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宸听到黎星若不再哭泣，才有勇气把头转回来。
他大手抚上黎星若满是泪痕的脸庞，动作是不曾有的轻柔。
“若若，不是朕要杀他，是他留不得，朕不能对不起雪儿。”
黎星若痛苦地摇头，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瞬间鲜血从她的唇瓣流出。
“雪儿，又是雪儿，之前陛下把臣妾当雪儿的替身，如今真正的雪儿回来，陛下又把臣妾当什么？”
陆逸宸的手停在她脸颊，身子彻底僵住，黎星若的问题，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确曾经把黎星若当做替身，当时雪儿远在天边，他只能看着黎星若，幻想雪儿在他身边。
可他渐渐发现，黎星若不是雪儿。
雪儿是娇娇软软，被捧在手心中长大的，而黎星若身上却有一股韧劲，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可当他发现时，黎星若已经住进他的心中。
他已经没有勇气把她推开，可他也给不她爱情，只能宠着她。
“若若，朕把你当皇后，朕希望你能识大体，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衷。”
黎星若听到他刺耳的话，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光，神色黯淡，手也垂了下去。
他把她当皇后，说的真好。
他用女子道德绑架她，他可真是自己的“好夫君”，让自己明白婚姻的罪恶。
陆逸宸起身想扶起黎星若，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他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心难以忍受地胀痛，他如今的做法何其虚伪。
最终，陆逸宸把手缩回去，坐在一旁的矮榻上，等着太医端来堕胎药。
黎星若低着头，偶尔传来呜咽声，陆逸宸则眼神望向窗外，佯装在看风景。
但陆逸宸不知，黎星若的唇角，似有若无勾起一抹弧度。
她终于看到陆逸宸难受，她用隐形的刀子，直直刺向他心底。
太医端着汤药走来，陆逸宸接过汤药，手止不住颤抖，神情有些恍惚。
黎星若腹中是他的孩子，他如今要亲手解决了孩子，他有些下不了手。
这时，黎星若突然抬头，猛地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药碗。
在陆逸宸吃惊的眸光下，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满嘴的苦涩，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堕胎药好苦，比任何汤药都苦。
随后黎星若手一松，药碗“啪”的一声坠落在地，瞬间摔成碎片，像她腹中的孩子一般，不复存在。
陆逸宸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中很不好受，但堕胎药是他赐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黎星若主动拿了去，他不知是否下得去手，如今看她喝下所有汤药，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黎星若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绝望而无助。
她清楚地感到，腹中渐渐有东西向下流失，随之而来的是一滩鲜血，妖娆而狰狞。
一股股血从黎星若体内流出，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裙，洁白的衣裙瞬间变得嫣红。
黎星若痛地快要晕过去，但她仍旧咬着牙忍受，不愿喊出声音。
陆逸宸见她如此坚强，心像被掏空了一般，他对不起雪儿，也对不起黎星若。
他最爱是雪儿，却给不了雪儿皇后之位，他给了黎星若皇后之位，却给不了她孩子，他的头突然开始剧痛。
陆逸宸用手捂住头部，咬着牙根趴在桌子上。
旁边的于浩然见状，急忙上前查看：“陛下怎么了？奴才让太医给陛下瞧瞧。”
陆逸宸忍着痛摇摇头：“不必，朕没事。”
他皱着眉，用手抵着桌案，把头埋入双臂中，不让外人看到他的神情。
也许，是那孩子的报复吧，也许那孩子恨他的残忍，这是他罪有应得，他愿意受着。
陆逸宸头痛症好一些后，他起身抱起鲜血淋漓的黎星若，黎星若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榻，让太医给她进行后续的调理，黎星若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摆弄，没有一丝表情。
她没有配合，也没有不配合。
黎星若只是麻木地躺在床榻，眼睛望向天花板，一直看，一直看，好似没有感知到腹部的疼痛。
陆逸宸见她这样，用手把她的发丝挽在耳后：“若若，朕答应你，以后会再给你一个孩子。”
“以后？那还是他吗？”黎星若颤抖地问了出来。
陆逸宸再次无言，黎星若的问题尖锐而苛刻，直戳他心窝。
他轻声叹了口气，吩咐太医好好照顾黎星若，他背着手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等太医给黎星若止血后，他也离开了，房间中只剩黎星若一人，琳琅、梦蝶还有宋湛一下子冲了进来。
“陛下怎么能这样对娘娘，娘娘腹中的孩子，可是陛下的嫡长子。”
琳琅气不过，第一次把心中的闷气发泄出来。
梦蝶也为黎星若感到不值：“是啊，娘娘有孕本是大喜之事，如今……如今却成了大悲之事，奴婢心疼娘娘。”
旁边的宋湛，一直呆呆站着，没有说一句话，他眼底满是心疼。
床榻上的女子，聪慧美艳，如今却只能看着孩子离她远去。
这是何等的屈辱和痛苦，黎星若不说，宋湛也明白，可他不想说让黎星若伤心的话，只想默默陪着她。
黎星若抬眸看向几人，心中暖暖的。
此刻，她的目光恢复一些光彩，刚刚的落寞与颓废，是她故意演给陆逸宸看的。
“琳琅，梦蝶，阿湛，你们不要为本宫担心，陛下不要的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不会得宠，这样是最好的。”
梦蝶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哽咽道：“皇后娘娘，你别说了，奴婢听不得这些，奴婢只知道，娘娘在雷霆国受了大委屈。”
黎星若缓缓抬起毫无血色的手，摸了摸梦蝶的头。
“梦蝶，本宫吃过的苦比这多多了，这不算什么，你和琳琅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本宫饿了。”
琳琅和梦蝶眼眸含泪走出去，黎星若把目光移向宋湛。
“阿湛，此事不要告诉言澈，明白吗？”
“皇后娘娘，为何不让主子知道？”
宋湛不明白，以黎星若和裴言澈的关系，应该是马上告知，为何要瞒着？
黎星若淡淡回复：“本宫不想让他为我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此刻，刚刚痛失爱子的陆逸宸，得知黎雪柠心痛病犯了，匆匆赶去锦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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