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5章 重要时刻
姑奶奶病的特别离奇，说是病，但是在医院里，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中医也就会说，这里虚，那里虚的。补补这里，补补那里。到底姑奶奶得的什么病，其实真是说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要中考，我可能就陪着她了，但是马上就中考了，我顾不上了。所以每天都是奶奶和她一起住，承担起照顾她的重任。
这天放学，我特意先去姑奶奶家看一眼她，走到门口正撞见神婆婆。只见神婆婆伸着脖子正往姑奶奶家里看着。显然，因为我爷爷奶奶在那里陪着姑奶奶，神婆婆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正巧我去了，我就想拉着她进院子，但是她还是拒绝了。
神婆婆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支形似艾灸的香烛。说是香烛，可是不是蜡做的。说是艾灸，也不是草做的，我也说不好是什么。
“把这个给你姑奶奶拿进去。她疼的受不了 时候就点一会儿。记得，受不了的时候再点。这个能管一些用，但是我只有这一支了。能帮她多少算多少吧。”说完把东西就塞到了我的手里，转身就要离开了。
“神婆婆，您知道姑奶奶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就得这种病？”我拉着她，追问道。我总感觉，神婆婆似乎知道一切，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不愿意说出来才是。
神婆婆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往回走了，还是不肯说。
我小心翼翼地握着神婆婆给的那支像艾灸香烛，虽然我不知道它是干嘛的，但我知道它肯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和用途。我缓缓地推开姑奶奶家的门，姑奶奶一阵阵呻吟声，传到了我的耳边。
走进屋内，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炕上的姑奶奶。然而，当我真正看清她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姑奶奶原本圆润的脸庞此刻变得异常消瘦，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脂肪一般。她的双颊凹陷，原本丰满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显得苍白而无力。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如今已经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周围布满了黑色的眼袋，几乎快要耷拉到嘴角了。
这样的变化让我心如刀绞，我无法想象姑奶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快步走到炕边，轻声呼唤着她。
只见姑奶奶吃力的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我。表情痛苦的对我笑了一下。她甚至都没有跟我说一句的力气了。顷刻间，我泪如雨下。哭得稀里哗啦的。。。
坐在姑奶奶床边的我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不要哭。病人面前哭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这么大岁数的。我知道奶奶的意思，可是我心疼姑奶奶。眼泪是不由自主流出来的。
我看姑奶奶太难受了。就把我神婆婆给的那个香烛给点燃了。放在了炕头的窗台上。也就是三五分钟，姑奶奶呻吟的声音变小了，而且也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我。
“回。。。回去吧，考完试再来。。。我。。。我没事儿。。。”姑奶奶有了一点力气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我赶紧回家准备考试，她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呢。想到这里我更难受了。。。
我给她按了按脑袋，跟她说了神婆婆来看她，送她止疼的香烛的事儿，还嘱咐她，不疼到忍不了就别点。神婆婆就这一支了。姑奶奶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姑奶奶家回来，我心情特别不好。马上中考了，最近课业压力特别大，我身体发育的不适感，还有亲眼看着姑奶奶受病痛折磨，却又束手无策的那种无力感。让我觉得特别压抑和痛苦。
人生道路漫长而崎岖，充满了各种挑战和困难，确实会让人感到疲惫不堪。有时候，我不禁会问自己：人究竟为什么而活着？难道仅仅是为了忍受这些无尽的痛苦吗？如果死亡能够带来解脱，那它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时的我，年仅 14 岁，正处于青春期的迷茫阶段。或许是因为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压力，又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敏感和脆弱，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开始思考这些沉重而消极的问题。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样的念头怎么会突然闯入我的脑海呢？
我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话也很少说。每天上学放学，像是个机器似的坐在那里看书练题。我妈看出来最近我情绪不对，也在想方设法的安慰我：“闺女早点睡，别着急了。咱们一模二模成绩去一中稳稳的。手拿把攥的事儿，别有压力。”
我叹了口气，话都懒得讲一句。
我妈总是在那里没话找话，这段时间每天吃饭要不然就是红烧肉，要不然就是猪蹄子，要不然就是猪肘子，要不然就是肉丸子。反正每天都做我喜欢吃的。但是我吃的却是越来越少，眼见着我也开始消瘦了。。。
今天吃四喜丸子，刚开饭，我妈就夹了一个大肉丸子放在我碗里。我没胃口，又给夹出来了。
我爸不干了，开始指责我：“你妈天天换样给你做好吃的，你看你这大脸蛋子，天天耷拉着。谁欠你的呀？！给你惯那样！”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啪一声，我爸就把筷子拍桌子上了，“你是不是找揍？！你瞪谁呢？！”
我一句话没说，又瞪了他一眼。
“你再瞪我一眼试试！老子今天给你开张！你信不信？！”说着我爸就撸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要抽我的样子。
我不慌不忙的坐在那里吃饭，一点都不害怕。他敢碰我一个指头，我妈就得跟他离婚。
果然，我妈急了，怒斥着我爸：“你有完没完？！你吃不吃？！不吃滚蛋！找什么茬儿？！”
“你这死老娘们儿！都让你丫惯的！成什么玩意儿了？！这天天拉个大驴脸！给谁看呢？！”我爸指着我依旧不依不饶。
小宝儿在旁边赶紧敲锣边儿：“对！就我妈给惯的。”
“滚蛋！没惯你啊？！”我妈瞪了他一眼，斥责着他。
“你就跟我们爷俩来劲！”我爸替小宝儿出头了，不高兴的跟我妈控诉着。
啪！我实在忍无可忍了，直接把筷子给拽了，“有完没完！真烦人！”说完我把碗一推，站起身来就走回了屋。
“哎呀！”我爸伸手就拽我袄领子，差点儿给我拽一个跟头。
“放开！”我妈直接冲了过来！激动的拽着我爸的胳膊。我们都了解我妈，这是要炸。吓得我爸立刻就松开了手，赶忙安抚我妈情绪：“我不揍她，我让她把筷子捡起来！”
小宝儿一看，要坏菜。我妈的脸是我们家的晴雨表啊！他二话不说，低头就爬桌子底下，把我扔出去的筷子给捡了回来。
我狠狠瞪了一眼我爸，扭头就回屋了。我妈喘着粗气，回身收拾一下，饭都没吃完，也出去上班了。
我一天都没吃饭，也不觉得饿。就是觉得很累，觉得活着没劲。我想回去看看姑奶奶，可是我看到她那个样子，不仅无能为力，自己也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在找理由逃避。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我想去找郭老爷待一会儿。我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到了镇子外。来到郭老爷的时候才看见他家大门紧锁。我猜想可能是郭大大或者姑姑们带着郭老爷去城里调理身体了。
我坐在郭老爷家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帮子，放空脑袋，就那么一直坐着。从早上坐到了中午，从中午坐到了下午。郭老爷一直没回来，而我也不想回家，就想这么一直坐着，我觉得坐在这里能喘得上来气儿。没有在家里那么压抑。
就这样，我一直坐到我妈骑车来找我。
我妈看见我坐在这里，挺生气的。因为我一大早就出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我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我没在家。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都到下午也不见回去，给郭老爷家打电话也没人接，不放心还是骑车过来看看，结果我真的在这里。
我妈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不想说话，我觉得很压抑，觉得喘不过来气儿，觉得活着没意思。。。
我妈和我推着车往家里走。我妈一直在安慰和鼓励我：“我知道你压力大，你再忍忍，下个星期考完试就好了。”
对，下周我就要中考了。考之前放几天假，然后统一去县里中考。我们学校初中没有中考的考场设置。于是学校统一给我们租了县里的宾馆。大家都住在那里，考试按照摇号顺序分别进入县里几个中学的考点进行考试。没办法，我们边远地区的学校的孩子就是这样。所以大家才一门心思往县里的一中考。只有考上县里的一中，以后才有机会上市里的大学。
我和我妈回到家，我爸就窜了。指着我鼻子骂了我一顿。虽然我知道他们最近也很烦。姑奶奶的病看着让人心疼，去了好几个医院又看不好。但是正值青春期的我还是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这也是我爸第一次正面迎战我的青春期。我叉着腰一句，一句话不饶，跟我爸对着喊。我爸不敢打我，就气急败坏的就开始砸家里东西，一直骂骂咧咧说我越大越混蛋，书越念越多余。我一气之下，把我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连撕再扯的都扔到了院子里。
刚开始我妈还一边安抚我，一边安抚我爸。最后到了我爸砸东西，我撕书这个时候，她急眼了，被我俩气得哇哇大哭。看见我妈哭了，这事儿才算压制下来。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基本上不和我爸说话了。。。对，整个青春期。
这几天我明显感觉我姑奶奶有事儿，我爸和我妈进进出出的，总是去姑奶奶家。我问我妈，我妈怕影响我考试，一直不肯告诉我。
中考眼看就到了。我妈嘱咐我：“到了县里，跟着老师，别闹脾气。听老师安排，我和你爸没办法去看你了。你姑奶奶这几天病的很重，我们要带她去县里住院。”
我点了点头。听到姑奶奶病得更严重了，我立刻就哭了。我跑回屋，偷偷的求着我姥姥救救我姑奶奶。姥姥一改往日调皮的样子，很严肃地说：“这是她的路，她得自己走。这是她的关，她得自己过。你确定让我管？！那她以后非疯即傻了，你可别怨我。”
一听到姑奶奶又会疯又会傻，我肯定不敢让姥姥管啊！我一直在追问，姑奶奶什么时候能好，姥姥闭着眼睛说：“快了，快了。。。”
临去县里考试前，我还是不放心去姑奶奶家看了一眼姑奶奶。看着她被病毒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号啕大哭，简直了，差点哭死过去。除了心疼她，也释放了我这日子以来的各种压力。
姑奶奶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妈也掉了眼泪，安慰着我们：“先让大宝儿去考试。我们找好床位了，明天也带您去县里医院住院。赶明儿大宝儿考完试，您病就好了，让大宝儿爸把咱们一起拉回来。”
姑奶奶眼角一直淌着泪。。。
我们被安排进了县里的宾馆，老师安排我们四个人一间，准备接下来那三天的中考了。
刚开始我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了。一直惴惴不安。但是我也明白，上了9年的学了，这几天是最重要的，我必须全力以赴，不能让自己分心。
我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我知道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考试重要。分完考场了，我用宾馆的公共电话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我的考场在一中。我妈挺高兴，她说这是个好兆头，我今年肯定能考上一中的高中部。
我问了问姑奶奶，我妈说我爸和我爷爷已经给她办好住院了，明天我考试，她们送姑奶奶住完院就来学校门口看我，给我加油。
我中考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三天。6月24号，25号，26号。
那几天天气特别热。第一天下午出考场，就看见我妈在学校门口接我。还给我买了一大包零食。我跟她说今天考的两科都不错，让她放心。她安心的点了点头。并且告诉我，姑奶奶就在相隔两站地的县医院。等后天我考完试，我妈就带我去见她，说姑奶奶在医院有医生呢，让我放心，不要惦记她。我也点了点头。
中考第二天，天气更闷了。让人喘不过气。这天我上午考的也格外的顺利。中午回了宾馆突然间特别的困。
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姑奶奶一直在黑夜里哭，我看不见她，但是我能听到她的声音。我不停的呼唤她，依旧看不见她的样子。
只听见她哭着对我说：“大宝儿。。我太疼了。。。我去找你姑爷还有你小光表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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