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的金銮殿内,蟠龙柱上的金漆和大臣们的脸色一样忽明忽暗。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眼神呆滞木讷,手中紧攥着那份太监递上的边关急报,正是狄青兵败荆州的文书。
一旁的太监轻声呼唤,皇帝恍若未闻,目光望向殿外,仿佛透过重重宫墙,看见了荆州城头燃起的烽火。
荆州乃是兵家重地,更是大宋防止外敌入侵的北大门,前有长江横亘,后有精锐水师数万,占据着天时地利!
大宋皇帝想不明白,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么就败了呢?如今北大门已开,百年江山社稷就要亡于朕的手上?那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皇帝喃喃自语,喉间似哽着什么,内心已然失色:“荆州……狄青啊狄青,我大宋三庭柱之一,你怎会……怎会败得这么惨!”
朝堂上的大臣都知晓了狄青大败,宋梁数十万铁蹄入主荆州,对大宋虎视眈眈,宋廷已然是到了危亡时刻。
大臣们面面相觑,望着一言不发的皇帝,难免忐忑不安,各自心里揣测谋生之道!
皇帝骄奢淫糜,不知人间疾苦,一味增重赋税;大臣们出入市井,自然看到人间世俗无力,为保乌纱,只得按旨办事,因为他们都知道:“王朝之下,若钱权皆无,则蝼蚁不如,民唯有死才是生!”
阶下的兵部尚书王某额角渗出冷汗,偷眼瞥向身旁的枢密使张某,低声道:张大人,荆州一失,梁山铁骑不日便可直逼汴梁,这……
张某袖中的手微微发抖,却强自镇定:王大人慎言,陛下自有圣断。
回过神的皇帝猛地将战报掷于地上,绢帛展开处,二字如刀刻般刺目,惊得众臣齐齐跪伏。
户部侍郎李某悄悄往后缩了缩身子,心想家中地窖藏着的金银细软,是否该连夜运出京城。
皇帝闭上眼,殿中死寂,唯有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
“都起来吧!”
“谢皇上!”
春风穿堂而过,吹得殿内烛火明灭不定,也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在皇帝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宛如大宋江山支离破碎的版图。
秦桧现为百官之首,微微躬身,目光低垂,举着朝笏说道:“皇上,如今狄元帅兵败,导致北大门大开,事态紧急,趁着宋梁贼子尚未挥师南下,臣以为需早做安排啊!”
皇帝向下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股肱秦相,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爱卿有何良策?快快说来,解朕心中苦闷!”
“皇上明鉴。自狄元帅和大梁贼寇交战以来,取胜之役,屈指可数!我军屡战屡败,士气受挫。”他故意顿了顿,让每个字都重重敲在皇帝心上,“微臣以为,可召回狄元帅,另择良将为帅!”
狄青挂帅南征当时还是秦桧举荐,秦桧心中盘算着:狄青啊狄青,当初看你是沙场老将,麾下猛将如云,才举荐你挂帅,谁知你如此不济!若让你继续为帅,一连输到天子脚下,待梁军兵临城下时,我这举荐之人岂能脱得了干系?趁着大梁没有南下,赶紧把你换掉!
皇帝闻言还在思索当中,一个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皇上,此举万万不可!”一人手持玉笏,狄元帅正在前线,临场换帅,不但扰乱军心,还容易让人趁虚而入!”
秦桧循声望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跟自己对着干,结果两双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听见刀剑相击之声,须臾之间,就已经交战数百回合,心中顿时一沉:又是这个老太婆!看来,今日这场朝堂之争,注定不会轻易收场了。
此人正是与他一直政见不合的天波杨府的佘太君!
秦桧强压怒火,冷冷说道:“佘太君此言差矣。用兵之道,贵在灵活应变,人各尽其才。狄元帅既不能敌,何必让他一直于前线徒耗军力?莫非真要等到大梁铁骑踏破汴州城门吗?”他转向皇帝,语气愈发恳切:“皇上,微臣以为,换帅之事,刻不容缓啊!”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特别是一些和秦桧穿一条裤子的以及想巴结的。
以童贯为首的一众官员齐声高呼:“微臣附议,换帅刻不容缓!”
佘太君环视这些趋炎附势之辈,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她挺直脊梁,声音铿锵:“皇上!狄元帅熟悉前线战况,此时换帅,军心必乱啊!”
童贯身为太师之前官居殿前司统帅,也知道换帅意味着军队布防得重新改整,对大规模作战极为不利,然而殿堂之上,佘太君和东床快婿正“交火正酣”,也是力挺自己的女婿!
童贯整了整绣着三龙戏珠的朝服,缓步出列,在秦桧身侧站定:“皇上,微臣启奏!”
皇帝抬了抬手:“太师请讲。”
“皇上明鉴,换帅一事,虽然看似不妥,但微臣以为,狄元帅屡战屡败,延州精锐和水师折损殆尽,严厉打击了我军士气!”童贯故意提高声调,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传遍大殿,“若继续由狄元帅执掌帅印,不仅拦不住贼子南下,只怕……只怕这大好河山,都要沦于贼子之手啊!”
这番话如重锤般敲在皇帝心上。龙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皇帝暗忖:童贯所言极是,这江山若是在朕手中丢了,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佘太君见朝堂形势于自己不利,立即拄着龙杖上前一步,声音微微发颤说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我大宋危难存亡之际,狄元帅在前线恪尽职守,此时换帅,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她目光扫过秦桧和童贯,痛心疾首道,“这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秦桧厉声道:“佘太君!若是等到梁山贼子兵临汴州城下,到时候悔之晚矣!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砰”的一声,佘太君将龙形杖重重跺在地上,震得袖袍翻飞,不慌不忙道:“秦相,老身倒要请教请教!当初举荐狄将军为帅的是你,如今建议换帅的也是你!如此反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吗?帅位是轻易想换就能换的吗?”
两人针锋相对,殿内气氛剑拔弩张,秦桧气得脸色发青,心中把佘太君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要不是在朝堂之上,秦桧真想冲过去给那老太婆一巴掌!
龙椅上的皇帝将二人的对峙尽收眼底,开口调和:两位爱卿皆是为国分忧,莫要伤了和气!
佘太君微微欠身,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讽:皇上说的是。秦相日理万机,兢兢业业,老身怎敢生秦相的气呢?她刻意加重了兢兢业业四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秦桧。
秦桧强压下心头怒火,转向皇帝时已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皇上,狄元帅之事,确实是微臣举荐不力,还请皇上降罪!他深知以退为进的道理,这番话既显出自己的担当,又将换帅的必要性暗含其中。
爱卿为我大宋任劳任怨,狄青兵败,非爱卿之过也,何谈降罪!皇帝温言安抚,心中却已在权衡利弊。
微臣多谢皇上体谅。秦桧趁热打铁,只是换帅一事关系重大,恳请皇上早做决断!
秦桧说完,给佘太君急得不行,上前一步双膝触地,声音颤抖:皇上!战场换帅乃兵家大忌啊!老身祈求皇上三思!万万不能换帅啊!
皇帝见佘太君如此作态,也是连忙说道:老太君,快快请起!
皇上不答应老身,老身就不起来了!佘太君倔强地跪在原地,龙形杖在她手中握了又握。
皇帝脸色骤变,语气陡然转冷:佘太君,这是在逼朕吗?他猛地站起身,龙袍在上泛着冷冽的光泽,为帅者,当能者居之!狄青的表现让朕大失所望,朕思前想后,这帅印是得让后来人执掌了!
佘太君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仿佛被重锤击中,她悲愤交加地喊道:如此这般,国将不国啊!
放肆!皇帝被惹怒,用脚使劲一踢龙椅,殿内众臣齐齐跪伏。
皇帝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佘太君,心中五味杂陈:这老太君仗着杨家将的军功,竟敢如此顶撞于朕!可眼下方腊之乱未平,还得倚仗她杨家!
想到此,皇帝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只得将这份不满暗自记下。
秦桧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急忙躬身奏道:皇上息怒!佘太君年事已高,言语虽有过激之处,却也是为大宋江山着想啊!还望皇上宽宏大量,原谅她的无心之过!他表面上在为佘太君求情,心中却在冷笑:这番话说得越是恳切,就越显得那老太婆不识抬举!
皇帝转头看向佘太君,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您老看看,秦相亲自为您求情。朕真希望我大宋能多一些如秦相这般的爱卿!这话看似褒奖秦桧,实则暗藏机锋,分明是在指责佘太君不懂为臣之道。
佘太君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秦桧分明是在以退为进,偏偏又做得滴水不漏,让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皇帝目光看向秦桧:爱卿觉得,何人可接替狄青的位置?
秦桧本不想举荐任何人,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何不借此机会给杨家一点教训?
皇上!秦桧故作沉思状,缓缓说道,微臣思来想去,唯有一人可担此重任!
皇帝一听,两眼发光,身子微微前倾:哦?是谁?
天波杨府,佘太君之孙杨宗保!秦桧的声音清晰有力,微臣听闻杨宗保随父征伐方腊,屡建功业,年纪轻轻便已显露出过人的军事才能,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他心中暗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杨家这次要如何推脱!
若是旁人举荐杨宗保,佘太君定会由衷欣慰,但这话从秦桧口中说出,她立刻意识到其中必有阴谋:这分明是要将她的孙儿往火坑里推!
皇上!佘太君急忙叩首,宗保尚且年少,资历尚浅,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若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老身万死难辞其咎!还望陛下另择贤能!
皇帝一听,顿时就拉长个脸,他冷冷地看着佘太君,心中满是不悦:拒绝换帅的是你,拒绝别人为帅的又是你!别人求之不得的挂帅机会,你的孙子能得到,你还要往外推!
朕意已决!皇帝不给佘太君反对的机会,立马拍板,传朕旨意!即刻召回狄青,回京复命!天波杨府,杨宗保立即北上抵御梁山贼寇,并接管帅印!
秦桧看着佘太君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阵快意,暗自冷笑:杨家啊杨家,是该走到头了!
秦桧、童贯、王某等大臣立即喝道:“皇上圣明!”
皇帝见无人反对,便离开大殿,太监当即喝道:退朝!
恭送陛下!众大臣齐声高呼,声音在殿内回荡,却掩不住那暗流涌动的朝堂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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