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许再想着落奴籍。”白芷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大张纸帛地图，摊在巧巧的床榻上，“现在来选个往后要去的地方吧。”
林初七跟着林若归从汖州逃到京城，一路上四千里地，路过了不少州县，各地风餐露宿，多少算是对这些地方比较熟悉。他手指点在地图上，凭着记忆说起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白芷和巧巧听得聚精会神。
直到点到“蟠迎”二字上，林初七才堪堪停下，神色稍显落寞：“十三州以外的地方，再好也不够好。”
巧巧：“要不然就去十三州吧，可是十三州现在还能住人吗？”
“听娘说，已经打仗打得住不了人了，大家都走了。”林初七的手指在汖州一带打圈，片刻后迟疑道，“好像这个地方还有些人，我不能确定。”
白芷依言看去，那是汖州最东的青县，十三州的边境县城，一脚出去就是大燕本土。
“就这里吧。”白芷划了一下从京城到青县的距离，“好家伙，真够远的。”
“三夫人，这里不知道什么样子，我们真的要去吗？”
“放心吧。”白芷卷起地图，“十三州早晚有起死回生的一天。”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好像听到了鬼故事。巧巧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小姐，为什么呀？”
白芷一本正经道：“仙人托梦告诉我的。”
几天后，果然如白芷所料，京城聊腻了她和陆季良的风言风语，转而盯上了新的公子佳人。
期间陆季良还派人给她送来一封信，长篇累牍的，一半歉话对她，一半怒话对街头百姓，行文仿佛能透过纸张看见陆季良那张红白相间的脸，白芷看得哈哈大笑，提笔只回了四个大字——无关痛痒。
正在此时，顾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白芷一见到他，脑子里就不停地往出冒林若归说的那些旧事，心情一时十分复杂，嘴张了又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顾宴看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略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白芷看了他半晌，而后咧嘴一笑：“没什么。楚老兄，回来了？一切安好啊？”
顾宴听到这称呼愣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楚老兄，这是什么叫法？怎么不叫顾宴了？”
“顾宴这名字不好听，还是楚云川适合你。”白芷正占着顾宴看书的老位子备课，顺手给顾宴倒上了一杯茶水，“你看起来可挺开心。”
顾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来回把玩着空杯，道：“今夜会有一桩大喜事，我当然开心。”
“怎么着，天上要掉金子了？”
“不掉金子，掉刀子。”顾宴道，“夜里会有一伙贼人来侯府洗劫，你记得安顿好巧巧。”
“贼人？”白芷抬眉看他，“你安排的？”
顾宴慢悠悠道：“你猜。”
“你不会这么轻易就对侯府下手，若真是你安排的，起码侯府的嫡系不会出事。”白芷放下书册，“我还是去关心关心我的巧巧和初七吧。”
贼人洗劫侯府，听这意思十有八九要出人命，白芷打算把四个下人全打发出去避着。她摆出一张严肃脸，让巧巧拿上所有的银钱跟着林初七回林家，晚饭过后就走，明天正午之前绝对不许回来，又以同样的口吻放了徐厨娘的假。最后找到茗心，想借口打发他去隔壁镇子买绸缎，那地方一去一回起码两天时间。
没想到茗心却说：“三夫人，您要买什么样的缎子，我差人去买。”
“我信不过别人的眼光，你亲自去买吧，挑一匹好缎子。”
茗心面露难色：“三夫人，三老爷命我日夜守在倚水苑，若要离开也不可超过一个时辰。”
白芷从不知道还有这码事，最后只好依了他，心想只保一个茗心应该问题不大。
入夜之后，万籁俱静。
白芷下午就被顾宴催着睡了一觉，到了夜里压根不困，但是顾宴又说不能点灯，没有月光，她只能摸着黑盘腿在床榻上练那几招拳法。
这保命的功夫，白芷从未懈怠，如今挥拳已经能隐隐听到拳风破空的声音。顾宴在一边道：“待你拳脚练得差不多了，我就教你内功心法。”
白芷眼睛一亮：“是不是像长风那样可以点穴？”
“要练成长风那样可需要不少时间。”
“那你呢？会点穴吗？”
顾宴轻拍了两下床榻边沿：“你过来些。”
白芷还以为顾宴这就要跟她说什么秘诀了，两下就挪了过去。没成想刚刚在床边坐稳，顾宴就以极快的速度叩住了她身上的三处大穴，下一刻她就失了所有力气，直直向后倒去，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安神香气的怀抱里。
顾宴在黑暗中轻声道：“感觉如何？”
感觉十分他娘的不好。白芷没法动嘴，只能在心里暗骂。这感觉太奇怪了，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一丝细线从那三处穴位开始疯狂生长，瞬间接管了她全身上下，骨头缝里说不出是酸胀还是麻涩，总之是压根动不了。
不知道植物人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幸好顾宴立刻就给她解了穴。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力气才慢慢回笼，白芷活动了一下嘴，开口就骂：“楚云川，你是人吗？你要点我倒是提前知会一声啊！”
一旁传来顾宴带笑的声音：“下次一定提前知会你。”
“还想有下次？”白芷歪歪扭扭地支起身子，“下次就是我点你！”
书桌旁忽然响起叩窗声：“殿下，进城了。”
顾宴应道：“好，跟紧我。”
白芷闻言开始活动手脚：“这时间真寸啊，你还点我，不怕一会扛着我走？”
“我抗得动你。”顾宴道，“能站起来吗？”
“瞧不起谁呢？”白芷穿好鞋，在地上跺了跺脚，“走，逃命去吧。”
丑时一刻，侯府众人围聚在府库门口。人齐了之后，乔婉婉拎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就打开了府库的第一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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