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雅间，上官拓对面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公子，正是凌云堡少主唐梦慈。
唐梦慈泫然欲泣，“哥哥未死，怎么也不归家，我和爹爹好生伤心。”
上官拓原本以为再见一定是刀刃相向，没想到却是如今的光景，他还是这么一副楚楚可怜，天真单纯的模样，若不是一年前见过他的另一面，自己怕是还会被骗。
“我从来不知，你还有成角儿的天赋。就你我二人，你也要演的这么真？”上官拓一脸蔑笑，笑对方，也笑自己。
“我不知道哥哥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受伤未愈，失了记忆？见到哥哥还活的好好的，爹爹一定非常高兴，当日我以为哥哥为了救我身死，告诉爹爹的时候，他老人家大受打击，生了好大一场病。这不，凌云堡负责武林大会的部分事项，都是交给我来处理。”
唐梦慈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但是眸中寒光闪动，言辞间一语双关。
“义父身体怎么了？”上官拓面色一肃，声音微寒。
“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比剜心还疼。听到你死了，当场就吐了好大一口血，哥哥，爹爹是真疼你啊，比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他发誓要让杀你的人付出代价，可是查到最后也没查到结果，反而自己癔症了，整天疑神疑鬼的，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剑更能伤到上官拓。
“好在时间是良药，爹爹缓了好久，总算走出来了。再过几日，也会来武林大会。到时候见到哥哥一定很开心。哥哥下次可千万别死了，我怕爹爹受不住啊。”
“唐梦慈，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上官拓心如刀割，终是问了出来，“我究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唐梦慈露出一抹甜笑，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对方，“哥哥教过我一个成语的，叫怀璧其罪，怎么如今自己反而不懂了。世人皆知凌云堡大少，神清骨秀，少年英雄，人称凌云公子。呵呵，凌云公子。谁还知我唐梦慈。哦，也许有人知道，他们会说，就是那个亲生的，好可怜，身子羸弱，不能习武，这不，亲爹都看不上，要不然怎么更疼一个外人。”
“我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上官拓喉咙哽咽，一脸黯然。
“跟我争？你也配？”唐梦慈此刻也不装了，天真的脸上露出几分邪性，“你不过是我爹救回来的一个孤儿，看你可怜才收你为义子。凌云堡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争。”
唐梦慈目光鄙夷的看着上官拓，“你错就错在你太爱出风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知恩图报懂不懂，要本分。我爹那个老糊涂的，把凌云堂交给你，我又没死，他居然把凌云堂交给你。你这个凌云堡大少好生风光，真是不见外。”
上官拓内心苦涩，怅然道，“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义父觉得你年纪还小，来日方长，他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住嘴，住嘴，住嘴。”唐梦慈忽然发狂，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下。歇斯底里的拍打着桌子，娇嫩的双手都拍红了。
“这不是理由，全是借口。我爹那个老东西，居然把别人的孩子当亲生的，什么平安喜乐，他就是看不上我，觉得我不中用，支撑不了门楣。你也是一个白眼狼，凌云堡的东西，你休想。”
看着面前人的癫狂样儿，上官拓又是心疼又是恍惚，只觉得好似大梦一场。
目光深沉如寒潭，语气冷冷的说道，“你真是疯了，想杀我也就算了，凌壹，凌贰他们十个人呢？你为了一己私利，杀了跟你一起长大的十个师兄弟，你这样的心性，日后怎么做凌云堡的堡主。”
“哈哈，哈哈，暴露了吧，还说自己不想争。我怎么做凌云堡的堡主？自然是要肃清外敌，聚集自己人。一群不知道谁是主子的东西，我留着做什么？”
“你自私自利，冷血荒唐，又怎能服众。”上官拓内心不忿，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谁知道呢？”唐梦慈又回到最初一脸无辜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左右张望了下。“没人知道啊？我弱不经风，武功薄弱，怎么看都不是心思歹毒的人啊。”
一脸嘲讽的凑近上官拓，喃喃低语，“老东西护着我呢，他知道我弄死了你们，却帮忙遮掩，没办法，我是他唯一的，也是亲生的儿子。懂吗？”
“呵呵。”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好哥哥，你要揭穿我吗？亲生子是个卑鄙小人，因为嫉妒毒害自己的义兄，还杀了十个弟子。我想想，我爹这张老脸，怕是丢尽了。”
“唐梦慈。”上官拓厉声喝道，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你实在是无可救药。”
“上官拓。”唐梦慈站起身，“我觉得你改回自己的姓氏非常好。如果你还记着我爹的养育之恩，就请离我们远一点。我大哥唐拓已经死了，衣冠冢都立好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就在快要开门时，身后传来上官拓心如死灰的声音，“我不能让凌壹他们白死。”
唐梦慈驻足在门前，言语挑衅，“他们如今在凌云堡是英雄，你戳穿一切，他们就是笑话。你如果想报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好哥哥，你也知道，我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秦天垒不知道为什么上官拓出去一趟就同意让出院子，而且还非要搬离客栈。
不过看上官拓脸色灰白，也没有多问，倒是秦天淼在旁边笑的一脸轻蔑，好似知道什么内情。
夜晚，上官拓主动找上秦天淼。
“你怎么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半夜三更乱闯女子的闺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秦天淼比划着两根手指，一脸不爽。
“我来请教。”上官拓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还望赐教。”
秦天淼抬了抬下巴，难得看到上官拓吃瘪，心中高兴，“哎呀，谁家没个糟心事啊。这会儿又想说点什么呢？”
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上官拓坐下聊天。
“你怎么知道是他对我下的手？”上官拓走到桌子旁坐下，将手中的一壶酒递过去，自己打开另一壶。
“我说过啊，风信楼的消息。有钱就能知道。”秦天淼拔出木塞，喝了一口，烈酒入喉，连连咳嗽。
“当日动手的那些人是谁？风信楼有告诉你吗？”上官拓问道。
“杀手楼，听过吗？”做了一个手势，“给钱买命，童叟无欺。”
“呵，我还当是你们魔教另辟了一门生意。”上官拓嘲讽，仰头灌了一大口，没有注意到秦天淼一闪而过的慌神。
“你们这些小孩子，心里都在想什么？怎么都不学好？”上官拓沮丧不已，可能也有些醉了，“心思怎么就能这么歹毒？为什么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秦天淼闻言，不由得冷笑，“是是是，你们都是好人，都没错，都是我们歹毒，想要置你们好人于死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拓颓然，“我只是不明白。好像我的确做错了什么，才导致如今这个情况，我真的不明白，从你们的角度，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
“上官拓。”秦天淼托腮回望，“杀一人可救众生，杀不杀？”
“什么意思？”上官拓不解。
“呵，这一人是你挚爱，这众生是陌生人。我的答案是，不杀，众生与我何干。”
“你是说，你们只在乎自己？”
“立场不同，话不投机。”秦天淼指了指门口，“你走吧，不然我要喊非礼了。”
这脸变的也太快了，上官拓无语，起身走到门口停顿了下，“你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与你无关。”
“就再问一句，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是不是无愧于心，哪怕伤害自己珍视的人。”
回答上官拓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上官拓离开，秦天淼才抬起头，目光坚毅，一滴泪缓缓落下，朱唇轻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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