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卡沃斯·鲁德不得不忍受各种荒谬的理论、愚蠢的问题以及为无能或失败找的各种极具创意的借口，这些借口甚至会让吟游诗人都自愧不如。
然而，他从未听过如此明显荒唐的事情。
“不公平？”他插到年轻的卢卡特和那个杀气腾腾的女孩之间，显然他们两人中有一个需要保护，但他一时无法确定是哪一个。
“作弊？”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惊讶迅速被受伤的骄傲所引发的怒火取代。
“你是说，在维度魔法这门高尚的艺术中，竟然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在我的课堂上作弊？你是在说我蠢，还是说我无能，抑或是两者兼有？”
深知鲁德教授对魔法血统的热爱与尊重，莱姆·卢卡特被他那尖锐的反驳惊得一愣。
“不，我绝对不敢那样说。”莱姆咽下一口唾沫。每当教授拿出通讯符石时，总不会有好事发生。
“但愿如此吧。我更想听听你为何认为厄纳斯小姐作弊了。如果我不喜欢你的回答，就准备好扣除一千点积分。”鲁德说着，拇指已经按在行政办公室的符文上。
莱姆开始恐慌起来。一千点积分对他来说多得难以承受。他习惯了只要攒够积分就会立刻换取新的魔法小玩意儿。
“先生，她确实作弊了。首先，她来自一个没有魔法的家庭，怎么可能超越像我这样的纯血魔法师呢？更别提她在维度魔法上只得了b+，而我是A+。”
“这样一个评价较低的人怎么会在维度魔法上这么出色？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全部证据！”他挺胸回应，满脸骄傲。
近年来，古老的贵族家族眼见他们的特权逐渐扩展至年轻且更有才华的魔法家庭。
随着朝廷新政策的推行，他们在王国的影响力正在衰退，各地占据关键职位的忠诚仆从正被只效忠于皇室的新官僚所取代。
看到出身更低微的人表现优于自己，对他的青少年骄傲而言不仅仅是一种伤害，更是让他感到曾许诺的一切，他的与生俱来的权利，如同一把沙子从指间滑落般消失殆尽。
“真的吗？b+？”鲁德教授陷入了沉思，失去了锋芒，让莱姆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的？”鲁德教授那双冰冷的蓝眼睛突然逼近莱姆的脸庞，满含愤怒和魔力。
“我……我怎么知道？”莱姆被吓得结结巴巴。
“她的成绩。那是秘密，确切地说，是我的秘密。你们俩不是朋友，所以我猜她不会告诉你。”弗里亚摇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只问你一次，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那就告诉我这个朋友的名字。”鲁德的语气越来越具有威胁性。
“我不想给他惹麻烦。他只是跟我分享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不是他的错。”
“真的吗？大家都知道？”鲁德挥手之间，训练大厅的门砰地关上。
“那么，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讨论，我的学生们。”
在场的人都用厌恶和鄙视的目光看着莱姆，他仅凭一句话就成功地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
“年轻人，你现在可摊上大事了。如果你不给我你朋友的名字，别惦记着积分了。我会以侵犯学院网络为由将你开除，并确保之后无论哪所学院，你都会遇到闭门羹。”
莱姆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退。他的父亲虽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但鲁德历经无数校长更迭，甚至女王试图让他退休都未能成功。卡沃斯·鲁德是一位拥有深厚知识、强大实力和广泛人脉的大法师，莱姆深信他的威胁绝非空穴来风。在莱姆说出朋友的名字后，鲁德教授仅用了几分钟时间便查出了涉及此事的所有人及其方式。
“很好，你们这群傻瓜，稍后我们会去院长办公室讨论你们的惩罚。”
“至于你，小卢卡特，让我给你上一堂谦逊的课。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可以鄙视他们的家族，但一旦人家的实力摆到你面前，你就必须给予尊重。”
鲁德教授拽着莱姆走到训练大厅中央，面对着他那些迫不及待看他出丑并分担痛苦的朋友们的冷漠目光。
“我或许老了，但我的记忆力好得很。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和利特先生是最早掌握环形咒语的人。我们来做个简单的试验。”
从他狡猾的笑容来看，他即将提出的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提议。
“利特先生，介意帮我开启一个环形法阵吗？慢慢来，一步步做，好吗？”
利特按照指示去做，发现要满足鲁德的要求并不容易。过去他在失败中习以为常的操作，如今却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完成。他的思维和身体已经习惯让各元素自如流动，现在执行这个任务就像是带着手刹开车一样困难。
然而，利特还是成功了。先是出现了一个闪耀的光球，鲁德要求他保持这个状态十秒，然后他终于将其分裂成两个黑色圆点，再维持十秒，最后只有当鲁德允许时，他才完成了咒语，开启了小小的传送门。
利特此刻汗如雨下，头痛欲裂。维度魔法本就是动态的，要让它保持静止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简单’，那我得感谢林乔斯取消了笔试和实践考试，否则如果鲁德要求的是‘困难’任务，我恐怕永远都无法通过维度魔法这门课。”利特心里暗想。
“现在轮到你了，卢卡特少爷。”鲁德的语气中满是讽刺。
莱姆吟唱咒语，试图立刻开启两个传送门。
“我说了慢慢来！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还是两者皆是？重来！”
莱姆一次又一次尝试，只能勉强让咒语的部分元素维持一两秒就炸裂开来，幸好训练大厅的安全措施阻止了他被严重毁容甚至遭遇更糟糕的情况。
“你们知道你们俩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吗？”
莱姆正准备回答：“他是平民，而我是贵族魔法家族的继承人。”但鲁德似乎预见了他的答案，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区别就在于，尽管他在维度魔法方面的天资平庸，但他勤奋练习。他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才最终成功，直到咒语中的每一个步骤都深深地刻入他的思维和身体。”
“而你呢，可能一直是你的父亲或者他的助手在手把手教你，直接给你灌输需要的答案，却从不在乎让你理解问题背后的重要性。”
“让我来告诉你，在我的领域里，区分天赋与努力是多么容易。奎拉小姐，你介意给全班做个演示吗？”
奎拉按照利特的方式进行了操作，但她却轻松自如，毫不费力。
“卓越的天赋。”鲁德评价道，难得地没有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种侮辱。
“如果不是奈勒尔教授在教授多重施法上的无能，我相信她现在已经能够掌握切换了。只有真正有天赋的人才能理解魔力的流动，并根据自己的意愿操控它。”
“弗里亚小姐，现在轮到你了。”
弗里亚也成功完成了演示。
“既有天赋又肯努力，这是非常罕见的组合。”鲁德向她鞠了一躬，表示尊重。
“至于你，卢卡特少爷，是时候认识到愚蠢的行为和言语会带来后果了。”他激活了自己的通讯符石。
“这里是鲁德教授。扣除莱姆·卢卡特两千点积分，原因是他不服从命令、诽谤同学以及泄露学院秘密。同时，将他的维度魔法评价降为b-，并将弗里亚·厄纳斯的评价提升至A+。”
听到这些话，莱姆先是脸色苍白如纸，随后转为青紫，最后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他冲向弗里亚，一拳打在她的脸上。
鲁德正要出手干预，却发现弗里亚的手和嘴唇正在快速移动。他悄悄设置了一个无形屏障保护她，并装作无动于衷，仔细观察她的技巧。
原来她的维度魔法还在生效，弗里亚只需完成咒语，一个传送门出现在自己前方，另一个则出现在莱姆的裆部附近。
结果是年轻的卢卡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猛击。
鲁德看到莱姆痛苦不堪地蜷缩在地上，不禁大笑起来。很快，半数以上的同学都加入教授行列，一起哄堂大笑。高贵的贵族如此狼狈的样子实属罕见，现场的平民们尽情享受着这一刻。
泪水顺着莱姆的脸颊不住滑落。比肉体疼痛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口中弥漫的失败滋味，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沦为笑柄。
“执行得非常好，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厄纳斯小姐。”鲁德再次激活通讯符石。
“学生弗里亚·厄纳斯因展现出超凡的维度魔法驾驭能力和提前三个月完成课程，奖励五百点积分。”
这次没有人打断大家对弗里亚的欢呼与祝贺。弗里亚高兴得不得了，自第二场考试结束后，她首次不再紧锁眉头。
看着这群年轻人虽社会地位不同、年龄各异、魔法传承各异，却能如此亲密无间，鲁德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虽然不愿承认，但如果莱姆·卢卡特就是古老魔法家族所能提供的最好代表，那么彻底淘汰他们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我讨厌平民，但我对魔法的热爱远胜于一切，绝不允许一群忘恩负义、娇生惯养的小鬼侮辱魔法。”
“那些全力以赴追求魔法知识的人，比起走捷径、无法理解魔法其实是与自我竞争而非与他人竞争的人，要强上百倍。”
“厄纳斯小姐，你可以不再参加维度魔法课程了。但我希望你能做出不同的决定。对我来说，能帮助你掌握切换术并见证一位真正的维度魔法师诞生，将是我的荣幸和荣耀。”
整个小组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鲁德的声音中丝毫没有讽刺之意，甚至还向她深深鞠躬。多年以来法师协会的争论和辩论未能做到的事情，却被莱姆·卢卡特以他盲目的傲慢与弗里亚默默的努力形成鲜明对比，彻底说服了卡沃斯·鲁德。
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并非关乎天分或血统，而是努力与对魔法的热情才是最值得珍视和培养的东西。
“我很荣幸能接受当今最伟大的维度魔法师的指导。”她深鞠一躬回应道。
尽管弗里亚对鲁德先前的行为心存不满，但她并没有愚蠢到为了怨恨而放弃教育。
鲁德点点头，对她的回答和恭维感到满意。
“今天提前下课。莱姆·卢卡特，站起来跟我去院长办公室。我们看看能不能把你开除掉。你让我恶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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