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中班已经接班了，早班的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解下围裙，准备下班。
从早晨6点钟就开始忙乎，整整八个小时，终于可以休息了，每个人都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等一会儿！”
吴经理手里拿着一张纸，胖脸沉沉着，来到熟食部。
“开会！陈实，你也参加！”
早班的人们一看吴经理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指不定又出什么事儿了。
人们来到操作间后面的一个通道，排成了一排，陈实站在第一个。
“这是今天上午的营业额。”吴经理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不用说和上个月同期相比，就是和昨天比，也少了200多块！你们哪位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嗯？”
人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无动于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声。
“怎么都不说话？夏明！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吴经理，您让我说什么？”
夏明成心装糊涂。
“说什么？说说为什么今天上午的营业额那么差！”
“这个问题吧……我觉得……我觉得是这样……今天吧，不是六日，也不是节假日，所以呢，顾客就比较少，所以呢，所以货卖的比较少，所以呢，营业额自然也就少啦……”
“你的意思就是，买东西的人少，所以营业额就差，对吧？”
“是啊。”
夏明冲吴胖子一笑。
“那我问你，为什么南城店的营业额就那么高呢？人家那儿地理位置还偏，咱们这儿可挨着居民区和大学啊。”
“那……那……”
“那什么那？陈实，你说说，怎么回事？”
陈实也觉得是因为今天上午顾客少造成的，可是听见吴经理反驳夏明，又不好这么说了。他想了想：
“哦……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货品……质量不太好吧？”
“嗯，有这方面因素，但不是主要的。老朱，你说说，你们家的火腿一直卖得都很好，可是今天上午才卖了那么点儿，为什么？”
老朱是火腿的促销员，看上去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其实她还不到50岁呢。
“恩……恩……可能……可能……是没人吧？”
她吭哧了半天，还是认为是顾客少的原因。
吴胖子急了：
“我告诉你们，谁要再说是因为人少造成的，我可罚他下班不许走，什么时候卖够了数，什么时候走！”
人们听了，都偷偷的一撇嘴。夏明心里早把吴胖子他们家的男女老少，挨个“问候”了一遍。
“告诉你们吧，之所以今天上午营业额那么差，就是因为你们不认真卖货造成的！你们说说，你们认真卖货了吗？”
“怎么不认真了？”
老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被吴胖子听见了：
“怎么不认真？上午我看见你好几次和卖酱牛肉的老牛凑在一起聊天，你光顾聊天了，还怎么卖货？顾客过来了，你叫卖了吗？主动推销了吗？”
“吴经理，我觉得吧，咱们这儿是超市，说白了，就是自选商场，是由顾客自由选择商品的地方，不是自由市场，也不是百货大楼，是不是，没必要成天叫卖，也没必要看见顾客过来了，就主动推销商品，一切全凭顾客自主选择……”
夏明鼓足了勇气，把他一直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吴胖子看了看夏明：
“你说的对，超市确实是由顾客自由选择商品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跟菜市场似的，大声叫卖。可问题是，你不叫卖，卖的出去货吗？光等着顾客自己来买，那才能卖多少？”
他背着手从队伍的前面走到队伍的后面。
“只要是有顾客，你们就要大声叫卖，吸引顾客过来。咱们这儿的顾客，主要是那些老头老太太，他们习惯在菜市场买菜，也习惯菜市场的那种气氛，虽然说进的是超市，可还是跟逛菜市场差不多。你一叫卖，他就有可能过来看看，你再一推销，说不定就能卖出货去！”
陈实默默地听着吴经理的话，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老年人和年轻人的消费理念和消费习惯不一样，老年人更多还是按照以前的老传统过日子，年轻人则喜欢更现代的生活方式。
“夏明，你给我听好了，每天，你那烤炉里必须有两到三只烤鸡或者烤鸭，在里面转着，绝对不能让烤炉停下来，黑着灯，听见没有？”
“听见了……”
夏明有气无力地回答。
“另外，你们主食厨房的人也要注意了，要让你们的蒸锅始终保持热气腾腾的状态，尤其到了中午，更要让它……‘云雾迷蒙’，这样才能招徕更多的顾客，过来买货，知道了吗？”
吴经理说完，又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纸。
“我不希望明天的营业额，还跟今天一样，要是还这样，你们好好想想吧！散会！”
人们垂头丧气地解散了。夏明一看吴胖子走了，拉住陈实的胳膊：
“陈哥，你说这吴胖子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啊？本来就是没人吗，还不让说，总不能去拉人家过来买东西吧？”
“行了，你就别说这些了，把你的烤鸡烤鸭都弄好了，完事儿就大声叫卖就行了，知道了吗？”
“唉……好吧。”
夏明晃晃头，解开围裙的系带，走了。
陈实想起刚才吴经理说的，南城店的营业额很高，他打算下了班去一趟，考察考察，看看人家是怎么干的，为什么地处偏僻，还能卖得那么好呢？
“铃铃铃……”
陈实的手机响了，他的铃声永远是最原始的“铃声”。
“喂，您好。”
“喂，陈哥，我是杨莹……”
杨莹，就是上次陈实和吴经理他们去KtV认识的那个女孩儿。陈实当时和她加了微信，然后两个人经常在微信上交流。
一开始，也就是打个招呼，互相问候问候之类，后来就随便聊聊闲天儿，说说工作，谈谈天气什么的，反正一直保持着联系。
陈实毕竟是个单身的男人，那种寂寞和孤单是不言而喻的。现在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经常和自己联系，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
陈实还和杨莹一起去吃过一次饭。记得那天，杨莹打扮得就像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一点儿都不像他们在KtV见面时的那副样子。
大概是因为喝了点儿酒的缘故吧，杨莹跟陈实讲了自己的经历，还有自己的苦衷。
她说她之所以干这个工作，就是因为家庭贫穷。她的父母在老家务农，收入极低，有一个弟弟在一所民办高校上大学，二本类，每年的学费得左右。她为了把弟弟供出来，才在朋友的介绍下，厚着脸皮，干这个工作的。
听了杨莹的这些话，陈实越发对她产生了好感，当然，不是说陈实爱上了她，而是觉得这个女孩儿非常善良，生活也非常不易，他很同情她。
“杨莹，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陈哥，谢谢你。”
那次吃饭之后，杨莹好久没和陈实联系，今天突然打来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哦，是你呀。”
“最近还好吗？”
“还行吧，你呢？”
“我也挺好，陈哥，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事吗？”
“我弟弟来了，我们要去吃饭，你也来吧。”
“这……这不好吧，你们姐弟难得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在不方便。”
“来吧，多一个人热闹，再说，我也想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杨莹曾经不止一次地和陈实说起过她的弟弟，在她的描述里，她弟弟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年轻人，她一直以弟弟为傲。杨莹一定是想借这个机会，让陈实看看，她弟弟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年轻人！
“那好吧。”
陈实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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