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们只是被那些‘暴力鼠’无休止地欺凌，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障。”
“后来，被欺负狠了的母鼠们，开始出现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
威廉的目光直视着吴财，仿佛要将那份残酷深深烙印进他的眼底。
“她们开始集体屠杀自己的幼崽！”
吴财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的，你没听错。”威廉肯定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刚刚生下来的小老鼠，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被自己的母亲直接咬死，甚至……吃掉。”
“统计数据显示，在那段时期，百分之九十六的幼鼠，活不过出生后的第十天。”
吴财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威廉继续说道：“还有一部分母鼠，或许是绝望了，或许是麻木了，她们干脆放弃了生育。”
“她们不再躲藏，不再退让。”
“她们也学着公鼠的样子，开始疯狂地打架，抢夺地盘，抢夺食物。”
“整个箱子里，充斥着老鼠们凄厉的尖叫声，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吴财几乎能想象出那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胃里一阵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攫住了他，让他忍不住开口追问。
“那后来呢？”吴财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实验……最后怎么样了？”
威廉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到了第560天，”他缓缓说道，“鼠群的数量达到了顶峰，大约两千二百只。”
“从那天之后，鼠群的数量就不再增加了。”
“因为，最后一只怀孕的母鼠，在生下幼崽之后，亲手把它们全部咬死了。”
吴财的心，随着威廉的叙述，一点点沉了下去。
“从那天起，整整十四个月，”威廉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传说，“那个曾经喧嚣拥挤的箱子里，再也没有一只新的幼鼠诞生。”
“所有幸存下来的老鼠，都像是中了邪一样，行为变得极度诡异。”
吴财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暴力鼠’它们不再攻击同类，也不再争抢食物。”
“它们只是默默地蹲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自己身上早已结痂的伤口。”
“舔着舔着，就那么悄无声息地饿死了。”
“而那些‘美鼠’，”威廉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它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梳理自己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
“每天至少八个小时，它们都在不停地舔毛。”
“甚至连食物掉在它们面前，它们都懒得去碰一下。”
“最后，它们活活把自己舔成了一只只没有毛的秃鼠，然后衰弱而死。”
吴财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落宝金钱在他掌心硌得生疼。
“至于剩下的那些老鼠，无论公母，”威廉继续平静地叙述，“它们都躲在各自占据的狭小角落里。”
“不交流，不互动，甚至连彼此看一眼都懒得看。”
“饿了，就慢吞吞地爬到食槽边，机械地扒拉两口食物。”
“吃完，就回到自己的角落，继续发呆，直到死亡降临。”
威廉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庄园的墙壁，望向了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25号宇宙”。
“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盖棺定论般的沉重，“一只编号为b19的公鼠，老死在了食槽旁边。”
“它死的时候，身边堆满了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美鼠’的尸体，毛发凌乱，形容枯槁。”
“整个箱子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威廉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吴财心上。
“没有一只老鼠打架。”
“没有一只老鼠交配。”
“甚至，连互相闻一下气味这种最基本的社交行为，都没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整个25号宇宙，死绝。”
死绝。
这两个字如同一块万斤巨石，重重压向吴财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的死寂，比刚才威廉叙述时的任何一个停顿都要漫长，都要令人窒息。
吴财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沉闷的空气，直视着威廉那双古井无波的蓝色眼眸。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所以，威廉先生，你费尽口舌告诉我这些……”
“是想说，我们人类社会，最终也会走向‘25号宇宙’那样的结局？”
威廉·罗柴德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个实验的结果很夸张，不是吗？”
“而我告诉你的这些，吴先生，”威廉的语气顿了顿，“只不过是我们对外界公开的那一部分内容而已。”
“这是对世人的一种警醒。”
“当然，当年这个实验结果公布的时候，很多人，包括一些所谓的社会学家和未来学家，都认为这是危言耸听。”
他抬眼看向吴财，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但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
“吴财先生，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看看现在的人类社会。”
“你还觉得，这仅仅是危言耸听吗？”
吴财沉默了。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了自己紧握的右手上，那枚落宝金钱被他攥得更紧，冰冷的触感和隐隐的刺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凝聚。
他当然明白威廉话中的含义。
暴力、自恋、孤僻、性别模糊、性别对立、躺平、生育率下降、社交隔绝……
这个五十多年前的动物实验，简直就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当今人类社会中无数令人不安的场景和趋势。
那些曾经只在科幻小说中出现的末世图景，似乎正在一步步逼近现实。
威廉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吴财。
他观察着吴财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沉思。
一种不易察觉的满意，如同水波般在他眼底荡漾开来。
他感觉，这一次，他终于触动了眼前这个看似油盐不进的东方富豪。
那扇紧闭的心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威廉以为吴财即将被他说服，甚至有机会让其加入光芒会的时候。
吴财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惊骇与沉重，反而变得异常锐利，像两道寒光，直刺威廉。
“在那之后呢？”
吴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在那之后？”威廉面露疑惑。
吴财盯着威廉，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25号宇宙’彻底灭绝之后，别告诉我，你们光芒会，就此停止了类似的实验？”
“25号之后的宇宙，又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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