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废弃的开拓团部落，我们住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凌晨，我刚站完岗回来，迷迷糊糊还没睡着，钱麻子忽然跑进来，低声说：“小刀，水月，有人来了。”
我们瞬间爬了起来，拔出枪就往外走。
滚地雷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沙老板一般都是白天来啊，这大半夜的。”
说着，我们已经跑到了旁边的围墙边。踩着几个木桩子往外面一看，远远来了一队人马，距离这里也就是两三百米远。
钱麻子忙问：“是沙老板吗？”
滚地雷挠挠头：“瞅着不像啊，沙老板每次来，身边就带俩人。”
马队越来越近，看样子有十来个人，我想了想，扭头说：“水月，你和老钱躲屋后面，我和滚地雷迎迎他们。”
连水月拔出枪：“好，你要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招呼滚地雷把火盆端出来，放在门前的空地上，我们站在旁边，等着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两匹马飞奔而来，他们举着马枪，围着我俩转一圈，又跑了回去。
很快，十多匹马都跑了进来，他们没有下马，停在了距离我八九米远的地方。一个光头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把短枪插进腰里，笑着问：“你俩干啥的？”
我摊开双手给他看了看：“在下伍六刀，听说这里有买卖，过来瞅瞅。”
“也是耍混钱的兄弟？”
“刚从苦窑出来，找口饭吃。”
他点点头：“在下老北海！这位小兄弟，你是听谁说这里有买卖的啊？”
我扭头看着滚地雷，他赶紧点头哈腰说：“海爷，我是滚地雷，在春来好手底下吃饭。”
“沙老板也找他了？”
“送过几趟货。”
老北海看看身后的人，摇摇头：“沙老板也是的，啥乱七八糟的人都找来，春来好都混成啥样了，废物一个。”
这话一说，滚地雷慢慢后退，躲在了我身后。
我抱了抱拳：“海爷，你吃肉，也让我们喝口汤呗。”
“别扯犊子，这买卖以后都是我的了，你们赶紧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他身后的几个人，都举起了马枪。
我大声说：“都是拜过达摩老祖的兄弟，现在共军把咱们逼得无路可走，还要窝里斗吗？”
老北海哈哈大笑：“放屁，谁和你们这些废物一个窝？看在沙老板的面子上，现在滚，留你们一条命，再跟我瞎扯，可就不客气了！”
他身边的两个人催马上前，哗啦哗啦，拉动了枪栓。
就在这时，啪啪两声枪响，这俩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老北海吓得赶紧退到后面，举枪大喊：“谁，谁他娘的打黑枪？”
我还是站在火盆边，没有动，瞅着他说：“海爷，你刚才说，要对我们不客气？”
他不知道周围到底藏了多少人，肯定也有些害怕，伏在马背上，招呼身边的小崽子挡住他。
我又大喊：“各位，压着腕儿，闭着火，刚才打枪的是我媳妇，谁要是再用枪指着我，下场会很惨。”
对面那群人一听，赶紧放低马枪，四处张望。
老北海吆喝着让小崽子全部下马，躲在马背后面，大声说：“哪来的老娘们儿，出来！”
话刚落音，又是一声枪响，挡在老北海面前的一个小崽子，头上的瓜皮帽被打飞了。
这下他是真害怕了，赶紧说：“误会，刚才是误会，有话好说。”
我笑着喊：“海爷，确定是误会？”
“是误会，现在共军追得紧，我总得试探一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胡子。”
“哦，还是海爷谨慎。”
他让小崽子都背起枪，自己也把枪插在腰间，高举双手，猫着腰走了过来。
“伍六刀兄弟，有买卖一起干，有钱咱们一起赚。”
我点点头，朝着后面喊：“水月，过来吧，海爷说这是误会。”
很快，连水月和钱麻子都过来了，老北海点头哈腰说：“姑娘好枪法。”
“海爷，不打不成交。”
老北海赶紧摇头：“叫北海就行，姑娘怎么称呼？”
“连水月。”
这时，滚地雷凑了上来：“海爷，这是我以前的大当家，当年杀遍长白山，连日本人的森林警察大队都一窝端了。这位刀爷更了不得，劫日本人的火车，还是长白山十八路绺子的大掌柜——对不对，钱爷？”
钱麻子点点头：“行，你小子反应快，都不用我开口了。”
这几句话一说，老北海笑了：“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小刀兄弟，连姑娘，刚才就是误会，你们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里。”
连水月收起枪，点了点头。
话说开了，老北海招呼着手下兄弟，把旁边的小屋收拾出来，让他们住进去。
之后，他跟着我们一起进屋，坐在一起唠了唠。
原来，老北海绺子一直在汤原、鹤岗一带活动，最鼎盛的时候，也有四五百号人。这两年，和剿匪部队打了几仗，四处逃窜，人越来越少，现在就只剩下这十来个人了。
说到这里，老北海叹了口气：“还是共军狠啊！当年和日本人打交道，日子也不好过，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我递给他一支烟：“不瞒你说，我刚从长白山回来，南满的情况也不好，大大小小的绺子，也是被共军追得满山跑。”
“再熬些日子吧，我听说，国军快要大举进攻了，共军撑不了多久的。”
“谁说的啊？”
“你刚回来，可能不太清楚，有个关内来的特派员说了，国军的大部队正在往东北调动。今年，最多是明年，肯定就打回来了。”
我笑了：“你见过他？”
“没有，我也是听人说的。特派员说了，我们这些绺子只要坚持和共军纠缠，以后配合国军打反攻，都是功臣！”
“哦，还有这么一说。行，回头你打听打听，我也想见见这个特派员。”
老北海摆摆手：“不用打听，特派员现在被马爷请过去当参谋长了。我就是打算从沙老板这里赚些钱，再招些小崽子，投奔马爷。”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招兵买马，配合国军反攻？
连水月笑着问：“这个马爷，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们没听过啊？快枪马骏，马大鼻子的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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