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我抱着在我怀里沉睡的雅晴回到了酒店,摁响了姐姐房间的门铃。
姐姐立刻来开了门,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接过雅晴,小声对我说:“阿遥,你进来坐坐吧,阿姐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我走进房间,房间里已经没有那些让我厌恶的人,连黄梓维都不在。我看着姐姐把雅晴平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雅晴脸上还带着笑,难得闲适的一幕。
“你吃饭了吗?”我小声开口,“要不要我让餐厅送点吃的来。”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姐姐笑笑,欲言又止,“我和…爸妈一起吃的,他们回珠海了,梓维也跟他们回去了。”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没再搭腔,只是把袋子放在一边,对姐姐说,“这些是我给雅晴买的衣服鞋子,你记得给她穿。”
“你看看你…”
姐姐的目光落在那些纸袋上,皱了下眉,轻叹一声说,“阿遥,你买这么贵的衣服干嘛呢,小孩子长得很快的,这些衣服雅晴明年就穿不了了。雅晴才6岁,你就给她穿迪奥,不要让小孩子养成这种追求名牌的习惯。”
我没说话,脑海中第一反应,是今天看见黄梓维的时候,他穿的全套burberry,而雅晴只穿了一件根本没有品牌的普通连衣裙。想到这,我没忍住嗤笑一声。
“如果我今天是给黄梓维买名牌衣服,你还会这样说吗?”
姐姐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慌乱,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当然也会让你不要买啊,你现在是赚得多,但你还没有嫁人,怎么能花钱这样大手大脚,总要给自己攒点嫁妆钱吧。”
“呵呵。”我没忍住又笑了,“那你多虑了,我可能会结婚,但绝对不会是嫁人。”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9:30,我想着还要把程渲给的礼物还给他,于是问道:“阿姐,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有事有事。”姐姐赶紧拉住我,又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说,“阿遥,你今天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让保安来把爸爸妈妈和嘉荣赶出去呢,嘉荣不是东西,你讨厌他。可爸爸妈妈呢?妈妈今天好难过,晚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哭。”
“…….痴线。”我翻了个白眼,语气毫不客气,“你是不是忘了,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今天来找我也是来要钱,我不把他们扫地出门已经很客气了。你妈哭了关我屁事啊,她爱哭她自己哭咯,有本事她就哭到海岸线上涨把香港淹掉,那我会很佩服她。”
“你不要说这些。”姐姐皱眉,语气有些不满,“阿遥,爸爸妈妈是有亏待你的地方,但是他们真的已经知道错了,这个…是妈妈让我给你的。”
姐姐说着,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我,“里面有十万块,是妈妈给你攒下的嫁妆钱。妈妈说,她知道你现在赚很多,可能看不上,但是,是她的心意。你收下吧,好不好?”
我又笑了,拿过银行卡点点头,“好的,我收下了,当她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司遥!”姐姐生了气,开始教育我。
“爸妈就算有错,那也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无义?!你知道爸爸妈妈现在过得多苦吗?他们连房子都卖了,如果不是我去年给他们付了个小房子的首付,爸爸妈妈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去租房子住!”
“哦,嗯,那我是这样的。”我随手拿了个香蕉剥开,咬了一口说,“我当然没有你有情有义,你爸妈卖房是为了供他们的耀祖儿子在香港读大学住海景luxury apartment,结果你倒好,还自己出钱又给他们买房子。你不冤种谁冤种。”
“我真是不想和你说话了。”姐姐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阿遥,嘉荣马上大学毕业了,爸妈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出他去澳大利亚或者英国读研究生的钱。但我也说了,我实在是没钱了,你姐夫这两年生意状况不太好,我们又有两个小孩要养,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你咩意思啊?”我把香蕉扔进垃圾桶,站起身看着姐姐质问,“司盼璋,你不会帮你爸妈来当说客,让我出钱给那个该死的耀祖去国外读研吧。你们做梦!”
“阿遥,你坐下!!”姐姐也站起身,几乎是把我摁回了椅子上,“不是的,我不是要不出钱,让嘉荣去国外读书啦。我也和爸爸妈妈讲了,嘉荣读书那么差,论文找代写,考试都是作弊的,读研究生也是浪费钱。但是…嘉荣马上大学毕业,肯定要考虑结婚的事情。”
“哦哈哈哈哈。”我没忍住捂嘴笑出声,“他?结婚?天啊,你们做梦啊,哪个女的瞎眼又受虐狂会看得上他。”
“阿遥…”姐姐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嘉荣有女朋友了,是他同学,女孩子是江西人,和我们家一样,也是三姐弟。”
听到她的话,我就知道了,这一定又是个扶弟魔家族,女方说不定和姐姐是一类人,而耀祖读书的时候也定然天天摆阔装富二代,怪不得能看上他。
我没说话,等姐姐的下文。
果然,她很快接着说道:“已经见过父母了,事情差不多也定了。女孩子家里条件蛮好的,做生意的,就是…”
她又叹气,皱了下眉说:“彩礼…要得有点多,要68万…爸爸妈妈还要在广州给嘉荣买婚房,但他们现在的存款只剩下30几万,实在是没有钱了…我也没有什么钱了…你姐夫这些年,对我一直接济娘家意见很大…我最多也只能给10万,实在是没有钱了。”
“哦,那就别结啊。”我嗤笑,“又要给六十八万彩礼,又要在广州买房子,司嘉荣以为他爸妈开印钞厂啊。笑死。”
“阿遥!!!”姐姐拉住了我的手,声泪俱下,几乎要给我跪下。
“你帮帮家里好不好,姐姐求你了。妈妈说了,你拿50万出来,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们要钱了,就当是跟你借的,等以后嘉荣工作赚钱,肯定还给你,你可以写借条的。阿遥,我知道你现在一年薪水就有一百多万,五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你帮帮爸爸妈妈,好不好?”
“不好。”我甩开了她的手,顺便把那张银行卡丢回给她,我就知道,她的父母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给我补偿,不过是投鼠忌器。
“别说我现在年薪只有十几万欧元,就算我年薪几百万欧元,我都不会给这家人一分钱。司盼璋,我也最后跟你说一次,别再和他们来往,一分钱也别给他们。不然你就等着姐夫和你离婚然后你们一家人抱头痛哭为了司嘉荣最后流落街头。”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往外走,姐姐冲上来抓住我,泪流满面,“阿遥,那爸爸妈妈怎么办呢!爸爸妈妈这么大年纪了,哪里去找那么多钱,他们就只疼爱这个儿子,我知道的,所以我只求嘉荣快点结婚,爸妈就解脱了。阿遥,求求你了,我们现在全家上下所有钱加在一起,都只有40万,你不帮忙的话,让爸妈和嘉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我转过身看着她质问,“我读本科的时候,每个月只有300欧元的生活费,连租房子都只能和人家合租一个小单间,只能睡地上。我连在外面吃一顿麦当劳都不敢,天天吃打折面包配速溶咖啡,周末去打工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他们想过我要怎么办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阿遥。”姐姐抓着我的手哭,“可是,你现在那么优秀,如果爸爸妈妈不同意你出国,怎么会有你现在的日子呢?”
“你发癫啊!”我又一次甩开她的手,和她说了最后一番话。
“我能有今天,是因为我运气好,我努力,我遇到了我的导师,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如果她有困难,我倾家荡产哪怕去贷款去借高利贷我都会帮她,因为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在德国难民堆里了。但是,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司嘉荣和他爸妈造成的,所以他们卖惨、威胁、找媒体求助就算去上吊去跳海,我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
“阿遥!!!”姐姐冲上来挡在我面前,死死抓着我的手,“可是嘉荣要结婚啊!!你住两千多块钱一晚的酒店,给雅晴买大牌衣服,那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了省钱要先坐巴士去口岸,再坐大巴回去啊!你可怜一下他们好不好!你让他们怎么办啊!”
可怜?太好笑了,而我也确实笑了。
他们现在的可怜又不是我造成的,如果他们不生那个该死的耀祖,对我和姐姐好一点,他们现在也可以和我一起住五星级酒店吃法餐,我也会给他们买大牌衣服。但是,他们非要那个宝贝耀祖,那不就是自作自受吗。
“怎么办?让司嘉荣去做鸭好了啊。”
我甩开她的手,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开,忍住再回头看一眼姐姐的冲动。有句话说的很对,尊重他人命运。
回到房间后,我看着茶几上显眼的dior纸袋,无语两个字涌上心头。我看了眼时间,才十点,程渲肯定还没睡,纠结了片刻,拨通了他的微信语音。
程渲接的很快,声音里透着惊讶,还有点开心,“遥遥?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呀?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他是师公的弟弟,师公的亲弟弟,师公那么照顾我,我不能骂他,要忍住。
我平复了一下,对他说:“我来找你吧,你在哪?我有…”我想了想,如果直接说有东西要给你,程渲肯定能猜到,于是换了个说辞,“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呀?”程渲问道,“我来找你吧,这么晚了,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出门。”
我不太愿意让他知道我的住所,不然以我对程渲的了解,他明天上午肯定会出现在酒店大堂,然后不顾我身边还有学生就来和我套近乎。
于是我赶紧说:“没事,我还在外面,你告诉我地址吧,我过来。”
“好哦。”程渲的声音里都带了笑声,让我更无语了,“我在四季酒店,等我一下,我把具体的地址和房间号微信发你。遥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呀?不会是要把我送你外甥女的礼物还给我吧,那我会不见你哦。”
“….不是。”我皱了下眉,随便找了个理由,“你之前不是问我,关于中子星观测的问题吗,我想和你聊聊,通过引力波探测观测中子星合并的问题。”
“好呀好呀。”程渲喜出望外,“谢谢你Artemis教授,但是先说好哦,你不许嫌我笨,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嫌我笨,好不好嘛?”
我听到他撒娇的语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硬着头皮说:“….好。”
我立刻打车去了四季,和前台说明来意后,立刻走出来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满脸堆笑地对我说:“司博士对吗?程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我带您上去。”
“好的。”
我跟着他坐电梯到41层,他在一间双门客房前停下,随后摁响了门铃,很快,程渲就来开了门,而经理也对他鞠躬,微笑着说:“程先生,司博士来了。”
出乎我意料的,程渲竟然穿着睡袍,甚至没有完全拉拢,深V的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我赶紧把脸转向一边,把袋子塞到他手里,“这个还给你,我先走了。”
深怕在一旁的经理以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
经理已经识趣离开,我跟着他的脚步正想跑,程渲却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把袋子又塞回给了我,低头看着我,甚至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
“遥遥…”他又凑近了我几分,“你不是说…来找我讨论,引力波观测中子星吗?我们进去说吧,好不好?”
“不好。”我压低声音,强行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冷静,“你放开我,我只是把东西还给你。”
“干嘛啦?”
他依旧笑着看我,又逼近了几分,低头看向我,脸上还带着那种无辜的笑。我的心跳竟然在那个时候快了一秒,不愿去面对,但嗅觉却无法掩盖。
程渲身上带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像香水味,像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像鼠尾草,又有点像,阳光下的柠檬树散发的味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也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认真说:“程渲,我再说一次,我只把你当同学。所以,我不需要你来送我亲戚家的小孩生日礼物,也许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不需要,我来还给你。”
“哦….”程渲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纸袋,挠挠头,声音很委屈,“原来你这么讨厌我…你都不骂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的。”
“….你抖m啊?”
我几乎要晕倒,暗忖今天出门真的没看黄历,怎么一会是耀祖和他爸妈,一会是姐姐,一会又是程渲在这给我找事,真是见鬼了。
“你又没做错事,我好好的骂你干嘛?再说了,你是Iseylia的老公的弟弟,我不给你面子,也要给Iseylia和师公面子吧。”
程渲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低头看我,还是那副委屈的表情。
我懒得再理他,但抬头时,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低头看我,灯光正从上方落下,打在他侧脸上,显得双眼更加多情,英俊中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孩子气。我虽然很烦,但也不得不承认,程渲…很帅。
更让我心烦的是,我的心跳却更快,眼神不自觉地看着他松垮浴袍下的胸肌,和Samuel不一样…我在心里不可控制地想,还是Samuel的胸肌更立体。
但是,程渲应该是刚洗完澡,还有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胸前滴落下去….我赶紧转过头,大力推开了他,“我走了。”
心想不还就不还吧,大不了我再厚着脸皮去烦Iseylia,把礼物的钱给她让她帮我还给程渲。虽然是有点烦人不要脸,但是没关系,妈妈会原谅我。
“遥遥!等一下!”他又立刻追上来,挡在我面前。
“我不是想缠着你,”他低头看我,声音放低了些,语气出奇地认真,“我真的有事要请教你,关于中子星观测的事。真的。”
“我帮不了你。”我轻叹一声,拨开他,“你去问Iseylia吧,或者问我们学院其他教授。”
“你帮我解答这个疑问,我就把礼物收回去。”他嘿嘿一笑,指了指我手上的袋子,“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我瞬间被他说服,抬头看着他问:“什么事?”
他立刻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拉过我的手腕往回走,“我们去房间里说嘛好不好?站在走廊上万一来人了好尴尬。”
“……”我甩开他的手,对他说,“你可以发邮件给我,我明天下午回你。”
“不要啦。”程渲竟然又开始耍无赖,“我就想和你面对面讨论嘛,像我们读研的时候一样。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这一次,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要相信我啊,遥遥,我如果敢做什么,我一定一定会被我哥和我爸妈打断腿赶出家门然后再送进监狱。你放心啦,你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我哥吗?”
“……”
我没多想,我虽然不喜欢程渲,但也了解程渲的为人。他的确幼稚、孩子气,甚至有些死缠烂打有点花心又无赖,但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一个有道德有底线家教良好并且尊重他人的人。
我不是怕他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懒得和他面对面聊天。
“好吧。”我拗不过他,“你先说什么事。”
程渲又笑了,语气也正经了几分,带着我走向房间边走边说:“我不是在帮我哥管telberg天文台嘛,那是个射电天文台,我本来就不太懂。唉其实我就是个挂名的,我哥不想我整天游手好闲给我找点事干。”
“说正事。”我没忍住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实在不想听他再跟我说什么豪门世家捣蛋弟弟和沉稳哥哥的故事了。
“好的,Artemis教授。”程渲的声音听起来更快乐了,“我们最近观测到的一组脉冲星信号出了点问题。有个异常波段,像磁双极辐射,也可能是仪器噪声。我和其他同事尝试了三次校准都没法解释,明天早上要交报告给Iseylia,可我们现在连参数拟合都没跑通….”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正事找我。
程渲接着说:“我大嫂你肯定比我了解呀,如果被她知道,我连这么弱智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和天文台的所有研究员都要被她骂死了,我最惨,我不仅要被Iseylia骂,还要被我哥骂。如果被我妈知道了,我妈也要骂我。我好可怜…遥遥你不忍心看我被男女混合双打的对不对?”
“……”我听到他小孩子一样的话语,没忍住笑了笑,点点头说,“好吧,我帮你看看。but honestly,我对于telberg的系统也不是很熟悉,如果是信号混淆我不一定能看出来,所以你最好去问问和你们天文台合作更紧密的教授。”
“我不敢…”程渲低头看我,表情更委屈了,甚至有点像撒娇的边牧,“和我们天文台有合作最深的,还涉及脉冲星研究的科学家,是Samuel教授…他知道了,我大嫂就知道了,那我就更完了。”
我又忍不住笑了,确实,如果被Samuel知道,他一定会写报告向Iseylia投诉telberg天文台的研究员专业能力低下。
“好吧,我帮你看。”
我跟着程渲走进房间,只扫了一眼,就被房间的奢华氛围闪的头晕。180全景落地窗,四季酒店套房标配的现代东方轻奢风格,客厅左侧还有一个吧台,上面放着不少昂贵酒水。
我立刻认出了,这是四季酒店的chairman suite,订酒店时我也看了一眼,港币每晚的价格让我在心里吐槽到底得多人傻钱多才会住这么贵的房间,Iseylia上次带我们住的也不过是一万多的superior harbour view suite。
我也更确定,我和程渲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我来说三千一晚的酒店都有些奢侈,但十倍的价格,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出差标配。
而我也更疑惑,小少爷到底喜欢我哪点,难道真的是见多了白雪公主觉得cassandra更有吸引力?
程渲让我在沙发上坐下,又开始招呼我,“遥遥你想喝什么?要喝酒吗?你想喝什么酒?红酒、香槟、白葡萄酒、威士忌、啤酒、伏特加、金酒…还是鸡尾酒呢?要喝什么鸡尾酒?我让服务员给你送。”
“…..都不要。”我默默地说,“我不喝酒。”
“哦好吧。”程渲挠挠头,又走到冰箱边问我,“那你要喝什么饮料?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喜欢喝气泡水,我给你拿。要加冰吗?”
我还没回答,他已经拿着一瓶气泡水走到了我身边,又拿了个杯子,给我倒水。
“谢谢,不用了,我不喝。”我摁住了杯口。
“为什么不喝呀?”程渲忽然凑近我,伸出一只手,撑在我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身体俯下来的瞬间,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带着一点刚洗完澡后的清香。
“怕我给你下毒?”他低沉着声音,唇角微微一勾,鼻尖几乎要碰到我,“放心,我不会的。”
我整个人的脑子在那一刻彻底宕机,除了香味什么都闻不到,那一瞬间我甚至忘了呼吸,视线一抬,对上的是他敞开的浴袍胸口、光线下的下巴线条。这种近得离谱的距离,让我几乎能看清他胸口的水珠还没干。
理智终于在下一秒拉回了我的身体,我一把推开他,语气甚至有点气急败坏。
“程渲你干嘛!发神经啊!要问我问题就正常点坐在那边!把衣服穿好,然后把你的report给我。没事我就走了,再胡闹我告诉你哥!”
他被我推得差点摔倒,却突然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弯了起来。
“太好了,”他笑着说,“你骂我了。”
我:“……?”心想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脑子有毛病。
“好啦好啦,我去拿电脑哦。”他边笑边转身,又忽然回头,语气轻松得让我想揍他,“对啦,你记得喝水,不然可能会口渴的,你懂的,我笨笨的。”
“神经!”我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遥遥。”他忽然回头,带着一点坏笑,“你也会骂Samuel教授神经吗?”
“当然不会。”我脱口而出,语气冲得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因为只有你神经!”
程渲笑得更欢了,眨眨眼,故作神秘的对我说,“原来你只骂我哦,那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吧。”
我被他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怒,“1.你去拿电脑,不许再说废话。2.我现在就走。”
他立刻闭嘴,笑着说:“我选一。你别生气哦。”
我瞪了他一眼,暗暗在心里想,程渲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烦人,而且为什么我一见他就会被他传染,甚至连基本的礼貌和分寸都不顾,我讨厌这种感觉。
程渲很快拿了电脑回来,也换了一件正常的白t恤和居家长裤,坐在我右侧的沙发上,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了一份观测报告。
“你看这里。”他指着屏幕,声音认真了点,“在2.9毫秒段,信号延迟了四个采样点,我们搞不懂是伪信号还是磁重联造成的。”
我靠近看了几秒,立刻就明白问题所在,但是这个问题…程渲说的没错,如果被Iseylia看见,他们一定会被骂死。
“你们的时间修正函数没对齐,算子延迟被噪声吞掉了,数据需要重新滤波,然后再重走一遍程序就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耐心解释,他却没吭声,我正想问他还有什么问题。转过头一看,程渲竟然托着下巴看着我,眼里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根本没在听。
我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来问我问题我说半天结果他只会茫然看着我的学生,忍无可忍地瞪他一眼,“小少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啊?我有啊……”他立刻坐直,装出一副乖学生的样子,笑得十分无辜,“是时间修正函数的问题对吧,你看啊,我都记住了,我会改的。”
“哦,那你记得改,我走了。”
我没等他回答,立刻站起身往外走。程渲竟然又跟了上来,但是幸好没再死缠烂打,只是问我,“遥遥,我开车送你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要。”
“那我让司机送你,不然好晚了,你一个人很不安全的。”他坚持。
“不要,我自己打车,香港治安很好。”我又一次推开他,“我走了,再见。”
“啊…好吧…”程渲没有再坚持,只是对我挥挥手,“再见,那你到了酒店,要给我发微信哦,不然我会很担心你的。”
“哦,再见。”
我保持着最后一点礼貌和他告别,快步走进电梯。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我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终于结束了,这见鬼的一天。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3:47,我打了个哈欠,心想幸好明天不需要开会,我一定要在酒店里睡一整个白天然后和Samuel去吃晚饭。
然而,就在这时,我收到了Samuel的信息,他对我说:【抱歉Artemis,我的博士后Gerald告诉我,他的研究遇到了不小的阻碍,很紧急,所以我明天必须回慕尼黑协助他处理。】
【好的。】 我没多问,又打了个哈欠,【一切顺利,我后天回京都】。
【好。】Samuel回复我,【下周末我来京都看你,补偿你明天的晚餐。】
我看着这条消息,不经意笑了,他总是这样,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但是,他会记得,他食言了。
【好的。】我也回复他,【记得带wilbur一起来。】
回到酒店后,我累的要命,直接钻进浴室洗澡,洗完澡直接倒在了床上,困的上下眼皮打架。却偏偏在此刻,被手机震动声吵醒,我迷迷糊糊地借来起来,懒洋洋问:“hi whatsup?”
“遥遥,太好了你没事。”竟然又是程渲,我在心里长叹,“遥遥,你到酒店了吧?吓死我了,你一直没有给我发微信,我发你的信息你也不回,还打不通电话,我担心你出事。”
“谢谢…”我无奈笑笑,但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我能出什么事。抱歉,我今天太累了,到酒店就去洗澡了,忘了回你,已经到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程渲发出如释重负的感叹,“那我就放心了,遥遥晚安。”
“嗯,再见。”
我精疲力尽地挂了电话趴在床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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