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工头面无人色，一到跟前，便立刻跪到地上磕头求饶。
陈韶脸上冷意不减，“能不能活命，光靠磕头没有用！说，铁矿到底是怎么坍塌的，坍塌的位置在哪里，有多少人被埋，已经救出来多少人？”
三个工头抢着答道：
——“坍塌的位置在己字洞六巷到十一巷，坍塌那日有九十八人上工，坍塌发生突然，有八十二人被埋在里面，当前已经救出来三人，还有七十九人埋在里面。”
——“坍塌的位置在庚字洞五巷到十三巷，坍塌的时候有九十五人上工，有八十五人被埋在里面，当前救出来五人，还有八十人埋在里面。”
——“坍塌的位置在辛字洞六巷到十三巷，坍塌的时候有九十七人上工，有八十人被埋在里面，当前救出来两人，还有七十八人埋在里面。”
陈韶夺过傅九手里的火把，钻进己字洞，看着参与救援的大都是铁矿原有的矿工，救援的工具也只有他们挖矿的铁锤、钢钎，救援的方式也跟挖矿一样毫无章法的敲敲打打，丝毫无组织、无防护，怒火又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深吸两口气，强压怒意后，陈韶举高火把，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矿洞，又退出来，转身去看了庚字洞、辛字洞的情况。
庚字洞、辛字洞的情况，跟己字洞差不多，坍塌情况严重，参与救援的矿工神色麻木。
“这里有多少矿洞？矿洞与矿洞之间，是否能够互相通行？”从辛字洞退出来，陈韶又将三个工头叫到跟前。她不能着急，必须先了解清楚情况，才能更好地指挥救援。
陈韶不断地安抚自己，以控制怒火。
三个工头又争相开口。
陈韶打断他们的话，指着己字洞的工头道：“你先回答！”
己字洞的工头道：“回大人，这里有十个矿洞，矿洞与矿洞之间不可通行。”
“那就是还跟以前一样，每个矿洞都是一个主干道，再统一往一侧方向延伸出无数的巷道。”顾飞燕说着，歪脚看一眼染着稀泥的鞋底，“矿洞口的地上都已经湿答答，说明里面积水情况相当严重。想要救人，恐怕要一边往里挖，一边做好防护才行。”
坍塌已经过去了五六日，里面的人还活着的概率本来就大，再来一次坍塌，那就彻底没救了。
陈韶并没有参与大型自然灾害的救援经验，让傅九将三个工头看好后，转而问顾飞燕道：“你有什么想法？”
顾飞燕斟酌片刻，才说道：“我也没有参与过这样大型的自然灾害救援经验，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你说过。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先问一问这矿上是不是有懂行的人。如果没有，那就赶紧派人下山寻找。有经验的救援，不要说安全防护方面，就是速度也肯定比我们胡乱琢磨来的法子更快。”
陈韶赞同地点一点头后，当即将她的话吩咐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
两个精兵拽着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闯进刚刚搭建起来的行军帐，快速禀报：“大人、将军，找到了！”
正对着铁矿地图研究救援措施的陈韶与顾飞燕同时看向男子。
男子本来抖一抖衣裳，看一眼身上的尘灰后，作罢揖手道：“小人康田，见过两位大人。”
“康田，这个姓可不多见。”顾飞燕若有所思地低语一句后，扬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救援办法？”
康田不疾不徐道：“小人就是一名矿工，小人的方法有些复杂，总体来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因坍塌已经过去多日，想要救援，首先就要进行评估。评估坍塌的坐标及空气，还有评估铁矿的稳定性；第二个阶段，矿沿稳固，救人要紧，但不让铁矿二次坍塌更重要。第三个阶段……”
康田缓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发生这么大的坍塌，不可能不死人。虽然现在天气不热，但为了预防不必要的麻烦，尸体挖出来后，最好进行统一的处理。”
陈韶与顾飞燕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他说得可不可靠，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顾飞燕抢在陈韶之前，拍板道：“具体要怎么做，你来指挥。”
又朝门口的两个精兵道：“除了看守两个矿洞的人，将剩下的人全部叫回来，听从康田的指挥！”
陈韶叫住要去喊人的两个精兵，“顺便告诉所有矿洞的工头，即刻起全部停工，所有人立刻到这边来集合，统一听从康田的调配！”
康田原还有些漫不经心，听到两人的话，不知不觉便站直了身子。等精兵离开后，他轻轻咽一咽口水，快步上前拿起地图，扫了两眼，便摇头道：“不对。”
看旁边有笔，拿起笔蘸好墨，便在地图上勾画起来。片刻后，他道：“铁矿坍塌前，准确的地形应该是这样。”
地图上的矿洞位置没有变，只是矿道和里面的巷子整体往左偏了三厘，往深处又延长了五六公分。
“坍塌的位置，大概在这一片。”在陈韶和顾飞燕看过后，他又再次提笔，在己字洞、庚字洞、辛字洞矿道靠近末端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将地图递给两人，不等她们发问，他又再一次开口：“给我准备一个三丈高的竹制三脚架，还有六条浸蜡麻绳，麻绳一头需要系上铅坠。”
说着，又再次提起笔，将需要的麻绳长度、粗细；铅坠的大小、样式及沙盘的大小、铺沙多少都一一罗列了出来。
顾飞燕拿起纸，没有任何犹疑地递给回来的精兵：“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
“等一下。”陈韶将纸夺回来，先问康田，“这些是每座铁矿都应该配备的救援物资，还是你个人的救援方法？”
康田暗暗赞赏于她的敏锐，“是每座矿都应该配备的救援物资，不过这座铁矿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陈韶拿着纸出去，将傅九叫过来，“去问问那几个工头，矿上有没有这些东西。如果有，立刻拿来给我！”
傅九拿着纸，快步去到三个工头跟前，将纸往他们眼前晃了两晃，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朝着陈韶喊了一句‘我这就带他们去拿过来’，便跟着三人走了。
陈韶稍稍松气，回头交代蝉衣：“去那两个矿洞，将负责这处铁矿的主要人员都带过来！”
蝉衣也去后，陈韶又看向全书玉：“人救出来后，不管是生是死，后续的安置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所以等蝉衣将人带过来后，你的任务就是快速清理出铁矿的账务，随后下山找大夫。”
全书玉应好。
“既然要下山，那就把这些也顺便买回来吧。”陈韶话音刚落，康田又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活的白鸽、艾草、牛皮囊、糯米、猪蹄髈……陈韶接过来看了一眼，转手就交给了全书玉，全书玉拿着要出去准备时，顾飞燕顺手划了四个精兵：“你们跟着她下山！”
“这些也要赶紧准备。”全书玉才走，康田又递过来一张纸，“这些矿上都有，让矿工们按要求准备就行。”
陈韶快速扫了一眼：木料、石灰、细沙、粗细不一的竹子、风箱、鸡绒毛等等，数量还不少。
已经有部分矿工过来，陈韶问了句谁是工头后，将两个应声的工头叫到跟前，将纸递过去，“立刻安排人，将这些东西给我准备好！”
人多，力量大。
很快，康田所需要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
陈韶和顾飞燕什么也不懂，帮着他把铅坠用麻绳系好后，挂到竹架上，随后又帮着他将竹架支到己字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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