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说完一抬手，示意兰清雅选个位置坐。
白清雅屈膝一礼，甜软的声音回荡在厅中：“诸位同窗安好，我是白清雅，往后数年将与你们一同聆听夫子教诲，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她说着在夫子意外的目光中转身，画意已经将书盒子里的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白清雅接过，软糯的声音继续道：“这是我家中嬷嬷做的杏酥糖，给各位同窗尝尝。”
她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个略大些的盒子，放到夫子的教习桌案上，甜甜道：“夫子请。”
然后一个个分发过去。
从右侧第一个孩子一路往左，迂回路线刚好回到她选好的，自己的位置坐下。
画意和其他孩子家的侍女一样，将书盒子放到白清雅的书桌边，乖乖到屋子最后面，坐在毯子上等着她下课。
白清雅走到沈翊君后面时，对着他身后的那个孩子腼腆一笑：“没有了，没事，书盒子里还有，夫子等着上课，一会儿放课了，记得找我要。”
那小男孩傻傻地盯着她，听她这么说，忙点了点头。
白清雅确定前面的沈翊君听到了，没有同他搭话，越过他直接坐上了位置。
夫子见她就位，开始授课。
他讲的内容已经没有启蒙的三字经，千字文之类。
开始拆解一些深入浅出的老子，庄子，诗经等内容。
白清雅听这些简直如同吃饭睡觉，已经刻入骨血。
她依旧一脸懵懂地坐直小身子，目不斜视认真听讲。
这位韩夫子很吃这套，看小姑娘一脸专注，讲起来更加卖力。
半日课程结束，韩夫子拿着那包杏酥糖摸着胡子离开了。
兰清雅的座位瞬间被一群小孩子围住。
“白清雅，我是蒙阔。”
“白清雅，我是史褚。”
“我叫赵臻！”
“你多大了？”
“这糖真的是你家嬷嬷做的？真好吃！”
“你爹爹是什么官？”
白清雅笑得烂漫可爱，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一一答了他们的问话。
忽然，身后那小男孩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走到她跟前道：“我...”
白清雅立即会意，笑吟吟地将一包杏酥糖放入他手中：“给你。”
小男孩拿着那包酥糖，脸却更红了几分：“多谢。”
忽然，白清雅身后传来音量不大，带着几分稚气，却与这群孩子全然不同的稳重声音：“白清雅，我还没有呢。”
她背对着他得逞一笑，回头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惊讶道：“哎呀，抱歉，方才那是最后一包了，等明日吧，明日我给你带一大包来，当做赔礼，行吗？”
身边围着的孩子们都倒抽一口冷气看向沈翊君。
沈翊君平日里从来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今日和她说话了，还没要到原本该有他的杏酥糖。
他肯定再也不理她了。
她用那双水润纯澈的眸子盯着他，沈翊君看了半晌，点头道：“嗯。”
白清雅知道自己怎么笑好看：“那，你叫什么名字？”
“沈翊君。”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白清雅。”
“翊君哥哥，以后请多关照。”
沈翊君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白清雅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想要转身坐好时，他忽然又嗯了一声。
白清雅听到了，可她也坐正了身子。
很快，她感觉到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她转过头看他。
他小声道：“好。”
白清雅：！
他是怕她没听到，重复了一遍。
小时候的君莫笑，也太可爱了！
单纯到一套即中。
白清雅觉得心要被他萌化了。
偷偷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这动作六岁的小孩子做起来格外可爱，她在夫子目光投过来之前端正坐好。
第二日，白清雅信守承诺，给他带来了双份的杏酥糖。
沈翊君绷着小脸收了：“多谢。”
兰清雅却没就此打住，她那双水灵的眸子溢出好奇：“快尝尝好不好吃。”
沈翊君面上一瞬间为难，他从未在学堂上除了用膳时间吃过东西。
可看到面前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正用那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他终于还是妥协，拿出一块酥糖放入口中。
“甜吗？”她眉眼与唇角全都弯起来。
沈翊君墨色的瞳仁映出她的样子：“甜。”
他看着女孩露出一个笑容转回身去，心中一瞬间空出一块。
他极少说话，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抿紧了唇，将又一块酥糖放入口中。
真甜。
她好像知道他心上的空缺，很快就将那里填满。
“翊君哥哥，夫子讲的这里我不太懂，能不能麻烦你，为我解惑？”
沈翊君垂眸看着她手指书册的地方，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
他说得专注投入，无意间看向小姑娘，她正用那双水润的眼睛盯着他。
见他看过来，她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白清雅，你专心些。”他忍不住纠正她。
小姑娘却笑眯眯道：“阿兰。”
沈翊君：？
“阿君，以后叫我阿兰。”
他霎时间晃神，心中似乎被这个称呼猛捶了一下，带着激烈莫名的触动。
“阿兰...”
白清雅达到目的，让画意拿了书盒子：“对的，以后叫我阿兰，明日见，阿君。”
沈翊君抿紧唇角，她不是叫他翊君哥哥吗？
怎么才两天，就没这个待遇了。
她走出两步，忽然回头：“哦，对了，明日嬷嬷做她的家乡菜，我会多带些，到时一起吃。”
说完她习惯性地对着他露出可爱的笑容，转身走了。
自此，一向独来独往的沈翊君身边多出了个小尾巴。
最让同窗们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拒绝。
兰清雅如愿将他们的关系变得愈发亲近，虽然沈翊君在别人看来依旧是那般冷冰冰，不带任何温度。
可兰清雅与君莫笑相处数百年，能从他微末的表情，细节的动作甚至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敏锐地察觉出差异。
他喜欢她主动靠近。
十个月后，边关终是传来噩耗。
武阳侯及其两子为国捐躯，女帝下诏追封起为武阳公，爵位由沈翊君成人之后继承。
沈翊君一夜之间变成了要扛起整个武阳公府荣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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