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自由,从来都是人类意识中一种理想化的幻影。
就像人无法挣脱重力在青石板路上肆意腾空奔跑 —— 双脚刚离地面半寸,便会被无形的力拽回。
无法脱离空气在旷野中畅快呼吸,哪怕刻意憋气,在一段时间之后,喉咙里便会涌上火烧般的窒息感,连眼前的光景都会渐渐模糊,耳边只剩心脏慌乱的跳动声。
那些被我们视作 “理所当然” 的限制,从出生起就嵌在生活的每一处褶皱里,像皮肤下的血管,从未真正远离。
任何个体的自由都必然嵌套在层层限制之中。
这些限制并非冰冷的枷锁,反而更像支撑 “相对自由” 的骨架。
若没有这副骨架,无数个体的自由便会像脱缰的野马,在无序中相互冲撞、倾轧,最终只剩下满地狼藉,连 “安稳活着” 都成了奢望。
早高峰的环城路上,红色尾灯连成蜿蜒的河,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织成嘈杂的网。
若有司机无视实线随意变道,方向盘猛地一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便可能撞向邻车道匀速行驶的家用车。
那车里或许载着啃着面包赶去上学的孩子,包装袋的碎屑还沾在嘴角;或许是刚结束夜班、眼底还带着红血丝的工人,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豆浆。
交通规则用白色实线划定的边界,看似捆住了 “想快就快” 的脚,却让每一辆车都能沿着车道平稳前行。
孩子能按时坐在教室晨读,笔尖在课本上划出整齐的横线;工人能到家喝上一碗热粥,驱散彻夜工作的疲惫。这份 “安全通行” 的自由,比一时的速度更珍贵,比片刻的急躁更实在。
课堂里的阳光斜斜落在课桌上,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若有学生随意喧哗、扔掷纸团,纸团划过空气的轻响便会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那些渴望听清老师讲解的同学,便会被噪音拽出思绪,指尖的笔悬在笔记本上,迟迟落不下去,眼里满是焦急与无奈。
课堂纪律限制了 “肆意打闹” 的自由,却为每个求知者撑起了一片安静的天地,让公式与文字能顺畅地钻进耳朵,落在心里,长成未来的模样。
法律对 “杀人自由” 的严禁,本质上是为了保障弱者 “生存” 与 “表达” 的自由。
若任由暴力肆意横行,巷子里的老人不敢在傍晚出门散步,怕被暗处窜出的人抢劫;市集里的小贩不敢反驳蛮横的顾客,怕招来一顿拳打脚踢;连孩子都要在夜里攥着父母的衣角才能入睡,梦里都是狰狞的面孔。
当恐惧吞噬了开口的勇气,弱者连 “说不” 的权利都没有,又何谈追求梦想、选择生活的自由?那些看似 “束缚” 的法律条文,实则是弱者的保护伞,是黑暗里的光。
市场规则对 “垄断兼并” 的约束,亦是为了避免少数资本独占资源。
若让巨头肆意吞噬小商贩的生存空间,普通人便会陷入 “要么接受极低的薪水被剥削,要么失业在家挨饿” 的绝境。
年轻的毕业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去流水线做重复的活,手指在机械按钮上磨出薄茧;中年的工人不敢辞职,怕家里的房贷断供,怕孩子的学费交不上,只能在委屈里一天天熬着。
这份对 “垄断” 的限制,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有选择工作的余地,不至于被生活逼到悬崖边,让 “努力就能过得好” 不至于成为空话。
这些限制的本质,从来不是剥夺自由,而是划定边界 —— 让你的自由止步于我的鼻尖前,让我的选择不伤害你的权利。
如此,每个个体的自由才能在安全的范围内生根、发芽,长出枝叶,不至于成为刺向他人的利器,不至于让 “自由” 变成 “自私” 的借口。
可偏偏有人将这种 “边界” 视作碍眼的障碍,将 “不损害他人” 的底线视作沉重的束缚 —— 比如那些以剥削为存续根基的势力,比如神州国的天人家族。
对他们而言,“不去妨碍别人的自由” 不仅困难,更是与自身利益彻底相悖的命题。
因为他们所追求的 “自由”,从来不是个体正当权利的实现,而是不受约束地压迫他人、掠夺资源的 “无序自由”,是将他人的命运踩在脚下,为自己铺路的特权。
天人李家在家族成员体内植入咒印时,总说 “这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语气里带着虚伪的关切。
可那咒印埋在经脉里的触感,李砚卿比谁都清楚 —— 它像一颗蛰伏的毒刺,平日里没什么感觉,可只要她有半分反抗的念头,便会立刻苏醒,带来钻心的疼。
之前她曾经拒绝过家族的安排,就在她拒绝以后,丹田就传来一阵绞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着经脉,疼得她蜷在铺着丝绸的床榻上,冷汗浸湿了里衣,连咬着唇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长老们站在床边,鎏金的袍角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语气却冰冷得像寒冬的雪:“砚卿,家族的安排就是你的命,别想着选。”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 “不听话” 的不满。
她的人生自由,早已被压缩成 “服从家族” 这唯一选项。
而李家通过这种控制,将成员变成扩张势力的工具。
剥削的人越多,李家掌控的资源就越庞大,家族核心成员能享有的 “自由” 就越无边界 —— 他们可以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就随意决定旁系子弟的生死。
可以封锁某地的修炼秘境,只允许自己的子女进入,让旁人连秘境的门都摸不到;可以在议事厅里拍板制定规则,所有条款都围着 “李家的利益” 转,哪怕损害了千万人的利益也毫不在意。
这种 “自由” 的扩张,恰恰是建立在无数普通人 “自由” 被剥夺的基础上。
普通能力者因为资源被垄断,修炼到瓶颈就再也无法突破,只能看着天人子弟轻易进阶,眼里满是羡慕与不甘。
底层民众因为天人压迫,连在自家门口摆摊都要交高额的 “保护费”,若是交不上,摊位就会被砸,人还会被打,基本的生存安全都无法保障。
这些势力口中的 “自由”,从来都是双重标准的虚伪说辞。
他们要求普通人遵守规则、放弃反抗,说 “安分守己才是正道”,语气里满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却为自己谋求 “超越规则” 的特权,做着伤天害理的事还理直气壮。
他们宣称 “自由需要代价”,却把所有代价都转嫁给被剥削者。
让旁系子弟去送命,让底层民众挨饿,自己则坐在华丽的宫殿里,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享受着用他人痛苦换来的 “自由”。
他们不愿接受 “不妨碍他人” 的底线,因为一旦失去剥削他人的自由,他们赖以为生的特权体系便会轰然倒塌,那些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砚卿曾在家族的练武场上见过最残酷的一幕:两位长老为了争夺利益,用咒印指挥旁系的两个少年互相残杀。
那两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眼里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的长刀却朝着对方的胸口砍去。
其中一个少年的刀刚划破另一个人的胳膊,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染红了衣袖,自己的小腹就被捅了个窟窿,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像一朵妖艳的花,很快就凝固了。
他们没有选择 “不参与内斗” 的自由,甚至没有选择 “怎么死” 的权利,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在咒印的控制下走向毁灭,眼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而那些操控他们的长老,看似拥有 “掌控他人生死” 的自由,却也被家族的利益捆绑着。
白天要算计如何夺取更多的权力,脑子里全是阴谋诡计;夜里要提防其他长老的暗算,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他们终生都在算计与提防中度过,从未有过片刻安心。
夜里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被自己害死的人的脸,那些人的眼神里满是怨恨,连梦都是冷的,醒来时后背全是冷汗。
这便是无序自由的代价:当一部分人追求 “不受限制的权利” 时,必然会剥夺另一部分人的基本自由,而这份 “特权” 最终也会变成枷锁,困住自己,让自己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里。
李砚卿过去人生当中所见到过的所有强者,无一例外都是选择了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他们的强大背后,都堆着无数普通人的白骨,都沾着无数人的鲜血。
可张玉汝是个例外。
他不是什么胸怀天下的圣人,没有穿着圣洁的镶嵌着尊贵的金边长袍,身上只有一件有些发白的青色衣衫。
他出身平凡,他有自己的欲望,想让身边的人过得好,想让那些欺负人的家伙付出代价,想让这个世界少一些不公平。
他有自己的缺陷 —— 面对夏侯雪过去的 “背叛”,他做不到全然释怀,只能选择暂时疏远。
见到夏侯雪泛红的眼眶,见到她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都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可就是这样一个 “普通” 的人,却比那些自诩“高等种族”的强者,更懂 “不干涉他人自由” 的底线。
解除李砚卿的咒印,对张玉汝而言,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若是在他还是大师级能力者时,想要破解李家布下的、深植于经脉脏腑的咒印,恐怕要耗尽心神,指尖的力量稍有偏差,还可能伤及李砚卿的丹田,让她再也无法修炼。
可当他突破宗师境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 他的 “枯荣” 之力带着温润的生机,像一缕柔软的风,能轻易梳理堵塞的经脉,能修复受损的脏腑。
他的 “造化之眼” 睁开时,眼底有细微的光芒流转,只扫了李砚卿的胸口一眼,便精准定位到咒印的核心,连咒印缠绕的每一条细脉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偏差。
但 “容易” 不代表 “必然”—— 换做任何一个天人宗师,或是其他被李家迫害过的强者,面对一个 “李家嫡系”,大概率会选择斩草除根:要么直接捏碎她的丹田,让她再也无法修炼,让李家少一个可用之人。
要么用更残酷的方式控制她,在她体内种下新的禁制,逼她说出李家的秘辛,比如李家的宝库藏在哪里,李家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以报复李家过去的所作所为。
他们会觉得,这样做才解气,才对得起自己过去受的苦。
可张玉汝没有。他只是解除了咒印,告知她 “李家会收到死亡信号”,再嘱托一句 “照顾好夏侯雪”,便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废墟的断墙后,没有丝毫留恋。
他没有要求李砚卿报恩,没说 “你以后要跟着我,为我做事”;没有强迫她改变立场,没问 “你会不会反过来对付李家,帮我报仇”。
没打探 “李家的权力结构是怎样的,有什么弱点”—— 他给了李砚卿最珍贵的东西,是她过去那些年里从未拥有过的:选择的自由。
选择 “是否离开李家” 的自由,不用再被咒印逼着回去做棋子,不用再看长老们的脸色;选择 “未来要走什么路” 的自由,是去隐居,过安稳的日子。
还是去闯荡,看看外面的世界,都由自己说了算;选择 “是否要回报这份恩情” 的自由,是记着这份好,以后有机会帮他一把,还是转身忘记,过自己的生活,都没人会怪她。
这种 “不强求”,恰恰是对 “自由边界” 最清醒的认知。
我可以帮你摆脱枷锁,让你重获自由,但我不会替你决定未来的方向,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你;我可以不伤害你,给你尊重,但你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未来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
我的善意,不会变成束缚你的新枷锁,不会让你因为我的帮助,又陷入另一种不自由。
李砚卿深吸一口气,风从废墟的断墙间穿过来,裹着尘土的气息,落在她脸上时,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眉。
过去在李家,连呼吸的空气都像是被过滤过的,带着熏香的甜腻,闷得她胸口发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可现在这混着尘土的风,却让她觉得胸口敞亮,连指尖都有了知觉。
那是一种 “活着” 的真实感,是能清晰感受到风的温度、能自由呼吸的轻松,不是过去像木偶一样的麻木,不是过去连喜怒哀乐都要被控制的压抑。
她转头看向夏侯雪,后者还站在不远处,脚边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瓦片上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锈。
夏侯雪的眼神有些放空,望着张玉汝离去的方向,眼里还带着对张玉汝的复杂情绪 —— 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见李砚卿看来,夏侯雪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身体轻轻一颤,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也有些沙哑:“砚卿姐……”
“我们走吧。” 李砚卿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麻木,没有了过去的厌倦,而是多了几分坚定,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角,拂去上面的尘土,像是在告别过去的自己。
两人并肩离开这片曾见证过宗师陨落、也见证过自由新生的废墟。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的新生喝彩。
断壁残垣之上还残留着那些强大的能力者战斗的痕迹,但李砚卿忽然有一种感觉。
张玉汝的强大,从来都不只是 “以一敌七斩杀宗师” 的战力,更是他在拥有绝对力量时,依然能守住 “不滥用力量” 的底线。
他不追求 “掌控他人” 的无序自由,只守护 “不被他人掌控” 的基本权利,甚至愿意为陌生人递上一份 “摆脱桎梏” 的助力 —— 这份清醒与克制,或许比任何强大的能力,都更能够体现张玉汝的强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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