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窗外的雨声都已经停歇，虫鸣声开始跃跃欲试。
厚重的云层开始消散，露出被藏在角落的月亮。
阮昭影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些士兵，子弹划破虚空，正中眉心。
“行，暂时死不了。”
冉雪倾收起银针，长舒了一口气，花尽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但这两天应该醒不了，阮姐姐那里你怎么办？”
花尽捂着脑袋，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告诉阁主吧，不告诉阁主他才会死。
但告诉了阁主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今天吵架了？”
将所有东西收进药箱，冉雪倾这才有时间问一下前因后果。
虽说是药性相冲，但她能诊断到仇清舟的情绪波动很大，连睡梦中眉眼都是皱着的。
“我……主君今天支开我偷偷去找了安怡。”
花尽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知道今天的事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他应该早一些察觉到不对劲的，主君平时从不会吩咐他做这些事。
而且，他是阁主留在主君身边保护主君的，更不应该擅离职守。
阁主知道肯定会很生气。
虽然他知道阁主主要生气的原因还是主君。
“所以呢？”
冉雪倾扬了扬眉，似乎并不明白这句话让人生气的点在哪里？
她听过安怡的名字，但却并没有觉得仇清舟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
“阮姐姐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吧。”
冉雪倾摸了摸下巴，如果只是这样，阮姐姐肯定不会舍得跟姐夫吵架的。
肯定是姐夫说了什么其他的。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真是准得可怕。
花国的战火已经接近尾声，破碎的弹片，刺鼻的硝烟。
影子军团大获全胜，那群军队大多逃了，少数被抓起来做了俘虏。
阮昭影已经收起了枪，她的心头微微有些难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呼吸都有些困难。
明明军团中回荡着胜利的喜悦声，但阮昭影却从未如此心慌过。
“阿舟……”
阮昭影无意识呢喃出声，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拨一个电话过去。
但电话响了许多声都没有人接，阮昭影脑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发生了什么？
但在阮昭影濒临崩溃的边缘，电话终于被人接了，但却不足以挽救她，因为那不是仇清舟的声音。
“阁主。”
接电话的人是花尽。
阮昭影突然不敢开口，她不敢思考却下意识想，为什么是花尽接的电话，仇清舟呢？
“阿舟他……”
阮昭影十分艰难地开口，却不敢说完，花尽明白她未说的话却不敢回答。
“……”
“阿舟他怎么了？”
阮昭影从这一刻诡异的沉默中发现了不对劲，倏然拔高声线，似是脑中那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说话！他出什么事了？！”
“主君他……他……”
花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冉雪倾实在看不过去才接话。
“姐夫的情况很不好噢，阮姐姐，听说你们今天吵架了？”
“……嗯。”
阮昭影顿了一下，没有否认，又想起了仇清舟毅然地挂断的电话。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简单地给冉雪倾复述了一下今天的情境，和自己说的话。
“啊，原来是这样啊。”
“阮姐姐，我跟你说过了，长期病弱的人心理不似正常人一般，而且姐夫小时候还经历过那些事情。”
冉雪倾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语重心长地对自家脾气不好的姐姐开口。
“他们找不到一个平衡的点，所以容易极端，你要耐心一点。”
“但阮姐姐，姐夫的求生意识很强的，他没有想死，或许你冤枉他了。”
冉雪倾听到阮昭影生气的原因，想了想决定还是为床上躺着的人说一句话。
不仅不想死，他比谁都想要活着。
那样剧烈的药性，普通人怕是会生生疼死吧，他却自己给自己注射进去了。
但这些话冉雪倾不敢现在说，她怕阮昭影会疯。
“我……”
阮昭影想要辩驳一些什么，却无从反驳，最后闭眼叹气。
“是我太着急了，我凶了他。”
“所以他身体不舒服了？他在哪？我想跟他说话。”
冉雪倾看了一眼床上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的人，地毯和被子上的血迹已经快干了。
但看着却还是很可怖。
“睡了，明天再说吧。”
冉雪倾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她只是语气郑重地问阮昭影。
“他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阮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立刻。”
阮昭影语气沉沉，身边响起直升机的声音。
冉雪倾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能尽快回来最好，不然有些事很难解释清楚。
她的银针最多只能做到前期帮仇清舟止痛，其余的还得靠他自己。
不过，养了这么久的身体又在这一刻前功尽弃了，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呐。
这么一搞，仇清舟就算醒过来，身体也不会比之前更好。
阮昭影不敢再耽搁，虽然冉雪倾没有说什么严重的话，但她却从最后一句听出了几分期盼的味道。
冉雪倾想要自己快点回去，为什么呢？或许是，仇清舟真的情况很不好。
抱歉，宝贝，姐姐错了。
坐在直升机的后排，阮昭影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云，心却想要跳出窗外。
她默默抚上自己的心口，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袭来，仿佛要将她击碎。
她有些后悔自己最后说出口的那句话，她明明知道他最害怕自己说他不乖了。
“宝贝，等一等姐姐，好不好？”
阮昭影手指紧攥成拳，不敢想象仇清舟此刻该多伤心。
那张苍白又漂亮的脸蛋，浑身上下透露着乖巧又无辜的气息。
只有那一双变幻莫测的眼睛，如同古希腊最神秘的祭祀中要献给神明的宝石。
时而狡黠，时而暗沉，时而澄澈，时而淤浊。
“开快一点。”
阮昭影催促道，驾驶员看着已经抵达最高速的表盘欲哭无泪。
直升机只能在边境和第三世界正常行驶，所以抵达风国境内之后阮昭影直接上了她的私人飞机。
本来半天的路程，被她直接缩短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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