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足有20平米。
六张病床分两排摆开。
但是只有三张床上有人平躺，正在输液。
刚才走廊里的沸反盈天并没有干扰到他们的静养。
柳华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跑到窗边，把被夜风刮得吱扭吱扭晃荡的窗子合拢。
又转身抓起临窗墙角摆放的三根拖把，递给身边的小护士，示意后者拿出去。
忙完这一切，柳华扶扶眼镜，拍拍手上的灰尘:
“哈哈，保洁一大早开窗通风，这很正常。打扫卫生太勤，拖把都忘了拿。”
神特么忘了拿。
冯晨看着地上和墙边的水渍、污迹，心里明白这个病房其实已经被他们当成了工具房。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
他又不是来视察的，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患者家属。柳医生这一套，有点多余了。
刘明和冯晨的心思一般无二。
他哪不在意这些，只是着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哪个是叶一冰？！”
也不怪刘明眼神不好，只是这房间里三个人身量都差不多，还都剃着光头。而且灯光昏暗，也看不清相貌。
所以，猛一进来，还真看不出来哪个才是资料照片上那个眉目俊朗的叶一冰。
柳华听到刘明问话，这才一拍脑门:“啊……看我这记性，叶一冰在里面单间呢！稍等一下哈，我让护士清理一下再进去！”
说着，柳华冲着两个护士疯狂使眼色。
冯晨看在眼里，嘴里冷哼一声:“不用了，欠费那么久，你们也不容易。条件啥的我们不在乎，情有可原嘛。这样，我们去看一看，然后补缴费用。柳医生你看……”
柳华眼珠子在镜片后面直打转。
看他们的神色，不像是来找事的。
但是叶一冰现在的情况……还是不适合立刻探视:
“可以可以！就这么办！不过你们也知道，叶一冰常年大小便失禁。护理起来难度比较大……味道也有点重。家属接待这方面，我们一向是接受预约，然后仔细处理过之后才会允许探视的。毕竟他的自身免疫力非常低下，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探视的亲属着想……”
冯晨直接打断了柳华的滔滔不绝：
“柳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真就是来探视一下。
然后该怎么补交费用就补交费用。都是亲戚，我们也不想他生不如死还不招人待见。”
柳华打量着两人的神色，沉吟了片刻。
“行吧，你们简单看一眼。我们随后还要进行清理护理的。”
柳华眨巴眨巴眼睛，扭头走到大病房西墙边的一扇小门前。
想了想，一把推开。
门刚推开，一股子恶臭弥漫而来。
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
刘明早就急不可耐，也不等别人招呼，顶着臭气，直接一步迈了进去。
然后又猛地往后一蹦，捂着鼻子退了出来：“我去！这也太臭了！”
柳华被熏得身子一晃，连忙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小护士赶紧给冯晨和刘明递上口罩，然后借口去拿手电，躲了出去。
冯晨和刘明对视一眼，后者额头冒汗。
不是被臭气熏得难受，而是心里发毛。
……如果替换躯体健康状况太糟糕，那就意味着计划失败。
这已经是最后一线希望。
如果失败，那么小旭注定要就此烟消云散。
虽然小旭已经在刘明身上留下少许硅基生命亲和的烙印，足够让他今后生活得如鱼得水。
但是小旭可就没了！
冯晨并没和小旭共处过，但是刘明和小旭夹杂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何况小旭经常借用刘明的躯体行事，两人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可以说，在那一刻，刘明已经有了抓狂的迹象。
柳华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左右而言他:“稍等哈，味道有些重。嗯……这个灯老是有问题。在康养中心，这也算正常哈！”
刘明阴沉着脸往前走。
柳华刚想阻止，不想被刘明大力推开。力道之猛，险些让身材高瘦的柳华撞到墙上。
“你这……”
冯晨也来不及和柳华废话，直接跟着刘明进屋。
打开手机照明。
那哪里是病房，摆明了就是杂物间！
房顶布满蜘蛛网，地上污水横流。
垃圾桶里的污水上飘着黄白相间的物事，拖把在一只盛满污水的破桶旁边散发着阵阵恶臭。
刘明举着手机照向病床上的人，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直接被惊得往后一缩。
床上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具骷髅！
只是那人眼睛还半闭半睁着，能让人看得出并不是一具新出土的木乃伊。
“等下手电就送过来了……”柳华还在门口小声哼哼。
冯晨恶狠狠地往后瞪了一眼，示意柳华收声。
刘明已经开始认真检查起叶一冰的身体状况。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是在小旭的支持下，分分钟具备外科内科的所有技能也不是啥难事。
只见刘明一会撸起叶一冰的袖子查看皮肤，一会翻动眼皮，查看眼睛的状况。
一会翻动骨瘦如柴的身躯，查看褥疮的程度。
一会抓起手腕，测量脉搏的强度和频率。
良久，刘明直起腰，吐出一口浊气。
冯晨不懂这个，只是跟着担忧，见刘明直腰，连忙问询:“怎么样？行不行？”
刘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重重点头:“叶一冰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而且身患多种疾病。
可是小旭却很兴奋，你还别说，真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曾经疯狂玩游戏的叶一冰，本身具备极强的硅基生命体亲和力！”
听了这话，冯晨心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但是……我们目前不具备领养的资格吧？”
要知道，想把人弄走，可不是说两句瞎话就能行的。
哪怕再小的医疗机构，也不可能没有规程。
何况这家南湖康养中心，无论从规模还是硬件来讲，说它是家实力雄厚的医疗机构，一点也不为过。
刘明一笑，敲了敲额头:“小旭在我这留下一部分能力，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刚才我可没闲着，户籍关联之类的已经做好了。当然，纸质户籍没有更改。
一句话，我现在已经是他没出五福的远房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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