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若噗嗤一笑：“这是和澧王待久了，嘴巴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南宫宸清咳一声，眼神有些躲闪：“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如今坐上这个位置，是靠自己努力得来，如果不是努力，单凭你对陈昱辉的恨，你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更何况，我听说，大哥以前对你及其严格，从小便跟着大哥二哥习武，学习兵法，十岁不到便拜了师，文武两不误，这些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做到的？”
“你倒是对我了解颇多。”
“多吗？我觉得不够。”
顾瑾若：“那王爷还想了解什么？今日可以为王爷解答。”
南宫宸无奈地摇摇头：“我比较喜欢每日相处，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来了解你。”
顾瑾若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心头猛然一跳。
最后，她收回目光提笔又继续画着什么：“这是通往那间院子的路线，我会派人带着你的人去，至于寻找证据什么的……”
话没说完，笔就被南宫宸抽离：“直接安排人带着玄一他们去就行。”
顾瑾若摇摇头：“以防万一，还是让他们带上一份图纸。”
南宫宸不再阻拦，注意力被一旁画轴吸引过去：“这些都是你画的？”
顾瑾若没有抬头认真作画：“嗯，以前画的。”
南宫宸有一瞬讶异，但一想到她连琴棋都会，那这也说得过去。
他随意拿出一个画轴：“看看？”
“嗯。”
顾瑾若没有拒绝，南宫宸径直打开画卷。
只见画中是一个与南宫昭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身着一袭盔甲，站在桃花树下，笑靥如花。
“这是……”
“阿瑶。”
这次，她仍然没有抬头，南宫宸一怔，她连看也没看就知道是阿瑶。
那……
他收好画卷，紧接着又打开一幅接着一幅……
都是阿瑶，有喜，有怒，有哀……
“那时的她才十一岁，还未及笈……”
南宫宸不敢再看下去，连忙将画卷收起，却被顾瑾若制止。
顾瑾若接过他手中画卷，脸上是难得浮现出的笑意。
温柔……明媚……
“她说她想长大以后想做我的副将军，我没答应，我说要做也是大将军，那时候，我们还为谁是北陵最厉害的女将军而争吵呢。
争执不下，我们干脆约定一起做北陵最厉害的女将军。
现在，我做到了，现在的我是北陵最厉害的女将军，而她……”
她哽咽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扬起笑容：“我做到了，可她食言了。”
南宫宸叹息一声，将画卷收起：“阿瑶一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活着，去做那些她从未做过的事，去看她还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顾瑾若苦笑：“阿云也是这般安慰我，所以，以前除了复仇，这也是我坚持活下去的念头。”
南宫宸心头一紧，他知道曾经的顾瑾若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可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会心疼。
“那现在呢？”
“现在啊，大概是有了些牵挂。”
是什么，她没说，南宫宸也默契的没再继续问。
“没想到，夫人竟然还会画画，如今可是琴棋画都占了，只是，都画了阿瑶，不知为夫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画中人之一？”
顾瑾若带着怨念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画好的路线图递给南宫宸。
“王爷，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听到明晃晃拒绝的话，南宫宸难免有些失落。
巴不得日夜颠倒，让顾瑾若给他画上一幅。
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听从顾瑾若的话去歇息。
……
翌日。
顾瑾若早早就起了，因为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决定做一桌早膳，与顾瑾之好好道别。
等念儿几人端着早膳出来时，正好撞见院子里有几个将士正结群朝某个方向走去，步履匆匆，仿佛是有什么要紧事。
兰岚梅若几乎一瞬间警惕起来。
只有念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对方穿的是顾家军的盔甲，加上是在将军府，不可能出事。
谁知，那些人看到兰岚和梅若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
“兰副将，梅副将饶命，属下只是前来禀报军务，这就离开。”
念儿不解，梅若连忙拉过她在耳边嘱咐几句，念儿这才回到厨房。
兰岚开口道：“既是禀报军务，为何在将军府逗留？还不速速离去。”
“是，属下这就离开。”
几人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这才刚起身，就听到一个让他们胆颤的声音。
“站住。”
顾瑾若从厨房里出来，身旁念儿低着头没有说话。
梅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她一眼。
“王妃，属下这就让他们去领罚。”
顾瑾若没有说话，只是来到她们面前，目光淡淡扫过这些人。
“以后，不必躲着，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完，带着几人离开。
留下瞠目结舌的众人。
顾小将军……不是……王妃是在和他们说话吗？
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
要知道，王妃可从来不直接与他们接触，更别说如此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说话。
要是在军营不小心遇上，他们是不敢靠近一点。
几人还面面相觑，便见兰岚去而复返。
“都下去吧，王妃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不用刻意躲着王妃。”
得到兰副将的确认，众人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谢兰副将，兰副将，我们想问一下，王妃她……”
话还没说出口，就遭到兰岚冷冷一记：“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那人立马点头，表示不再过问。
兰岚看着几人离去，这才准备转身追上几人。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一个少年郎站在她身后。
“姐。”
少年笑得明媚，一扫刚才被破坏的气氛。
兰岚淡声道：“你怎么在这？”
少年挠挠头，笑道：“听说师父今日就要离开，我特地来送一送。”
兰岚错开少年身影朝着正厅走去，少年见状，便知兰岚没有拒绝他，连忙紧跟兰岚身后。
“怎么前几日不见你，今日才来，未免太晚了些。”
“这几日，少将军很少来军营，但还是给我们安排了训练，更是不许我们来将军府，就连想要给少将军禀报军务这是靠张副将转达，今日是因为张副将有事，所以我才借口带他们过来禀报军务，这才得以来将军府看望师父。”
这句话倒是替兰岚解了惑。
怪不得刚才能在将军府看到那些人。
“所以，你就被少将军困在军营。”
“是啊，所以希望师父不要怪我。”
兰岚扫了少年一眼，摇摇头最终没有说话。
*
顾瑾若准备好一切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彼时，南宫宸早已梳洗更衣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幅画。
顾瑾若一推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刚起来练功，突然想起这个画面，昨晚答应过王爷，所以便画了一幅，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听到声音，他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眼里是还未褪去的惊艳。
顾瑾若走上前，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画上。
画里，是一个衣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四月雪下舞剑，衣袂飘飘，花瓣纷飞。
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画的右上方用漂亮的梅花小楷写了十个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没想到，我的王妃不仅画画得好，就连字也写得好看，看来大哥和二哥这些年把你教得很好，琴棋书画，文武双全，就连我也要自愧不如了。”
“王爷过奖，其实我也只是字写得好看，并没有什么的。”
她确实只是字写得好看，像京中小姐那般吟诗作赋，出口成章，她还是有些困难。
“那这幅画，就当王妃送我了？”
顾瑾若点头，这本来也是准备送给他的。
“那我一定拿回去好好收藏起来。”
南宫宸将画仔细收好，放在锦盒里，生怕折了一个角，弄皱一点。
等他放好了画，顾瑾若这才说出来的目的：“该用膳了。”
“好。”
两人来到正厅就见门口站着一位少年，身边是顾瑾之以及兰岚。
顾瑾若看着这位少年，总感觉有些熟悉，但看到身边兰岚后恍然大悟。
“怎么来了？”
少年见顾瑾若和他说话，更加激动。
“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少年泪眼汪汪，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师父，我都很久没看到你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好喝好，有没有想徒儿。”
顾瑾若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给了兰岚一个眼神。
兰岚这才恨铁不成钢地将人一把薅过来，在耳边低语几句。
南宫宸看了一眼刚才还在激动状态的少年，因为兰岚一句话逐渐安静下来，又将目光投向顾瑾若，有些难以置信。
“我竟不知你还收了一个徒弟？”
顾瑾若扫了少年一眼：“只是教了一些招式，没有收徒。”
那边刚被兰岚威胁的少年终于安静下来，但一听到这话又变得不淡定了。
“师父，您之前说过，只要我当上昭武校尉，那便可以认您为师，师父……”
少年的语气越来越软，担心少年再犯什么幺蛾子，兰岚连忙将人拉住。
顾瑾若听了这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兰岚带着少年去正厅等候，随后又安排念儿梅若去办点事。
餐桌上，顾瑾若这才给南宫宸解释这件事由来。
“兰岚的弟弟，诺生，当年救下兰岚时，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但这个弟弟身体羸弱，每日以汤药加持，兰岚为他寻遍大夫花光积蓄，最后求到我这里，后来，我让阿云为这个孩子诊治，身体好起来以后，便教了他一些防身健体的招式，没想到，从那时起，这个孩子便一直想要拜我为师，我收徒弟有要求，不够吃苦耐劳，心思不够纯，我都不会收，所以我便将他安排到顾家军。”
南宫宸道：“原来如此，你方才让他去正厅，想必已经作出决定了。”
顾瑾之笑道：“我妹妹这个人啊，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实际上早就想收这个孩子为徒了吧。”
顾瑾若摇摇头：“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真能到校尉这个位置说明他有本事，这个徒弟……可收。”
*
用了膳，梅若念儿也早就将拜师需要的东西备好。
诺生在当着南宫宸顾瑾之的面行了拜师礼，敬茶，算是认了顾瑾若为师。
“如今你既是我徒弟，应当遵守我的规矩，以后你依然就留在我二哥军中，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她拿出一本书册，看上去有了一些年头：“这是为师送与你，请妥善保管，下次见面，我会考你功法，内力是否精进。”
“是师父。”
做完一切，顾瑾若又与顾瑾之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和南宫宸离开。
*
马车上，一直没说话的南宫宸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不带他，是不想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什么？”顾瑾若明知故问。
南宫宸单手支撑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瑾若：“哪有刚认了徒弟就将人撒下不管的，你不带他走，是担心让他处于漩涡之中。”
人家话都说明了，顾瑾若也不装傻了：“兰岚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兰岚已经跟了我，不能再让他家唯一香火跟着我冒险，把他留在二哥那里，比跟着我好。”
南宫宸：“这样选也没错，只是苦了那孩子，刚认了师父就被抛弃。”
顾瑾若没有理他，合眼闭目养神。
南宫宸看着装睡的人，无奈一笑，从袖子里拿出藏了许久的纸条，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
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就连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杀手也都没有出来。
马车行驶到一条小河旁停下，两人先后下车，兰岚几人寻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地方架火，玄一几人负责打猎捕鱼。
南宫宸一边用树枝扒拉火堆一边说道：“还有一段路程就到平州，解决完这些事，我们便回京。”
顾瑾若道：“这么快。”
南宫宸：“看来是不想回去？”
顾瑾若：“就是觉得在京城觉得压抑，不喜欢。”
南宫宸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嘴角目光盯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火。
顾瑾若看着他笑得挺开心，难免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现在可以勇于袒露自己心声，为你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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