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酒泉！”
叶一真和宋盏停在清华大学西门前，宋盏正拦着出租车，回头看叶一真竟然开始后退了。
“你不想去么？”宋盏问道。
“为什么要去酒泉？”叶一真反问。
“当然是去看火箭发射啊！”宋盏说道，“我机票都给你买好了。”
叶一真纠结道：“但是我后半夜还有国际会议……”
“不参加了。”宋盏说道。
叶一真又说：“我明天还有阶段汇报……”
“也不去了。”宋盏又说。
“还有实验分析，学院考试，外宾访问交流……”叶一真掰着手指，把明天要做的事数了一遍。
宋盏捏住叶一真的手，帮她把手指收成拳头，说道：“都不要管了，这些活动不参加又不会死。”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让你麻木的、讨厌的生活，而是能让你快乐的、振奋的生活。”
“你难道不想去看火箭么？”
叶一真脱口而出道：“想啊！”
“我当然想！”
“去年在奥兰多，我想一直住在那里！”
宋盏说道：“那不就行了。”
“不过奥兰多没戏了，且不说飞过去太费事，我查过了，最近的火箭发射计划是明年一月份了。”
“好在我们运气不错，明天中午，酒泉就有一场发射计划，是……嗯……是……”
叶一真再次脱口而出：“是长征二号丁运载火箭，运送遥感卫星七号到太阳同步轨道。”
“靠！”宋盏忍不住感叹道，“你都这么忙了，还知道这个？”
叶一真也愣住了：“对啊，我为什么会知道？”
“太奇怪了，我……我……”
宋盏笑道：“你完蛋了，对航天的热情已经融入你的血液了，你这能忍住不去看？”
叶一真纠结着，宋盏早已经拦到了出租车。
“你们走不走啊？”出租车师傅抱怨道。
“师傅，稍等一下，我们去机场。”宋盏说道。
“去哪你也不能拦着不上车，你这不耽误我时间么？”
“你说啥？你去机场？”出租车师傅没想到还是个大单，“机场可不好打车……那我就等你一会儿。”
“别着急，我肯定给你送到，咱一直有车。”
“好的师傅。”宋盏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张机票，晃在叶一真面前。
“这是机票，直飞酒泉机场，明天发射前肯定能赶到。”
叶一真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想了想，突然站起来抓住机票：“算了，不管了。”
“走，现在就走。”
两人迅速上车，出租车师傅笑道：“好嘞，咱们出发，你们是t2还是t3？”
宋盏说道：“t2。”
刚说完，叶一真意识到了什么，喊道：“等一下。”
出租车师傅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叶一真翻了翻包，眼睛瞪得老大：“坏了，身份证在宿舍。”
“师傅，我们先不去机场了，回学校西门。”
出租车师傅懵了：我刚要上四环，大单变小单了？
好在飞往酒泉的航班比较晚，宋盏和叶一真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赶上了11点的飞机。
飞机很小，人却不少，凌晨3点落地后，宋盏带着叶一真先打车到酒泉市里，寻找租车的地方。
根据公布的发射计划，本次发射地点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距离酒泉市大概有230公里，至少得开三个半小时，主要是省道，只有最后一段沙土路。
两人租了一辆五十铃越野，沿着航天路途径金塔县，一路赶往位于内蒙古阿拉善盟的酒泉发射中心。
“现在是早晨5点，估计到那应该就得10点左右了。”
“不过11点才发射，来得及看。”
宋盏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你先睡一会儿吧，快到了我叫你。”
“你困成这样，我哪睡得着啊？”叶一真扎紧安全带说道。
“我就是打打哈欠，在飞机上我睡得挺好。”宋盏解释道。
“算了，我得一直跟你说话，我闭上眼睛出了车祸也不知道。”叶一真说道。
宋盏笑道：“你想和我说话就直说啊！”
叶一真看向窗外，不承认道：“好啊，那咱们谁都别和谁说话。”
“谁先开口谁是狗！”
宋盏答应道：“没问题。”
车子穿过金塔县境内，这里俨然已经进入了冬天，马路上覆盖着一层白雪，叶一真也有点困，可刚打了个瞌睡，眼皮一闭一抬的功夫，眼前景色却又完全不同。
只见那群山沟壑间，被阳光照耀着的，一半是白雪的莹辉，一半是暗金色的山峦，水面仿佛被金粉铺就的玉带，一路蜿蜒到群山深处。
“那边是哪？”叶一真正想说话，又想到刚刚立的规矩，立刻闭紧了嘴巴。
宋盏暗笑一声，继续不动声色地开车。
车子驶过鸳鸯池，左侧又出现了一片水草丰盛的湖泊。
水面已经结冰，覆盖着细雪，远处是一片光秃秃的胡杨林，靠近水边是有一人高的芦苇丛，芦苇颜色还未褪去，风吹过如同淡金色的麦浪。
“这又是哪？”叶一真又要开口感叹，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盏用余光看了叶一真一眼，只见她为了把到嘴边的话收回去，腮帮子鼓鼓的，好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宋盏叹了口气，无奈道：“汪汪汪～”
叶一真：？
宋盏又来了一句：“汪汪汪～”
叶一真问道：“你干嘛？”
宋盏打着方向盘，说道：“我先开口了。”
“哦。”叶一真应了一声，低了下头，又看向窗外，“又没人逼你。”
叶一真说完，偷偷笑了一下，笑容映在玻璃上，转瞬即逝。
宁静打破之后，宋盏说道：“旁边应该是金塔县的金鼎湖，那边还有金波湖。”
“这里的胡杨林很出名，不输额济纳旗，不过我们来得不是时候，秋天已经过去了。”
“叶子都掉光了，天鹅也找不见一只。”
叶一真看向窗外，说道：“没有什么不是时候的，今年的秋天过去了，还有明年的秋天呢。”
“说得也是。”宋盏说道，“你听歌么？”
“你放呗，给你打打精神。”叶一真说道。
宋盏刚拧开音量键，自带的音乐响起：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轿”
宋盏赶紧把音乐关了，叶一真笑道：“怎么不听了？”
宋盏说道：“有点不应景。”
“这租车便宜，但是比奥兰多那边还差点，音乐品味不行。”
“算了，不听了。”
车厢内又回归了安静，过了一阵，一道笨拙又轻盈的女声传来，没跑调，只是哼唱着。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伴着车子缓缓穿行：
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这一切是真的吗？亦或仅仅是幻觉？
caught in a landslide, no escape from reality
被困于山崩地裂，无法逃脱现实的牢笼
open your eyes,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
睁开你的双眼 抬头望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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