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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宴会厅格外阔绰，金砖铺地，光可鉴人，四周立着八根盘龙柱，柱身雕刻的金龙鳞爪分明，眼含灵光，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腾飞。
厅中央的白玉舞池上，数名舞姬身着水袖罗裙，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随着乐曲轻旋曼舞。
水袖翻飞间，裙摆蹁跹如蝶，腰间系着的银铃叮咚作响，清脆悦耳，衬得她们肌肤胜雪，眉目含情，每一个旋身、每一次折腰都风情万种，将柔媚与灵动演绎得淋漓尽致。
厅内主位两侧，李威与哈雷格相对而坐，还有双方的下属。哈雷格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塔纹，领口袖口镶着银线滚边，华贵沉稳。
他面容刚毅，额间刻着几道浅浅的纹路，那是岁月与修为沉淀的痕迹，一双眼眸深邃如渊，平日里满是威严，此刻却带着几分酒意的柔和。他端坐于案前，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
李威则一身劲装，衣料虽不华贵，却紧致贴合身形，勾勒出他挺拔矫健的身姿。
劲装领口绣着淡淡的流云纹，简洁利落，腰间束着一条玄铁腰带，上面嵌着一枚古朴的兽首扣，低调中透着凌厉。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又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一双黑眸清亮锐利，此刻噙着浅笑，手中端着白玉酒杯，静静看着舞姬起舞，听着哈雷格闲谈古今。
桌上佳肴丰盛，水晶盘中盛着鲜嫩的灵禽肉，色泽莹润，香气扑鼻；白玉碗里盛着炖得软烂的灵参汤，汤汁浓郁，灵气氤氲；还有各色精致的糕点鲜果，琳琅满目，皆是难得一见的珍馐。
两人手中的酒杯盛着琥珀色的灵酒，酒液澄澈，酒香清冽，抿一口便有醇厚的灵力顺着喉间流淌，暖遍四肢百骸，舒畅不已。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哈雷格谈古论今，从当年修士间的旷世大战讲到这方小世界的奇闻异事，言语间满是阅历与沧桑。李威静静聆听，偶尔插话附和，两人相谈甚欢，倒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趁着酒意，李威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哈雷格，笑着问道：“哈雷老哥，你在这小世界里修为高深，早已是无敌般的存在，可曾有过出去看看的念头？”
话音落下，哈雷格脸上的笑意陡然淡了几分，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怅惘，轻叹一声道：“老弟，你这话可真是戳到我的痛处了。”
李威见状，知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刚要开口致歉。
哈雷格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灵酒，目光望向厅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几分沧桑与释然：“作为一名修士，毕生所求便是逆天改命，与天争寿，与地斗力，其乐无穷。
没有人愿意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牢笼里，静待寿元耗尽，我自然也不例外。可就算真能出去，那外界于我们而言，不过是一个更大些的牢笼罢了，终究逃不开既定的宿命。”
这番话听得李威心中微动，哈雷格的通透与豁达，远超他的预料。
他端起酒杯，对着哈雷格拱了拱手，诚恳道：“哈雷老哥这般心境，当真是豁达通透，这份对生死的释然，我远不及也。这杯酒，我敬你，干了！”说罢，仰头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回甘，更添几分心绪翻涌。
哈雷格见状，也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眼底的怅惘愈发浓重，轻声道：“往事就像尘封在心底的枷锁，越是触碰，越是沉重，不开启也罢。
于这方天地而言，我们不过是匆匆过客，是否要留下痕迹，是否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到了最后，也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已经老了，寿元所剩无几，这万塔城，便是我的归宿，我的墓地。你还年轻，修为精进神速，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无数可能，不必像我这般困于一方天地。”
话语间的沧桑与落寞，让厅内的气氛稍稍沉了几分，舞姬的舞步依旧轻盈，丝竹之声依旧悠扬，却难掩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寥。李威沉默片刻，不愿再聊这般沉重的话题，转而换了个方向，问道：“哈雷老哥，你这万塔城可有守护妖兽？”
这话一出，哈雷格猛地抬眼看向李威，眼中的落寞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瞳孔骤然紧缩，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掌管万塔城近百年，守护妖兽之事极为隐秘，除了历任城主，极少有人知晓，李威不过刚来万塔城不久，竟能一语道破，如何不让他震惊。
李威见他这般反应，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浅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先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幽谷城的时候，杀了一头守护妖兽。”
“不可能！”哈雷格猛地站起身，玄色锦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几分迫人的威压，语气笃定又急切，“老弟莫要和我开玩笑，每一头守护妖兽都是天地孕育的强悍生灵，修为深不可测，战力滔天，寻常修士连靠近都难，你绝不可能战胜它！”
在他看来，守护妖兽的实力远超同阶修士，即便是他，想要斩杀一头守护妖兽，也做不到李威这般年纪，绝无可能做到。
李威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酌了一口灵酒，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那头妖兽的确很强，修为深不可测，比玄机娘娘还要强横数倍不止，一身神通极为诡异，打斗起来悍不畏死。我当时底牌尽出，耗尽了体内法力，底牌尽出连历经一番死战，才勉强将它击杀。”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落在哈雷格耳中，却如惊雷炸响，让他脸上的震惊更甚，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愤怒：“哎呀！你当真杀了它！老弟啊，你这是惹了大祸了！守护妖兽万万不能杀啊！”
李威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为何不能杀？我看它为祸一方，伤及不少无辜，杀了它也是为民除害。”
“糊涂！”哈雷格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李威，语气愈发急切，“守护妖兽乃是守护一方城池的禁忌生灵，与城池的守护阵法相辅相成，维系着一方天地的平衡，震慑着城外的凶禽猛兽。
你杀了它，幽谷城的守护阵法便没了核心支撑，很快就会崩溃，整座城市失去庇护，城外的怨兽凶物都会蜂拥而入，城中所有人都要死！而且用不了多久，必然会爆发大规模的兽潮，到时候不仅幽谷城，周边地域都会遭殃！”
李威闻言，脸上的淡然渐渐褪去，想起幽谷城的景象，轻轻点头道：“当时的确有一个老头劝阻过我，他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不过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还是动手杀了那头妖兽。”
“糊涂！！”哈雷格气得重重跺了跺脚，金砖铺就的地面都微微震动，眼中满是痛心疾首，“那老头既然能知晓守护妖兽之事，必然不是寻常人物，你怎可不听他的劝阻！这下麻烦大了！”
李威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轻叹一声道：“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杀了守护妖兽之后，幽谷城果然爆发了祸乱，怨兽大举入侵。我本以为凭我一己之力，能够平定这些祸乱，便一路杀向那些怨兽的老巢。
可那些怨兽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金丹境的怨兽，悍不畏死，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怎么杀都杀不完，到最后我也只能暂且退走。”
想起当时的场景，李威眼底闪过一丝凝重，那些怨兽数量之多，战力之悍，远超他的预料，若非他修为强横，反应迅速，恐怕早已陷在怨兽潮中，难以脱身。
哈雷格听到他提及那名老者，眼中的急切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急忙问道：“你当真遇到了那名神秘的老者？”
李威点头应道：“的确遇到了，气质颇为不凡，似乎对守护妖兽之事极为了解。”
“哈雷老哥，你知道他的来历？”见哈雷格神色凝重，李威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哈雷格缓缓坐下，端起酒杯却没有饮，眼底满是敬畏，沉声道：“不曾亲自遇见，但早年曾听闻过他的存在。传闻他是这方世界真正的神，游离于天地之间，默默守护着这方世界的平衡，极少现身，只有遇到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时，才会偶尔出现。”
“真正的神！”李威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脑海中骤然闪过陨龙窟的景象，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残魂气息，一个念头陡然浮现，“陨龙窟……难道他就是那头应龙的残魂？”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应龙乃是上古神兽，神通广大，若是它的残魂，那实力必然深不可测，称之为这方世界的神，倒也说得过去。
哈雷格并未注意到李威的异样，此刻他满心都是幽谷城的祸乱，摆了摆手道：“先别管他是不是神了，眼下幽谷城的情况极为危急。守护阵法被轰爆，守护妖兽被你杀了，城中秩序大乱，很多修士察觉到危险，都已经四散而逃，还有些百姓被困在城中，逃不掉也躲不开，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不知前路如何。”
说到这里，李威脸上露出几分愧疚，语气诚恳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本想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可看着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心中实在不忍，他们与我一样，皆是被命运裹挟的可怜之人。我已经让剩下的人朝着万塔城赶来，打算把他们安排到你这里，不知道哈雷老哥能否行个方便？”
哈雷格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李威，脸上满是哭笑不得：“你这个家伙啊，真是会给我出难题。那些人有多少？”万塔城虽大，但一下子接纳大量外来人口，还要防备可能随之而来的兽潮，压力极大。
“大概有八万人。”李威坦然说道，“不过从幽谷城到万塔城路途遥远，途中危机四伏，还有怨兽拦截，他们能顺利走到万塔城，恐怕要折损一半，最后能剩下四万左右。
当然，也不算让你白帮忙，幽谷城的府库中还有大量的物资、功法秘籍，还有一大堆血莲幼苗，这些都可以当作报酬，交给你万塔城。”
一大堆血莲幼苗，更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哈雷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无奈一笑：“一堆血莲幼苗，你倒是大方。罢了，此事我答应了，毕竟也是救人性命的善事，我万塔城虽有压力，倒也能撑得住。”
见他答应，李威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再次端起酒杯，对着哈雷格拱了拱手：“多谢哈雷老哥，你这可是帮我了了一桩心事，这杯酒，我敬你，干了！”说罢，再次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的愧疚与担忧消散了不少。
哈雷格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看着李威，眼中带着几分郑重，缓缓说道：“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哥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说。我镇守万塔城已经快百年了，这些年来，遇到每一个天资卓绝、精才绝艳的后生，都想结交一番，你猜猜是为何？”
李威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沉吟片刻，笑着猜测道：“难道是老哥寂寞了，想找些年轻人说说话，排解排解心绪？”
“放屁！”哈雷格笑骂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认真，语气郑重道，“当然是有事相求。我这个人眼光向来很准，先前见到的龙啸云那几人，天资的确不错，乃是历届罕见的天之骄子，悟性极高，心性坚韧，将来的成就定然不会低，注定能成为一方豪强。
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却与他们不同，你本身就是一尊强者，而非等待成长的未来强者。”
这番评价极为之高，李威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摆了摆手笑道：“老哥你真是老江湖，眼光毒辣，不过这话也太会夸人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雷格却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凝重与怅惘，轻叹一声道：“唉！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将来有一天，修为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能够脱离这方小世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恳请你帮这方世界的孩子们一把，给那些有修炼资质的孩子寻找出一条活路，或者将他们送出这方牢笼，让他们有机会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追寻更高的大道。”
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落寞，语气带着几分苦涩：“虽然这件事情极为困难，几乎难如登天，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每一个修炼天才，都曾这般嘱托过，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凡人的生死，我能力有限，顾不上那么多，可那些有资质的孩子，本应有光明的未来，却要被困在这方世界，最终只能沦为天地法则的养料，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年我从老城主手中接过万塔城的交接棒时，还以为手掌大权，从此便能安享生活，逍遥自在，没想到这城主之位，竟是个烫手的山芋，肩上的责任重如泰山，日夜难安啊。”哈雷格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百年的坚守，让他早已身心俱疲，却又不得不扛起这份责任。
李威看着哈雷格眼中的落寞与期盼，心中微动，感受到了他肩上的沉重责任，也知晓这件事的艰难，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笑容：“好！哈雷老哥，今日我便答应你，若是将来我真能达到那般境界，有能力做到这些，定然不会忘了你的嘱托，定会给这方世界的孩子们寻一条活路。”
听到他应允，哈雷格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激动与感激，他郑重地对着李威拱了拱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多谢！老弟爽快！你这个兄弟，我哈雷格交定了！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必有重谢！”
说罢，他再次端起酒杯，满饮而尽，眼中满是真切的喜悦，多年的心愿终于有了一丝寄托，心中的沉重也消散了不少。
李威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灵酒的醇厚在喉间散开，心中满是暖意，与哈雷格的情谊，也在这一刻愈发深厚。
厅内丝竹之声依旧悠扬，舞姬的舞步依旧轻盈，夜色渐深，万塔城的灯火依旧璀璨，而这场夜宴中的约定，却注定要在未来，掀起不一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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