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匆匆结束，这天校队没训练，竹一辰便黏着韩麟，要他带自己去高中部练体育，韩麟没办法，拎着钉鞋就带着他从后门去高中部了。
“阿灰，别看了，快上来分组。”校队在球馆训练，余灰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书轻轻放到篮球架上，上去和张皓他们转球分队了。忽然看到韩麟和竹一辰正在门口张望，张皓喊道：“猪逼，你怎么这么慢，又想偷懒是吧？”
“今天有事情，不打了。”竹一辰说着就和韩麟走了，两人从后门去了高中部。
“你就在那坐着，想走了就自己回家，有事过来叫我。”韩麟说完便去热身了。竹一辰“哦”了一下就在旁边坐下了，大声喊道：“大猩猩，你记得帮我问啊！”
“一圈，两圈，三圈......”竹一辰那里数着跑步的人，忽然旁边来了两个高中部的体育生，“走开走开，小鬼，别挡着。”那两个体育生把东西放在台阶上，转身去练习了。竹一辰朝着他们背影扮了个鬼脸，走到跑道上去。
“停停停！”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破口喊道，“昨天才说的，怎么起跑，怎么起跑？！动作都没做对，还想跑得快，跑个屁啊！”
“你！过来！”
“预备——”那体育生摆好姿势，“他妈的，会不会倔屁股？”那男人提起脚往他屁股上踹了一下，把他屁股提高，“稍高于肩，重心在前脚，你这样做个屁啊！”
“我他妈再讲一遍，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起跑的时候，惯用腿在前。”那男人拍拍自己右腿，前后开立，缓缓下蹲，“用手掌去量距离，量到与肩同宽，然后提臀，重心放在前面，听见没有？？！”
“听见了！”
那男人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站起，忽然感觉菊花一紧，整个人“艹”的一声飞了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的体育生笑声一片，那男人涨的满脸通红，忙回头一看，一个男生蹲在跑道上，双手交错，摆着千年杀的手势。
“妈的，白痴！”韩麟“咚”的一拳，往下砸到竹一辰脑袋，竹一辰“哎呦”一下双手抱头。韩麟拎着他到那个男人面前，按着他的头然后自己鞠躬说道：“对不起！沈教练，这傻子刚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阿麟啊......这小鬼是你带来的？”
“是。”韩麟上前道，“教练，他也想练体育，你看看能不能收他。”
“你？”沈教练捡起墨镜重新戴上，绕着竹一辰走了几圈，提起他的衣服，又拍拍他的大腿和屁股，说道：“有点苗头，多大了啊？”
“......”
“问你多大，笨蛋！”韩麟又给了竹一辰一拳，竹一辰捂着脑袋“啊”了一下，旋即脸一红，吞吞吐吐道：“十.......十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韩麟气得脸都青了，骂道：“白痴！问你年龄多大，好好说话！！”
“哦。”竹一辰站起身，“十五。”
“之前练过没有？”
“没有。”
“行。”沈教练道，“你等等跟他们跑一个，我看看。”
大家分成三排，在一百米起跑处摆好姿势，竹一辰没学过起跑，也不懂怎么起步，看了半天也没学懂，干脆就站立式起跑，就像小学老师教他们的那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傻逼。”后边的体育生笑他是个门外汉，一排都蹲着就他一个站着。“各就各位——预备——跑！”
身旁的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竹一辰却才刚反应过来，匆匆起跑，可自己站立式起跑哪有蹲踞式起跑快？开局就被拉一大截，离最后一名还差两三个身位，竹一辰的跑姿还十分难看，像直立猿一样，惹得旁边看的大伙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妈是个傻逼......卧槽——”旁边的体育生突然愣住了，原来竹一辰在中程时竟然和最后一名平了，之后就像开挂一样，一直在瞬移对手，“我他妈——牛逼！”在离终点还差十米左右的时候，竹一辰已经瞬移到第二名，离第一名还差两个身位，“咔哒！”沈教练的表停了。
11秒86。
这是第一名的成绩，竹一辰慢一些，大概在12秒多一点。旁边的人都看傻了，这个初二的小鬼，竟然能和高中生跑出这样的成绩，真是逆天了。
沈教练是初高中混带，和竹一辰一起跑的是高二高一的学生，看到这个天赋怪都纷纷过来瞧热闹，竹一辰哈赤哈赤喘着粗气，回到原位。短跑不是他的长项，他步频不够快，反应速度也不够，容易走神。不像张皓和吴天豪那样，小马达似的，迅捷灵敏，腿摆的飞快。特别是张皓，跑得比狗还快，张皓如果来的话，应该比刚刚那个第一名强一点，竹一辰这样想。
“怎么样，教练？”韩麟笑着过去搭话，沈教练甩着哨子，边走边说道：“是有点天赋，但说天才的话，还远远够不上......”忽然沈教练被前头的起哄声吸引了目光，止住了话语。
“沃！沃！”
“快九米了，差一点！”
“嗨呀！艹！”原来是几个体育生在跑道那里练立定三级跳，最远的一个能跳七条跑道，竹一辰看得跃跃欲试，也在旁边模仿他们的动作跳了一个。
“牛逼！”
一个体育跳过了七条跑道，人在第八条跑道上，大概多了白线一只鞋左右的距离，惊得旁边只喊牛逼，那体育生骄傲的直起身，正想吹嘘两句，忽然旁边窜出一个身影，稳稳地落在地上，后脚跟与他的前脚尖平行。
“什么吊？？？”那体育生转过头，原来是竹一辰，竹一辰站在他旁边，比他还多跳了一只鞋的距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你怎么跳过来的？”
“就跟你们一样啊，一、二、三——这样。”竹一辰模仿起刚刚的动作，那体育生道：“你再跳一遍，我他妈不信。”竹一辰摊摊手，便走到第一道处，又给他跳了一次。
“嘿咻！”竹一辰提腹收腿，第一跳就超过了两条跑道有余，再一蹬到脚尖到第五条跑道白线，最后一个大收腹，眼看脚后跟落在了第八条跑道中间。
“我去——”旁边的正要喝彩，竹一辰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哇的直喊，整的众人忍俊不禁，竹一辰翻看鞋底，那双布鞋早已被磨得平溜溜的。沈教练又甩起哨子，继续说道：“你叫他来吧，多少钱也顺便说一下。”
“oK！”韩麟目送沈教练离开，自己练完后也拉着竹一辰回家了。
“猪头，教练让你明天来练，别睡过头了。”
“真的吗？欸欸欸卧槽——”竹一辰兴奋过头，差点从韩麟的电动车上摔下去，“笨蛋！别动啊，差点被你弄死。”韩麟摆正车头，继续说道：“一期两千八，钉鞋和训练鞋自己去买，你跟他练到体考，三期左右吧，这期已经开始有点久了，教练说就收你八千，明天来练。”
“什么？？！八千！！！”
韩麟忙踩刹车，竹一辰咚的一下撞在他背上，“你能不能好好坐车？”韩麟重启车子，竹一辰嘀咕道：“八千......我他妈八块都没有，咋练个体育还这么贵......”
韩麟没听到他说话，继续说道：“钉鞋你别买了，我家里还有一双，44码的，没穿过两回，太小了就没穿了，明天带给你。还有训练鞋，就穿多威的就好了，一百来块钱，很耐操的......”
“到了。”
韩麟放竹一辰下来，竹一辰进屋去，把鞋蹭了，一屁股躺在床上。
“害。”竹一辰叹了一口气，“八千......还是等奶病好了再说吧。”偏头一倒，呼呼的睡了过去。
“好球！”余灰扬手射了一个长两分，球应声入网，绝杀了对面。今天是队内训练赛，余灰手感不错，连在外线得了不少分，打到一半中场休息，余灰下来擦擦汗，喝了瓶水。
“嗯？我的书呢？”
余灰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看的书不见了。那是余灰前几天从文学社带过来的书，他本想今天晚上看完放回去的，可没想到突然间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放这里的啊......”余灰站起身来，仔细找了一番，还是没有看到，抬头一望，瞥到门口处坐着一个人，似乎在翻看些什么。
余灰悄悄地走过去，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个乞丐头发又卷又长，像是几年没有剪过一样，一直耷到双肩，几只苍蝇在他头边飞来飞去，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他就静静的坐在篮球馆门口，靠着墙壁，双脚盘曲着，手里平摊着一本书，正是余灰带来的那本《鹿鼎记》。
“你也爱看书吗？”余灰擦擦眼角的汗，笑着问道。
那乞丐吓了一跳，身子打了个激灵，忙抬起头来，余灰与他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个乞丐好像之前见过，就是经常在他家附近游荡的那个乞丐，之前在家门口的天桥底下看过他，还偶尔进他小区翻垃圾桶找东西吃。嗯？这乞丐怎么会到学校来呢？哦，球馆就开在学校后门，闲人难免会过来张望，也不奇怪。
那乞丐连忙站起身，用他衣服上唯一不那么脏的地方擦了几下书的封面，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卑微的躲开，赶紧把那污手印擦去，双手递还给余灰，嘴里呜呜呓呓的，似乎在说着对不起。
“阿灰，在干什么？上场了！”冷月在场馆里喊道，余灰双手笑着摆摆手：“你爱看的话继续看吧，看完放那就好了。”说罢连忙跑进球馆了。
“嗯。”余灰刚刚仔细端详过，那乞丐虽然外表邋遢不堪，胡子拉碴，脸上也都是污垢疤痕，但仔细看来面容不算老相，五官还挺周正的，实际年龄可能不会超过三十岁。
“怎么这么年轻就去要饭了呢......或许是家庭变故吧，还是身体残疾......”余灰心里满是疑惑，后来继续打比赛了，便没再细想。
“大家多下点功夫，下个月就要比赛了，好啦，先休息一下！”文艺队老师拍拍手解散，韩凤练完舞后丝毫不觉疲惫，跑到角落，坐到古筝面前，在那对着谱子弹了起来
“哎呀之菻姐姐，这段怎么这么听起来有点奇怪，是不是我哪里弹错了？”韩凤弹了一会儿，感觉不对。鹿之菻走过来，俯下腰，手指在d调音区拨弄几下，微一皱眉，将筝码的4,9，14,19号弦向右移小二度，变成G调，又弹了几下，舒然道：“这下就好啦。”
“哇塞，我就说怎么有些不对劲，你真厉害之菻姐姐，一下就听出来了......”忽然门轻轻开了，进来一个背着白色书包的女生。
韩凤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个女生径直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林月华老师在这吗？”
“她出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鹿之菻坐起身来，笑着回答，眼睛与那个女生相撞，心中不禁一震。
“真......好看，她的眼睛。
”鹿之菻认出了这女生就是隔壁班的颜可，但还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交谈。颜可比她听说的要漂亮成熟许多，一双混血般黑蓝的冰眸，高挺的鼻梁，配上绝美的颔线，实是楚楚动人，美憾凡尘。
“好的，谢谢。”颜可心里也是一震，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生。丽质天成，清丽绝俗，眼睛像鹿一般清澈明亮，脸上无需任何粉黛修饰，精致无伦的五官让人百看不厌，端庄贤淑的气质由内而发，让人心生敬意。
“哎呀来啦，颜......可是吧？快坐。”文艺队老师从门口进来，颜可放了书包，老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上次合唱比赛的时候我听了你弹的曲子。”文艺队老师笑着说，“很不错，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来我们舞蹈队弹钢琴，正好原来初三那个去准备中考了，端午就要比赛了，缺人手。”
“行。”颜可点点头，把杯子放到桌上，两人又聊了不知什么，老师便去钢琴前，打开琴板，稍微试了一下音。
颜可看着窗外，听着老师弹琴，忽然走到琴前，连按了几下同一个八度，微微皱眉，最后停顿在低音re上，说道：“这个音不对。”
“哪儿不对？”老师迅速划过低音区，没感觉什么异常，颜可按了一下re，说道：“这个音稍微高了一些。”老师又听了一遍，也听了出来，点头道：“确实是，可能没有去调音。”
“嘿，之菻姐姐，她怎么知道啊？”韩凤戳戳旁边的鹿之菻，在她耳边轻语。鹿之菻道：“看起来，她有绝对音感。”
“绝对音感？是什么？”
“嗯。”鹿之菻微微叙来，“就是不需要基准音就可以分辨一个声音的具体音高。”说着便让韩凤随手拨一根弦。
“d调，mi。”
韩凤有些惊讶，又拨了一根。
“G调，do。”
“哇，之菻姐姐，那你也有绝对音感馁。”韩凤激动地看着鹿之菻，鹿之菻摇摇头，说道：“我这是相对音感，只有对古筝才有，应该是我弹的时间久的缘故。而绝对音感对任何一种乐器都能分辨出音高，是很厉害的。”
“哦......”韩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练习结束后，颜可背上书包径直走了，韩凤追了上去：“hi，很高兴你加入我们，我叫韩凤，你叫什么？”
“颜可。”
“哦，颜可姐姐，你真的好厉害，我那天在操场听你弹《起风了》，真的好好听。”
颜可没说话，顾自走路，韩凤继续道：“《起风了》真的超级好听，我都想叫之菻姐姐教我弹，感觉你们大我一届，但都比我厉害好多，之菻姐姐古筝、诗词一绝，你又会弹钢琴，余灰打篮球很厉害，还有......”
颜可停了下来，转头对韩凤说：“你认识余灰？”
“对呀。”韩凤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余灰和我哥哥都是篮球队的，我经常去看他们打球呢。”
颜可什么话也没说，继续走了，两人一路走到操场，都是韩凤絮絮叨叨一个人讲个不停，刚要拐入校道，一个少年肩上挂着毛巾，喝着矿泉水走了出来，差点撞个满怀。
“颜可？”余灰愣了一下，吃惊地叫道，“欸，韩凤，你也在这啊，你哥还说去找你呢，刚刚才去舞蹈室。”
“啊？？”韩凤双手抱头，急的直跺脚，“我忘记跟他说我自己回家了，哎呀哎呀我个笨脑子......”说罢便咚咚咚往回跑了。
“你回家吗？”颜可看了余灰一眼。
“走。”余灰弯腰一拍，把球起了起来，抱在腰间，“你去哪啦，这么迟才下来，培优班都走了。”
“舞蹈室练琴。”
“舞蹈室？你去那练琴干嘛，难不成你被招募了......”
韩凤回头看着他们两个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懂在想些什么。
余灰走到一半突然猛拍脑门，喊道：
“我去，书忘记拿了。”
“什么书？”
“我刚刚有本小说，落在篮球馆了，不懂还在不在。”
“我陪你回去拿吧，应该很重要吧。”
“不用了，我明天再来，小说而已。”余灰想着也就算了，不过前面说让那个乞丐放在门口，刚刚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书啊？不会被那个乞丐拿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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