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刚把采买的清单核对完毕,让路从去糕点铺敲定喜糕样式,迎花正对着街边的糖画看得入神,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锣鼓声,混着人群的喧哗,生生盖过了街巷的叫卖。
“小姐,这动静也太大了!”迎花拽着她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肯定是大喜事,咱们去瞧瞧?”
渔阳本想先办完事,可那锣鼓声越来越近,红绸招展的影子都映到了街面,她拗不过迎花,便点头应了:“速去速回,别耽误了夫人交代的事。”
三人顺着人流往前挤,没走多远,就见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迎面而来。
为首的是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檐下悬着赤金流苏,后面跟着数十名家丁,人人手捧红绸裹着的礼盒,最前面两抬大箱上,“聘礼”二字烫金耀眼,箱侧还绣着“公孙”暗纹——竟是丞相府的队伍。
“是丞相府提亲!”围观的百姓低声议论,“听说要娶上官府的小姐,你看这阵仗,真是气派!”
渔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队伍侧面,正撞见公孙飞南的身影。
他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羊脂玉扣,面色虽依旧清浅,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规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意外,公孙飞南竟也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渔阳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想起那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那日公孙飞南托人送来时,她便明确让路从回绝,只是后来段敬怀受伤,忙着照料,竟忘了让他把锦帕送回。
此刻见他这般模样,想到他要娶上官千钰,又想到自己对段敬怀的心意,眼神里难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疏离。
可这眼神落在公孙飞南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模样。
他一直念着渔阳,虽迫于父母压力答应娶上官千钰,心底却始终存着一丝奢望。
如今在街头撞见,见她望着自己,眼神复杂,竟误以为她是舍不得,是为自己要成婚而难过。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带着几分试探与欣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渔阳见状,心头一阵无奈。
她连忙移开目光,拉了拉迎花:“热闹看完了,咱们该去取布料了。”
“啊?这就走?”迎花还没看够,“那不是公孙公子吗?他刚才好像在看你呢!”
“别多嘴。”渔阳的声音沉了沉,脚步加快。她能感觉到身后公孙飞南的目光还在追随,那目光带着他自以为是的“情意”,让她浑身不自在。
路从察觉到她的不适,低声道:“渔阳姐,要不要我去跟公孙公子说清楚?”
“不必了。”渔阳摇摇头,“待回去后,你把那方锦帕亲自送回丞相府,明确告知公孙公子,我心有所属,绝无他意。”
她想起段敬怀,想起他受伤时强忍疼痛的模样,想起他看向自己时温柔的眼神,心底便一片澄澈。
公孙飞南的情意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错位的误会,而她的心意,早已系在那个虽遭贬谪、却始终坦荡的段敬怀身上。
回到宁府时,安君兰正坐在院中吩咐下人布置喜宴。
见渔阳回来,她立刻起身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方才你爹还说,怕你在外遇到麻烦。”
“娘放心,一切都顺利。”渔阳笑着坐下,想起街头撞见的场景,便把丞相府去上官府提亲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与公孙飞南对视的细节。
安君兰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公孙丞相这般高调,怕是没安什么好心。阳儿,你记住,你爹和我只盼着你能平安顺遂,嫁个真心待你的人,远离那些朝堂纷争和后宅算计。”
渔阳望着养母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一暖:“娘,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和爹失望的。”
她脑海里不断出现段敬怀的模样。
可此时去提亲的公孙飞南心情开始复杂起来。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丞相府的聘礼队伍浩浩荡荡,红绸裹着的木箱堆叠如山,玉器流光、锦缎溢彩,连最寻常的果品都用描金托盘盛着,气派得让上官府的下人都忍不住屏息敛声。
“丞相大人、夫人驾到——”门房高声唱喏,声音里满是敬畏。
季慧兰携着上官千钰迎出门时,郑颖之已掀帘下车。
她身着绣鸾穿牡丹的正红色褙子,头戴赤金镶珠抹额,笑容温婉却难掩世家主母的威仪:“季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给孩子们送福气来的。”
公孙弘紧随其后,青黑色官袍上绣着暗纹仙鹤,目光扫过上官府匾额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千钰垂着眉眼,指尖死死攥着帕子。
她偷眼望向队伍末尾,公孙飞南正缓步走来。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羊脂玉扣,久病的羸弱褪去些许,面色虽依旧清浅,却因眼底的笑意添了几分鲜活。
四目相对时,他脚步微顿,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柔得能化开寒冰,千钰的心猛地一跳,先前的犹豫竟悄悄淡了大半。
“千钰妹妹。”公孙飞南走到她面前,声音清润,“这些聘礼,都是我亲自挑的,不知你是否喜欢。”他抬手递过一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一支点翠嵌珍珠的发簪,正是当年碧园阁外,他远远望见她时,记着她鬓边缺的那一支。
千钰接过锦盒,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脸颊瞬间泛红。“南哥哥费心了。”她低声道,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季慧兰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进府落座后,公孙弘开门见山:“季夫人,犬子与千钰自幼有情,如今凌熙贤侄媳又为宁府添丁,不日便是双喜临门。待宁府设宴那日,我便让南儿一同去宁府,给宁府养女也下一份聘礼,宁府养女一直照看南儿的身体,也好让两府亲上加亲。”
这话正说到郑颖之心上,她连忙附和:“是啊,宁府养女温顺乖巧,与南儿也算是良配。到时候四方宾客齐聚,正好见证这两段姻缘,多喜庆。”
季慧兰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公孙弘。
“正是因为上官大人刚过世,才更该让千钰早日有个安稳归宿。”公孙弘打断她的话,语气诚恳,“我定会让南儿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他这话既是说给季慧兰听,也是说给在场的下人听,断了旁人议论的余地。
千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她望着公孙飞南,他正用眼神示意她安心,那模样与十七岁碧园阁外的少年重叠,让她彻底定了心——纵使丞相府是非多,只要有南哥哥护着,她总能安好。
就在此时,下人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宁府派人送请帖来了,说三日后设宴,请丞相府和咱们府里的人务必赏光。”
“来得正好!”公孙弘抚掌而笑,“三日后,便让这喜事传遍京城。”
消息很快传到了安君武的府邸。
他正对着一幅山水画出神,听闻丞相府同日给上官府和宁府养女下聘,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好一个公孙弘!”安君武脸色铁青,眼底满是怒意,“他是故意的!故意把这几家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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