭口啊，问题是为什么要被灭口，他不明白啊，总不能因为他认识洋人就该死吧，要这样说，那上海滩该死的人多了去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花脸虽然很害怕，但是，面上表现的却很平静，他知道，怕也没用，还丢人，那不如不怕，好歹他也是个男人。
“你师父是谁？”
黑衣人一愣，枪口却没有低下。
“我师父很厉害的，说出来会把你吓的尿裤子。”
“去你的师父吧。”
黑衣人说完，对着花脸当胸就是一枪。
花脸在失去知觉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妈的，我认识洋人还有错了。
得知花脸被不明身份的人打伤之后，刀疤脸当即急了，花脸是谁，那可是小安先生实打实的的徒弟，花脸出事，他刀疤脸安生不了。
刀疤脸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琢磨，这伙人到底什么来路，为何又跟花脸干上了呢。同时，刀疤脸暗暗祈祷，花脸最好没事，否则，他真的没法跟小安交差。
小安把花脸交给他刀疤脸，刀疤脸是由衷的高兴，他认为这说明在小安的心里，他刀疤脸比斧头帮的杜三雄近道。不然，为什么小安把他徒弟花脸放到他砍刀帮。
花脸人长得不咋地，甚至比帮主刀疤脸还难看，可是，花脸这人活络，很快就获得帮众一众兄弟的支持，再加上他跟小安的关系，所以，没多久，花脸就成了帮中的三号人物。
说是帮中的三号人物，但是花脸并没有仗着小安徒弟的身份显摆，反倒对他这个帮主尊敬有加，弄得刀疤脸感觉很好，很有面子，如今，花脸生死不明，刀疤脸真的急的不得了，花脸要是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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