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清脆而冷冽的金铁交鸣在昏睡的天地间响起，转瞬，又被风吹去。
黑火重剑骤然出现在洛羽手中，厚重的剑刃通体漆黑，唯有边缘流淌着一线微弱的，破晓的天光，恰好映照出对面那道在风雪中逐渐凝实的身影。
青色毛发翻涌，猿猱面具诡异，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青猿！
“你能看到我？”
青猿的目光死死盯着洛羽手中的剑刃，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情绪，但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谨慎。
洛羽自然是看不到青猿的，但洛羽丹田中的月亮牌却能感知到。
透过月亮牌，在和徐梦白聊天时，洛羽就已经感应到，天台漫天风雪的纯白中，悄然出现了一抹极其淡薄、却格格不入的黑。
起初，洛羽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某只被积雪埋没的冻僵雀鸟，亦或是隔热板下窜过的觅食的鼠类。
然而，当徐梦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阴影里，这抹黑色竟是快速地移动起来。
洛羽猛地警觉。
洛羽企图捕捉他的轨迹，然而风雪之中，洛羽竟是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洛羽几乎是本能地开口试探。而青猿，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逼出了形迹。
当然，这些洛羽都不会与青猿说道，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你呢？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不只发现了你们，我还知道，你的同伴都是些刚破壳的雏鸟。”青猿答非所问——没有一个觉醒者，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微微后撤半步，将后背贴上天台边缘那覆盖着积雪的金属栏杆，才继续说道：“我决定先去解决掉他们……”
青猿突然伸手抓住身后的栏杆，上半身径直后仰，整个人就这么倒立着翻出围栏，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瞬间从十三层高的天台边缘跌落下去！
只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下方穿透风雪传来：“然后，再来杀你！”
洛羽瞳孔微缩，下意识前冲一步。然而目光所及，风雪呼啸中，哪里还有青猿的身影？
洛羽眉头微皱，旋即便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深巷——那是梁龙小队目标的地点。
洛羽能“感觉”到那里爆发的灵能波动，浩荡而狂乱，远超梁龙所能把控的范畴。同时隐隐传来的，还有急促而有力的“砰砰”撞击声，带着某种坚韧的节奏感——那是周昊的秘藏“篮球”正在搏杀！
更远的方向，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啪”的声响，如同冰珠碎裂，又似指尖弹开金属瓶盖，精准地刺入洛羽耳中。
是秦霜的枪声。
她选择了开枪……林诗情那边的情况，恐怕也绝不轻松。
当目光收回，洛羽看到徐梦白正从酒店后门走出。她的步伐诡异而迅捷，如同融入雪地的银蛇，瞬间穿过寂静的街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一缕忧思突然浮上心头：青猿会不会对徐梦白发动偷袭？
就在洛羽权衡是否该立刻下去与徐梦白汇合之际，丹田中的月亮牌突然闪了一下。
风雪乱流对月亮牌的感知形成了巨大干扰，让它变得模糊而迟滞，可洛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抹淡淡的黑色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嗤！
肩胛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洛羽猛地一个侧身，青猿那覆盖着浓密青色长毛、如同鬼爪般的手臂，裹挟着刺骨寒意，堪堪擦过脖颈！
锋锐如刀的指甲带起一串细密的血珠，又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青猿根本没有前往楼下战场！而是绕了一圈，竟又回到了天台之上。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洛羽！
鲜血从撕裂的衣料下渗出，瞬间被寒风冻住。洛羽牙关紧咬，硬生生将所有的疼痛都咽回喉咙之中，身体动作毫不停滞——闪避、拧身、挥剑！
黑色的剑刃撕裂风雪，划过一道弧线狠狠斩向青猿。
然而这一次，青猿既没有硬接，也没有遁入虚空。他身体诡异地一缩，一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险之又险地让开了致命的剑锋，同时借势向后翻滚，再次落在了天台边缘的栏杆旁。
“我刚刚就在想，你既然能锁定我的位置，为何不直接偷袭，反而要出言喊破……”
狰狞的猿猱面具在风雪中如同鬼面，青猿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果然，你并不能真正‘看穿’我。”
他微微歪头，面具后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穿透风雪，直视洛羽弱点。
“是被这漫天风雪压制了感知？还是说……你那点微末的灵术，范围本就小得可怜？”
青猿明明已经占据了主动，却还在不断用言语试探着。
洛羽没有回应，只是心中暗暗警觉。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应对选择，甚至都谈不上是失误，就被青猿精准找到了破绽！
不说那神出鬼没的虚空遁术，单是这份恐怖的洞察之力，青猿就无愧于“五禽”凶名！
所以洛羽选择了沉默。
在如此老练的对手面前，任何言语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致命的漏洞。
见洛羽不为所动，青猿喉咙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倚在栏杆上的身体陡然向后一倒，如同断线的傀儡，直直朝着十三层楼下的虚空坠落！
下一刻，他的身影再度融入漫天风雪，仿佛从未出现过。
肩胛处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细小的血珠在空气中迅速凝结，风雪却穿透破损的衣领，带来刺骨的寒。
洛羽握紧黑火重剑的手纹丝未动，不敢追击，也不敢慌乱搜索，只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竭力催动那微微颤动的月亮牌。
然而，风雪，每一阵狂风暴雪吹过，月亮牌的感知都在被扭曲，都在变得模糊。
随着青猿的远遁，方才那抹被勉强捕捉到的黑色，彻底消失在这片雪白的天地中，难以追踪，无处寻觅。
整个世界，在洛羽的感知中，都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凌乱的令人绝望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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