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条扭着身子开始长大。
“你想让我这副模样，被别人看见，认为我是妖怪吗？从此，这宫里说不定就流言纷纷，明悦公主本在十年前就已香消玉殒，现在回来的只不过是妖怪罢了！
我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你一定要逼着我把这最不堪回首的一面说出来吗？”
芫启可怜楚楚，充满控诉的眼神盯着一二。
一二看着满心都是愧疚！
自己真不该，真不该去揭芫启心里的伤疤呀。
细细追究起来，芫启变成这半植物人的状态，还是为了救自己。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误解你，我立刻就出去守着，只要有我一二在，没有人可以打开这个门，你放心！”
芫启满意地点点头，不忘吩咐，“出去前，先把窗户给关好！”
一二非常听话，把所有窗户都关得牢牢的，走出门去，尽职尽责的做了一尊守门神。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芫启一个人。
她回想起刚刚与皇帝见面的情景。
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经不再有怜悯之心，他的眼里只剩下冷漠与疏离，他命令充满了无情与严苛！
他的怜悯之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权力的腐蚀和贪婪的吞噬所取代！
没有了怜悯之心的帝王，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的统治不再有温度，不再有正义！他的宝座虽然还在，却建立在了不稳定的流沙之上，迟早会塌陷……
芫启苦笑一下，是时候了……人生终有一遭，每个人总会走到终点……
她在房间的中央盘腿坐下。
小枝条像是春蚕吐丝，一层一层地把芫启给包裹了起来，浓浓的木香充斥在整个房间。
芫启闭上眼睛，让这些香气完全包围着自己，感觉自己就像是森林中的一棵树……
小枝条的茎杆开始变得粗壮，叶子茂密，一个个小花骨朵在在叶子的缝隙中露出了头。
终于，那些花朵，一片片地展开，色彩斑斓，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正在屋外守候的一二，闻到阵阵异香，从房里散发出来，她心里满是好奇，但念着芫启所说，坚定的守着门。
花朵盛开了没多久逐渐凋谢，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一颗的小果实。
果实逐渐长大，沉甸甸的挂在枝头。
就像是种在曾天佑身上的那断枝一样，随着果实逐渐成熟，枝叶开始枯萎……
最后一片叶子的落下，枝条完全枯萎，没有了叶子的遮挡，枝条的轮廓更加清晰，显示出一种衰老的状态。
枝条再也挂不住果实了。
一粒粒的果实从枝头上掉落下来，在落地的瞬间化为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当果实全部落完，枝条也开始一节一节的掉落……接触在地面之时，消散在空气之中……
本就是来自天地之间的能量，终究回到了天地间……
最后一段小枝条，从芫启的手中完全脱落，芫启只觉得一股血气翻腾，咽喉处有什么黏黏糊糊，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一二……”她虚弱的呼唤。
一直关注着里面动静的一二，虽然芫启声音细微，但是立刻被她捕捉到，立即推门而入。
一眼见到芫启倒在血泊之中。
“公主。”
一二慌忙扶起芫启。
“去给我拿个碗来。”
一二不明所以，还是服从，迅速拿了一只碗过来。
芫启只觉得心头的那口血，压不住了，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刚刚好拿碗接住了……
吐完这一口血，芫启面色如纸，整个人白得吓人。
芫启靠着一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找个瓶子，把我这碗血装好，给太子送去。”
“公主……”
“算我求你……不要问为什么……”芫启每说一句话，都要消耗很极大的气力，现在的她气若悬丝。
一二眼中心疼，不再多问，把芫启先扶上了床，再找了一个瓶子，把那些血装了按照芫启说的给太子送去。
……
芫启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了。
但匆忙的脚步声把她又从半睡半醒中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太子面色复杂的站在她的床边。
芫启在床上半坐了起来，攒着一口气，若无其事地问：“大哥，你来干嘛？他抽人可不轻，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迎接使臣团。”
“你！你让宫女送来的那瓶血是怎么回事！”
太子身上的伤刚刚处理完毕，此时也正是虚弱之时，可他太过于生气，生气到无法顾及那些伤。
芫启虚弱地笑了一下，“大哥，你可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啊，他需要，给他便是了。”
太子脸色发白，双手握拳，太过于用力，骨节中泛着微微的白。
“我……我不愿你这样……都怪我，是我犯的错……”
芫启摇摇头，“大哥，你做的，从你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换一个立场，若我站在与你一样的位置，就怕我做的没你好。如今我也应该要担起我要担的责任，做我应该做的事。”
“这世界已经支离破碎了，我不想我连你都保不住……他是疯的，他已经疯了，只要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他会榨干你身上的每一滴鲜血的！”
“大哥！”芫启打断了太子的话，“你相信我！那瓶血，你尽管给他！我与其他的药人不同。”
芫启说到这里就点到为止。
太子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立刻就明白了芫启的意思，眼底有不可置信！
他的唇微微的动了动，艰难地开口，“这本不应该你来承担……”
“只有我才能了结这一切！我犹豫过后，便觉得我这条命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和那普通的万千百姓，又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不过是在这红尘中摸爬滚打的蝼蚁罢了。
若是以我这一条命，可换来此界之太平无事，则觉此生无憾矣！
也不枉老头子把我给救了回来！即便魂归黄泉路，也心安理得，无怨无悔。
毕竟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而若能以己身之力，换取世间安宁与和谐，岂不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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