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音乐课，音乐老师让大家先排好队型练习一遍，就留了一个柳思妍当指挥，叶塔U盘放出《起风了》的伴奏，大家齐声唱了起来。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留恋\/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他一遍\/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留恋\/翻过岁月不同侧脸\/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音乐老师背着身，静静的听着他们合唱，待整首歌唱完后，她才转过身，巡视了一圈，突然指着程聪道：
“你的声音太大了，一个人盖过整个班，你想干嘛，开演唱会吗？”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笑得四仰八叉，音乐老师又指向程聪旁边的竹一辰：“你唱的还行，不过很不专心，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那个女生的脸干嘛？”
“哇哦——”
竹一辰前面的正是颜可，大家都一副八卦的表情瞎起哄，音乐老师又指向颜可说道：“你唱的倒是不错，但是表情要自然一点，总是板着张脸干嘛，要有点小孩子的感觉。”
颜可冷冰冰地撇过头，没有答话。音乐老师又走了两步，指向叶塔，说道：
“这个女生唱的蛮好的，每个音都很准，大家多向她的声音靠齐。”
大家点点头，“不过这些都还好，最大的问题是......”
音乐老师忽然指向余灰，大声说道：
“你，自始至终，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班里哄笑声一片，叶塔更是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大、大音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可也嘴角轻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他，余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音乐老师瞟了他一眼：“你得回去好好练练，别拖了全班后腿，知道了吗？”
余灰尴尬的点点头，后来大家又和了几趟，便下课回教室了。
第二天一来，柳思妍便找到叶塔，一脸唉声叹气的，叶塔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欲说未说的。
“咋啦，有人欺负你了吗，我帮你揍他。”叶塔比划道，“不是。”柳思妍摇摇头：“我好想唱歌，可是老顾又让我当指挥，我明明也没学过指挥，可老顾硬要我去......”
“这样啊.....”叶塔同情地看着柳思妍，柳思妍撑着脸，看向外边：“真的好羡慕你们，能在舞台上唱歌，我要是能向你们一样就好了.....”
叶塔看着她低落的眼眸，心里不觉软了，说道：“不然我跟你换吧，你来唱歌，我来指挥！”
“真的吗？”
柳思妍一脸欣喜地看向叶塔：“可是，你和余灰已经搭好了，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这有什么。你回去多练练歌，下次和余灰排练一下。”随后附耳说道：“我偷偷跟你讲吼，余灰那家伙是个音痴，你们练习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思妍笑了，叶塔和她说了拜拜便进班去了，柳思妍看着叶塔的背影，双手耷在胸前，嘴角勾起一副不屑地笑：“呵，真是个傻白甜。”
“哎呀，谁嘛，搬了水也不抬上去......”洪昕拿着水杯，一筹莫展地站在饮水机前。她转过头看向班里，见张皓还在座位上，想喊他帮忙，正巧叶塔走进班来，见她在那张望，便问道：“昕昕，在看谁呢？”
“叶塔，你还有没有水啊，借我喝点。”
叶塔疑惑道：“这不是水嘛？你干嘛不装？”
“我搬不上去。”
“嗨呀，你不早说。”叶塔划了一下把标签撕开，弯腰弓腿，一下就把二十公斤的水桶抬了起来，放到饮水机上，水冒着泡，咕咚咕咚的往上窜。
“好啦。”叶塔拍拍手，回座位去了，洪昕在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蹲着接水，嘴里念道：
“叶塔......你是男孩子吧。”
“可恶，我怎么就唱不对呢，这还怎么领唱啊，到时候丢死人了......”余灰冥思苦想，心道，“算了，还是叫叶塔教我唱吧，去问问她啥时候有空。”想罢便起身去找叶塔，这时柳思妍来找到余灰，说道：“余灰，我们找个时间对下歌词吧。”
“歌词？啥歌词？”余灰一脸困惑。
柳思妍道：“《起风了》啊，叶塔和我换了，现在她去指挥，我和你唱歌。”
“啊？”余灰尴尬道，“这......这样啊。”
余灰心道：“不行！我这公鸭嗓在叶塔面前丢脸还行，在其他女生面前丢脸还得了？”于是忙说：“我等等要去练球，下次吧。”说罢便背着书包溜了。
文学社。
“叶塔。”余灰把书包一甩，走进活动室，叶塔在那整理海报，没注意他进来了，余灰耷着眼皮，走到叶塔身前，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柳思妍换了啊，为啥她变成唱歌的了？”
“早上啊，怎么啦？”叶塔不在意的拿起木块，把海报压平。余灰道：“你咋不和我说一声啊，这样换了我咋......”
“干嘛。”叶塔打断他，看着他眼睛，忽然笑道，“哦——你是怕你音痴的属性被人家发现吧？”
“什么嘛。”余灰躲开眼神，撇过脸说道：“才不是这个。”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叶塔说道，“《起风了》很好唱的，你不是会唱嘛，到时候稳定发挥就好了。”
叶塔从橱柜拿出一叠宣纸丢给余灰：“你快写啦，五四作品展的横幅，社长都催了我好几次了。”
“别急嘛，就几个字而已。”余灰去去砚台和毛笔，叶塔白了他一眼，继续整理海报。余灰将宣纸摊开，滴墨蘸笔，陆陆续续练了几字，便准备下笔，余灰正低下头，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在旁边，偏头一看，一张脸映入眼帘。
“啊！”余灰吓得后跳一步，那张脸也吓了一跳，余灰拍拍胸脯，喘气道：“叶塔，你想吓死我啊，干嘛突然靠过来。”
叶塔噘嘴道：“你才吓死我，不就看你写个字嘛，这么大反应干嘛？”
“好呗。”余灰捡起毛笔，重新削了一下笔尖，正要提笔，见叶塔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嘴角一笑，说道：“怎么，你也想写？”
“没有。”叶塔假装不经意，看向窗外：“才没有。”
“好啦，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余灰眼角挂笑，“我正好今天心情好，可以教你写哦。”
“真的吗？”叶塔转过头来，两眼闪烁，忽而又撇嘴道：“谁要你教，还心情好，哼。”其实叶塔早就想试试毛笔字了，她想叫余灰教他的，可是好几次都没机会，这下又看到他写，心里怪痒痒的。
“好啦好啦，你坐这。”余灰站起身让叶塔坐，叶塔坐下，正想拿笔，余灰却往后一缩，指着她手道：“等等，你先把袖子卷起来。”
“哦。”叶塔卷起袖子，余灰把笔递给她，耷着眼皮道：“你知道该怎么握吧？”
“当然。”叶塔接过笔，二话不说地就摆好姿势，她观摩余灰写字已久，模仿起来倒是还挺像的。
“哎哟，偷练过呢。”余灰轻轻抬起她的手肘，说道：“肘和腕悬空，轻轻落笔。”
叶塔提笔下划，手却是颤颤巍巍抖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写了个“年”字，叶塔秀眉微蹙，撅着嘴比划着自己写的字，可爱极了。余灰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
“哎......这不行。”叶塔看着自己写的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余灰上前看去，叶塔忙捂住，不好意思地道：“你别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害什么羞。”
“你不准笑我。”叶塔只好拿开，只见那“年”字的最后一竖竟弯的似条蚯蚓，许多笔画收笔也不够精炼，笔墨拖沓成一个圆圈，落在笔画末端，但对叶塔这类从没拿过毛笔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哈哈哈哈哈哈”余灰不厚道地笑了，叶塔道：“我就知道你会笑我，呜呜呜——”余灰道：“没有啦，你写的挺好了，我第一次写的时候连笔画都分不清呢。”
“真的吗，你别骗我。”
余灰笑答道：“真没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吧？”叶塔白了他一眼，掩饰脸上的俏笑。余灰走上前，道：“来，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说着便重新拿了一张宣纸，沾了些墨，提笔在纸上平平稳稳的画了一道长横，柔声道：“你像这样，拿稳笔，画长线，到手不会抖了便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叶塔试画了一番，开始时手还是会微微颤抖，到后来便轻车熟路了，余灰又继续教她“点横竖撇捺”的写法。
“你学的好快呀。”余灰心里不禁感叹，叶塔确实是有些书法天赋的，不出半小时，已基本掌握了大要。
“哎呀，我想学写字馁。”叶塔说道，余灰笑道：“还没学会爬就想学跑？”
“少贫嘴。”叶塔嗔着打了他一下了，余灰道：“那我们就来写字，写什么好呢......”
余灰正想让她写“永”字，自己正是从这个字开始练的，对初学者最为合适。谁知叶塔却先下笔了，一横、一撇、一点、又是一点，余灰眉头一挑，笑道：“干嘛写我？”
叶塔没理他，继续写字，不一会儿，一个“灰”字就已经写好，叶塔右眼一眨，说道：“怎么样？”
“切，才不是这样写的呢。”
叶塔正想写第二个“灰”字，一听余灰这么说，便问道：“那怎么写，你教我。”
“好啊。”余灰去拿叶塔手中的笔，叶塔却调皮地抓着不给，余灰看着她的脑瓜，说道：“你这样我怎么写啊？”索性抓着她的手，执起笔写了起来。
叶塔一惊，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可又不想松手，她看着余灰垂下的侧颜，感觉双颊热辣辣的。一横、一竖、一提......叶塔忽然发现余灰写的不是“灰”字，而是——
塔。
撇、捺、横、竖......一个十分标正的“塔”字就落成了，余灰松开叶塔的手，笑着说道：“怎么样？”
“灰塔......”叶塔默念着面前这两个字，心里忽然一股甜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塔指着余灰，又指指自己，“灰灰、塔塔，真好哈哈哈哈哈哈。”
余灰也笑了，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虽未说话，但眼角泄出的情意却是藏不住的，叶塔还是先害羞了，撇过眼睛，去蘸毛笔，轻轻说道：“余灰。”
“你......”
余灰“嗯？”了一声，叶塔却又止住了口，随眼瞟到了墙上的钟，说道：“哎呀，六点了，好快啊。”
“是啊。”叶塔把笔一放，起身说道：“该回家了，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说罢便小跑出去。
“行。”余灰收拾一下桌面，拿了毛笔出去洗。
“我是一个毛笔匠，洗毛笔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毛笔，洗的很漂亮......”余灰边洗便哼着歌，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他拧掉水龙头，侧耳倾听。
“《起风了》！”余灰一甩毛笔，往上看去，是从楼上音乐教室传来的钢琴声，断断续续的，不过旋律是可以分辨的。他好奇地往楼梯走去，一路到了四楼的音乐教室。
余灰经过窗台，门半掩着，里头独坐着一个栗发色的女生，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跃动，余灰惊讶地顿了一下，教室里的女生不是谁，正是颜可。
过了约莫两分钟，琴声落幕，余灰倚在墙边，轻轻扣了两下门，笑道：“你不是说你不弹嘛，怎么又有兴趣练了？”
颜可半转过头，轻声说道：“随便弹弹罢了。”
“随便弹弹能弹得这么流畅？”余灰走到颜可旁边，又是一副捉摸不透的笑，说道，“之前偷偷在练吧？”
颜可没说话，照着乐谱继续开始弹奏。“哈哈哈哈。”余灰朗声笑道，“我就说你肯定不会这么狠心的，大家都想你帮忙配乐，我想你肯定.....”
“灰。”颜可手指顿了一下，乐声戛然而止。
“其他人跟我没有关系，我是为了你。”说罢便继续弹了起来。
“啥......”余灰看着她表情漠然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静静的在旁听着她弹奏。过了一会儿，他走出门去，正要拿起书包，便见到一个身影从楼梯摸上来。
是叶塔，叶塔兴奋的跑到余灰面前，说道：“你原来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余灰正想解释，叶塔又道，“卧槽，我刚刚听见有人弹起风了，就一路跟上来，好像......是这里吧？”
余灰点点头，反手指了一下后边：“颜可在里面。”
“真的吗？”叶塔两眼欣喜，踏着脚道，“颜可她同意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厉害余灰。”余灰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叶塔道：“颜可真在里边吗，我去跟她打声招呼。”说罢便跑过去了。
“欸，叶塔——”余灰想拦住她，可叶塔已经去了。她启开门缝，悄声说道：
“颜可？hi——”
颜可没有回应，指尖跳动在琴键上，余灰也赶到了，叶塔又叫了一声，依旧是无人应答。
“真是的，也不会应一声。”余灰心里埋怨道，赶紧帮颜可圆场：“那啥，叶塔，颜可她弹琴的时候都很入迷，听不太见别人讲话，咱们还是别打扰她了。”说罢便把门带上了。
“好吧。”叶塔秀眉微蹙，遗憾道，“我还想和她讲几句话呢......”两人背着书包下楼了。
“我这是在逃避吗？”颜可停了一下，神情冷然的自言自语。
“呵，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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