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拍毕业照这天，整个校园全都是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清澈的愚蠢。
拍完集体照，叶芸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支专业的摄影团队，给604成员专门来了一场写真集。拍到一半，苏玉姗的手机就响了。
苏玉姗的母亲宋念从前也见过一两次，印象中是一个十分优雅柔和的女性知识分子，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气，慢条斯理。
然而今天，苏母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仿佛被人夺舍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苏玉姗，你出息了啊！”
“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你，天天嘱咐你别被外面的坏男生骗，你倒好，上了一个大学居然敢瞒着我们结婚了？”
苏玉姗满头雾水，“妈，我户口本都在你们那里，哪有机会偷偷结婚啊。”
苏母：“你还想骗我？啊？你公婆都上门来找你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孩子都生了，才敢告诉我吗？”
苏玉姗急得都快哭了，“妈，我真没有！我骗你干啥啊！”
苏母的声音听着已经愤怒到了顶点：“苏玉姗，这件事我跟你没完，你现在赶紧带着你找的狗男人滚回来！”
挂断电话，苏玉姗蹲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怎么办？我妈真的生气了。关键我真没有结婚啊，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害我？”
宋念建议道：“总之先回家看看吧。”
四个人打了一辆车赶往苏玉姗家，所幸苏玉姗是本地人，半个小时就到了。
苏玉姗家住在市中心，房子是她爸妈年轻的时候单位里分的，整个小区的住户都在一个单位工作。可以说小区里的老人都是看着苏玉姗长大的，往日里看见她回来，每个人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刚进小区，迎面走来一个牵着小孙子的老奶奶，正是苏玉姗楼下的吴奶奶。
苏玉姗和她关系最好，几乎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奶奶看待的，因此一看见对方，苏玉姗就喊了声：“吴奶奶！”
谁知对方就像没看见她似地，牵着小孙子的手绕过四人急匆匆走了。倒是吴奶奶的小孙子在路过苏玉姗的时候伸手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害羞羞！”
苏玉姗急着回家，也不跟他们计较，继续往自己家楼下赶。
走到自己家那栋楼下，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大妈聚在楼道入口处指指点点：
“打听清楚了没？真是苏家那丫头？”
“可不是，你往这儿上到三楼，就能听见他们家吵翻天了。”
“真想不到啊，苏家那丫头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想不到干的事情这么出火啊。”
“要我说，我早就看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了。没准是怀上了，夫家藏不住才打上门的。”
“啧啧啧，还是京华大学的高材生呢，这事干的。”
······
人群中有人眼尖，瞧见苏玉姗带着三个室友走来了，忙拉拉身边人的袖子，一大伙人没几秒钟就走了个精光。
“玉姗？”宁烟霞有些担心地看着苏玉姗。
苏玉姗苦着脸笑了一下，一声不吭就往楼道里赶。
四人刚走到三楼，就听见四楼传来争吵声，“我不管你们是谁家的，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这声音几人都耳熟，是苏妈妈的。
“老婆，你消消气，没准是误会呢。”这个老好人的声音，应该是苏爸爸的。
“什么滚出去滚进来的，你们这嘎啦的人就这种素质？”
“还家属楼呢，你们单位都像你们家这么泼辣吗？”这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听起来年纪挺大了。
“老头子，一看咱们亲家就不欢迎我们！可怜我们的宝贝儿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无德之家的女儿啊。”
“咱们老两口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喽。”上面又传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声音。
苏玉姗走得急，爬楼梯爬的气喘吁吁，还没到四楼就喊了一声：“妈？到底怎么回事？”
四楼突然安静了，随即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苏妈妈愤怒的声音传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生个野孩子我这个当妈的才有资格知道你结婚了！”
楼道两侧的门纷纷打开，平日里态度和善的邻居们此刻都好奇地朝外张望着。
苏玉姗涨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自己家，将门口所有人都推了进去，又哐当一声关上大门，她这才觉得稍微自在了些。
苏妈妈推开苏玉姗的手：“你把他们放进来干什么？我们家庙小，可安置不了这两尊大佛！”
跟着一起进来的苏玉姗“公婆”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两人穿着同款式的一件肥大的圆领t恤。这衣服宋念之前在夜市里看见过，十块钱一件，她当时嫌布料不舒服就没买。
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这衣服不仅布料不好，版型又宽又大，穿在两个微胖的老人身上，就像套了一个白色面粉袋子。
这对夫妻一点也没有在别人家里该有的拘束，反而是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开房门看看卧室，一会儿摸摸洁白的蕾丝沙发套。
两人来之前也不知在哪里走过，鞋底沾满了黄泥，随着他们的走动，一串串泥脚印被留在了雪白的地砖上。
苏妈妈看不下去了，“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赶紧出去！”
那对老夫妻中的丈夫一屁股坐进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舒服地弹了弹，“还是生女儿的家庭会享受啊，这沙发要花不少钱吧？”
“不像我们，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儿子攒娶老婆的本钱。”
他的妻子捧着桌子上的雕花水壶爱不释手，“这水壶好，跟我们家的水杯很配，待会直接拿走吧，就当是咱们儿媳妇送的礼物。”
在一旁看戏的叶芸都笑了，她小声地跟宋念说：“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神经病？要不要我让楼下的保镖来轰走？”
宋念：“人家某种程度上也没有说谎，你可别最后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叶芸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默默缩回了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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