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恒就在不远处和因因恩恩爱爱的贴贴睡觉，这会儿也不可能有什么情绪波动，图个喂鱼方便，陆霄就把水箱放在了脚边。
谁能想到小白能突然的蹦这么一下。
陆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捂在煮得滚烫冒泡的罐头上。
也得亏他反应足够快，在小白起跳的第一个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因为自由下落的小白真的掉到了他的手背上。
如果这会儿陆霄没有捂住罐头口儿，现在想必小白已经畅游在红烧肘子的油汤中，离一条红烧鱼也相去不远了。
一把将掉下来的小白抄起来往水箱里一丢然后啪的一声盖上盖子，陆霄感觉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是他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了。
快到他都把水箱盖子盖好了，边海宁才探头出来问他喊什么，恒也起身准备往他这边凑。
夭寿，这样的事儿多来几次真的是太夭寿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热东西的时候烫了一下手而已，你接着睡吧。”
陆霄冲着边海宁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睡，等他缩回帐篷，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仍然在怦怦乱跳的心脏。
小白也在水箱里砰砰乱撞---
我的肘子呢！那么香那么好吃的大肘子呢！再给我吃一口啊倒是！
-怎么回事？母亲怎么突然这么亢奋？
恒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趴在陆霄脚边看着小白，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妈这个大馋鱼差点给我吓出精神病来。”
陆霄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旁边的红烧肘子：
“之前喂它的那个压缩饼干没有了，它又啵啵啵的吐泡泡问我要吃的，我寻思换点别的试试看它吃不吃，结果才吃了一口它就兴奋成这样，差点跳罐头里给自己煮了……
这我能不害怕吗！”
-喔……母亲还挺有活力的，这是好事。
“……我的手刚才要是没有捂在罐头上就不是好事了。”
-陆霄，辛苦你了。
眼见着陆霄把水箱搬到离营火很远的地方，然后谨慎地从盖子上方的小口一点一点的投喂小白。
恒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半天，忽地开口说道：
-母亲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很像什么都不懂的幼崽，很多事情需要劳烦你操心保护……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是还请你给母亲多一点耐心，我相信它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霄摆了摆手笑道：
“我带它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它尽快好起来的嘛，你这么说就有点跟我见外了噢……
再说了，真要细说添麻烦，它还能有你那几个孩子麻烦啊？你是不知道它们几个小时候有多会闹腾……我们三个人盯你的六个娃都有手忙脚乱的呢。”
恒：……
先是我的娃再是我的妈，你这么说有点让我无地自容了兄弟。
也就是陆霄这会儿没把手搭在恒的身上，听不到它心里在想什么。
这要是让他听到刚刚那句，保准还要再多贩个剑---可不止你妈和你娃，还有你那个事事不省心的老婆呢。
刚刚被晾在那儿的因因等了半天，见恒一直站在陆霄的身边没回去，也起身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
“哪有好玩的，这不是在喂鱼呢嘛。”
陆霄指了指水箱里窜来窜去等着天降肘子的小白。
-你也想吃吗？
误以为是因因也想来分一口，恒看向它问道。
-不要，这个闻着一般般，恩公自己做的才好吃。
因因凑到铁皮罐头旁边闻了闻，摇了摇头：
-我可喜欢吃恩公做的野猪了，人类很厉害，能把猎物做出各种不一样的味道来。
想起陆霄的黄豆炖猪肉，因因漂亮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眼神也开始黏黏糊糊，在恒的身上扫来扫去。
-你……你怎么忽然这样看着我？
恒本能地觉得因因要给它挖坑，但是又不敢表现出警觉的样子来。
-我想吃小野猪，你给我抓。
-要食物啊？好。
恒松了口气。
打猎养老婆孩子那不是应该的嘛。
-家附近的小野猪已经被我抓光了，你可能要跑很远才能抓到，还得带回家里去，我要吃恩公做的。
-……好。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恒甩了甩尾巴。
不过比起它亏欠的那些，因因只是要点食物已经算是很给它台阶下了。
就算要跑到这里来回带，只要因因开口，它也会做的。
“行了行了，你小两口俩一边儿腻歪去，挡着我喂鱼了。”
眼瞅着恒和因因甜甜蜜蜜你来我往的眼神，陆霄笑着挥手撵它俩。
真是一点没把他这条单身狗放在眼里啊！！
等小夫妻俩走开，陆霄这才借着营火的光看了看手掌---刚刚小白跳出来的那一下子实在惊悚，情急之下他直接伸手去遮烧得滚烫的罐头，不可避免地会碰到铁皮。
这会儿借着光一看，刚刚被烫到的地方已经鼓起一条一条的水泡了，像小针扎着一样的刺痛。
按说这会儿应该先去泡泡冷水涂上烫伤膏，但是小白一直在盒子里急促地游来游去要饭，时不时就撞一下那么一下。
陆霄怕它等急了，也怕烫伤膏的药味儿影响小白进食，想了想还是准备喂完鱼再去处理手上的烫伤。
一边喂，陆霄一边观察着进食的小白。
要饭的时候虽然毛毛躁躁像个小愣头青，但是小白吃东西的样子却一点儿都不粗鲁。
如果陆霄投进水里的食物不巧正好比它的嘴大一点，它会咬着一点一点的往下吞，而不是像一般鱼那样噎得恨不得伸出一条脖子来---配上小白原本就很仙的鱼鳍和尾巴，还有点优雅的意味。
小白的形象参考·蝴蝶鲤
不仅是吃东西的动作，这几天每天投喂小白，陆霄还另外发现了一些小白和其他鱼类的不同之处：
之前在洞穴里给小白喂压缩饼干的时候，陆霄就发现无论他投进水里的饼干碎屑有多少，小白都能吃得非常干净，水的质地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现在换成喂肘子肉也一样。
不管控得有多干净，这种炖肉扔进水里总应该还是有油汤飘在水面上的。
可这眼瞅着小白已经吃掉了小半个肘子，水箱里的水却还是干干净净的，不见一丝油花。
不仅东西吃得干净，小白还……不拉屎，甚至于肚子都没见鼓起来多少。
陆霄是真的不止一次想过小白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个次元口袋，甚至于怀疑神话故事里的上古神兽貔貅有没有可能是一条鱼。
不然怎么会只进不出。
不过如果不考虑这些以及作为整个长青坐标之母的身份的话，小白倒还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宠物的样子：
吃得很杂，又不拉屎，不用给它收拾水箱换水，跟它玩还能收获非常充实的情绪价值---机关枪泡泡要不要体验一下。
最主要是小白本鱼对于这种生活也很乐在其中。
陆霄都不敢想要是他不用工作，每天就呆在这儿，等着家里的毛茸茸打猎喂饭，跟小白一人一鱼混吃等死，日子过得得有多舒坦……
小白吃东西吃得很快，一整个肘子罐头很快就见了底。
陆霄把剩在底儿里的碎肉和油汤倒进自己刚刚煮的那一锅米饭里搅和搅和吃了，又掏了一罐新的打开准备稍微热一热，等凝固的肉冻和油脂稍微化开一点，再弄碎喂给小白。
等着热罐头这会儿，刚刚烫伤的水泡越发刺痛起来。
陆霄犹豫了一会儿，盯着小白的水箱看了老半天，还是把手探了进去。
稍微用小白的水泡泡手抹抹水泡，就泡一下下，应该不能算是过度利用它吧。
察觉到水面的变化，以为是新肘子到了，小白很欢快的游了上来，啃了几口之后才发现不是食物。
不过对于它来说，陆霄的手不仅仅是投喂食物的工具，也是玩具。
吃的和玩的不管哪一个来它都很开心。
但是啃了一会儿之后，碰到陆霄掌心的水泡的瞬间，小白刚刚还摇摆得很快乐的小身体忽然顿住了。
啃咬的力度变得很轻，它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啄了几下水泡。
细小的刺痛感传来，陆霄低头一看，发现小白把他手心里的那几个大水泡全啄破了，正在很专心的往上涂之前曾经在他腿上涂过的那种黏糊糊的东西。
陆霄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别搞别搞别搞，这个不值当的……拿水抹抹就行了。”
那个黏糊糊的东西促进伤口愈合的能力明显比水还要高一大截儿。
按照‘水是小白的养分’来推断，那黏糊糊的‘啫喱’肯定是更珍贵的养分。
小白现在已经把自己消耗成这样了，烫伤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让小白再涂这个太浪费了。
但小白显然不这么想。
还没涂完陆霄就把手抽走，它明显有点儿急了，在盒子里急促地游来游去，又不停地吐泡泡。
陆霄试着把指尖探过去戳了两个泡泡，发现模模糊糊传递过来的意思是‘要’。
要啥，要饭？
弄了一点稍微润开的肘子肉丢进水箱里，小白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吃掉，而是任由碎肉沉到底，继续游来游去啵啵啵地吐泡泡。
……那是要他把手放回去？
陆霄重新把烫伤的那只手泡回水里，小白果然不再吐泡泡，贴上去继续开始专心地涂‘啫喱’。
真是的……
看着这样的小白，陆霄忍不住偷偷叹了一口气。
之前在洞穴里的时候它也是这样的，无论是因因白狼还是恒，只要发现下水的对象身上有伤口，哪怕之前正在吃饭\/玩耍，小白也会放下正在做的事，去给它们身上的伤口‘涂胶水’。
-母亲就是这样的存在。
大概是因因被哄睡着了，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陆霄的身边，借着营火的光，很专注的看着给陆霄涂抹伤口的小白：
-我听上一代的恒说过，很久以前水脉还没有改道，母亲也不像现在这样虚弱，它经常会顺着水脉的岔路游出去。
-所有的同胞都是需要水才能生存的，所以在水源附近，母亲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孩子们。有遇见受伤的，母亲就会像这样用自己的养分为它们治疗……千万年间，一直如此。
-即便现在已经是现在懵懂孩童的状态，这也已经成了母亲的本能。
-所以不要为此担心愧疚，接受母亲的好意，也是对母亲好的一种方式。
“我知道的……所以我又把手放回去了。”
陆霄点了点头：
“只是觉得它这样不计回报的付出有点太让人心疼了。”
-但母亲这样做是快乐的。
恒的眼神深邃而温柔：
-你其实也在做和母亲差不多的事，不是吗？据我所知，很少很少有人类像你一样，会不计代价地救治我的同胞。
-如果你是出于自我意志在做这些事，在这个过程中感到快乐，那母亲也是一样的。
恒把毛茸茸的大爪子搭在陆霄的身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
“……你知道？”
陆霄一怔。
-我知道。
恒点了点头：
-你在犹豫应不应该使用母亲的养分，对吧。
“……”
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拆穿’，陆霄反而沉默了。
恒说得没错，在决定带小白出来之后，陆霄确实有很认真的想过这件事。
不需要带洞穴中的水出来，哪怕普通的水，只要小白在其中生活，也会慢慢被同化成‘养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把小白携带在身边，有足够的时间，‘养分’也是近乎于无穷尽的。
毫无疑问，小白的‘养分’能够非常便利的解决绝大多数他在救治各种动物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而且小白自己也非常乐于救助那些孩子们。
但同样的，这也是对小白的消耗。
现在小白自己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一样的状态，恒又把它托付给了自己，所以这个决定权是在陆霄自己手里的：
能不能用，怎么用，什么时候用。
这其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或者规则能界定。
这杆天秤只能陆霄自己去衡量。
很矛盾，但是陆霄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没想到被恒自己看出来了。
“……虽然这么问好像有点不太负责任，但是你希望我怎么做？”
陆霄看着恒，轻声问道。
-想把这个问题抛给我的话，我不会回答你的，我不应当，也不能替你做决定。
恒眯起眼：
-我只能说，你是母亲选中的人类，母亲选择接触你，已经给予了你它的信任，就算日后母亲重新清醒过来，它也不会怪你替它做过的决定……我也一样。
-在答应你让你带母亲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有这个权利了。
陆霄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安静的看着陆霄。
它其实也很好奇，陆霄会怎么做。
是利用母亲的养分，尽可能多的拯救外面的那些孩子？还是尽可能的保护、治疗母亲，不使用它的养分，先尽可能的让母亲恢复清醒？
前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吧，毕竟这些事人类做起来太困难，但是对于母亲是轻而易举的---虽然它更希望是后者。
不过不管陆霄做什么决定，它都不会干涉。
因为它信任母亲，而母亲信任陆霄。
“我会使用小白的养分……按照我的判断。”
陆霄思索了良久，开口说道：
“你之前说我是小白选中的人类……其实我一直在想，小白为什么选中我。
整个华夏有太多比我更有能力、有背景的人类，我想不出非得是我的理由。
不过你刚刚有一句话提醒了我，或许是因为我和小白一直在做差不多的事。”
陆霄很专注的看着在水箱里游来游去、忙活着处理他手掌上伤口的小白：
“其实不管是你还是萤，应该都有劝说过小白不要一直消耗自己的‘哺育’那些孩子们吧？但是小白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在做这些。”
恒毛茸茸的大爪子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然后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小白一直在坚持它要做的事，我也是。
如果我被小白选择的原因就是这个，那我就更不应该因为外在条件影响我本来应该会做出的判断。”
陆霄笑了笑：
“我会使用小白的养分治疗那些需要被帮助的孩子，但是是基于我已经做过我所做的一切了之后---就像这次我带去洞穴的白狼的妻子。
我的工作，我的目标，我所做的一切的意义是尽我所能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家伙，探寻和它们共同生存的方式。
小白的养分确实是一条捷径，但不是我要走的那一条。
对于你们来说，小白或许是能够救你们于苦难之中的神明母亲……但对于我来说，小白也是需要我帮助的对象。”
陆霄把手从水箱里抽了出来，微微笑着看向恒：
“这就是我的答案。”
恒盯着陆霄看了许久。
那双眼里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没有半分软弱迟疑。
-如果母亲能清醒着听到你说这些话，我想它也会很骄傲自己在那么多的人类里选择了你吧。
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快的笑意，而陆霄也知道，自己大抵算是高分通过了恒的最后一场测试了。
这个藏在心里的结解开之后，气氛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对了，我之前还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可以问问吗？”
陆霄靠在恒的身上，一边投喂小白，一边问道。
-你问。
“就是……你说你之前一直在代替小白在外面行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动物对吧?”
恒点了点头。
“但是你也需要进食捕猎……包括因因也是，那这个朋友\/需要帮助的孩子\/被捕食的对象区分判断的标准是什么？是能否思考沟通吗？”
-这个问题你是问我，还是问大多数的同类？
“都问问呢？”
-对于我来说，你说的能否思考沟通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这也是我作为母亲的代行者的职责之一---用你们人类的形容来说的话，我需要寻找那些比较‘智力开化’的同胞，把它们带到这里，除此之外的才是我选择猎物的对象。
-但是对于其他和我类似、能够思考沟通交流的同胞来说，就没有很明显的界定。虽然大多数时候它们也都是和睦相处的，但如果在食物缺乏的恶劣条件下，也会互相捕食。
-我不知道人类怎样看待我们，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再正常不过---能填饱肚子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捕食是本能，只有满足了这一点之后才会考虑其他的东西。
说着，恒眨了眨眼：
-人类不是这样的吗？对于人类来说，生存难道不是第一要素吗。
“呃……”
陆霄本来想说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更多的还有伦理道德的约束。
但是想想伦理道德也是建立在保证生存条件的基础之上的---古代荒年的时候，易子而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且跟一头大豹豹讨论这个未免有点子奇怪.jpg
正想着应该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话简单给恒解释一下结束这个话题，陆霄揣在兜里的卫星电话却嗡嗡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据点那边冉唯发来的新消息。
-这是什么？
恒好奇的凑过来，不断的闻嗅着陆霄手里的卫星电话问道。
“是人类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
陆霄笑道。
-那看来是你的家里其他的人类有消息要传达给你？
“对。”
陆霄笑得很开心：
“家里又要多添一个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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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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