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陆琦又去周衍的书房挑了本书带上，准备在飞机上闲来无事时打发时间。
从小区楼出来后周衍一直在谨慎地向四处张望，邱明跟他时间长了办事自然更可靠一些，打车到机场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周衍其实知道警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实上只要不被认为是出市逃跑，他们就不会轻易出面追捕。
在候机大厅等了没多久就开始检票，上了飞机找好位置坐下后陆琦还忿忿难平。
“我长这么大就坐过两次飞机，上次还是你非要让我从陕北飞回来。”
周衍把手机调了飞行模式后准备闭眼补觉，“还好意思说上次。”
“现在想想，你当时给我打的那个电话，特别像追妻火葬场。只要你回来，我连人带命都是你的，行吗。”
一句模仿让二人都憋不住笑，周衍撇了嘴角往陆琦身侧靠，重新闭眼睡觉前看到她手里的书名——《百年孤独》。
起飞后机舱内都很安静，短时间里是并不容易睡着的，周衍拉着陆琦的手不松开，这让她没办法翻书页。
“喂，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看书了。”
“那就别看了。”
“……”
陆琦只好妥协另找消遣方式，她戴了有线耳机，找到手机音乐软件里的本地歌曲听，还把耳机的另外一半塞进周衍的右耳朵里。
坐飞机虽然花钱多但却省时，下午1点的时候二人就下了飞机。感受到洛浦天气的凉意后陆琦嘶哈一声，连忙裹紧了外套。
湛蓝的天空衔接着普照万物的午后阳光，偶有冷冽的微风掠过，树上的叶子已然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还有未曾融化的少量积雪，相比于江州，洛浦的天是一种冷凌的美好与舒适。
连午饭都还没吃上的周衍也不知哪来的精神气儿，个高腿长的优势在此刻尽显，推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陆琦每走两步都要小跑一下才能跟上。
一米远的距离让人误以为是吵完架赌气闹情绪的情侣，直到陆琦故意停下，周衍像是没发觉似的还在往前走。
“你不管我了是吧周衍？”
他转身蹙眉的瞬间微愣，随即淡笑又折返回来。
“差点把你给忘了，来，包给我。”
周衍把陆琦肩上的包褪掉放在了行李箱上一起推着走，也许是洛浦的寒冬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大西北，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脸上的笑意和兴奋根本藏不住。
“这是北邙山啊，古墓挺多。”
“管它什么山什么墓呢，先找个地吃口饭行吗？”
陆琦有些无奈，饥肠辘辘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行，”周衍一笑，牵着她继续走，“前面不远处有个面馆。”
说是不远处，但从机场出来足足要顺着导航徒步走两公里才能到。知道出来旅行迟早要受这一遭，叫苦不迭的陆琦看到前方有一个长椅就想坐下休息，周衍也不急，走去饮料自助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瓶脉动，拧开瓶盖递给她。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外出时记得随身带些吃的。”
“那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算我的错，要不然你在这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带过来？”
“别了，”喝了两口脉动后陆琦从长椅上站起身，“继续走吧。”
他们去的店铺叫老洛浦面馆，从名字里就能读出些年代感，果然到了地方之后看到面店的装修很古风，牌匾上还写着中华餐饮名店。
这时已经过了午饭高峰期，所以店里客人不算太多。周衍和陆琦进店找了空位坐下，菜单上有凉菜、水席扣碗和各种特色面食，但到底吃什么他们却拿不定主意。
“豫菜你吃得惯么？”周衍问陆琦。
“你忘了我以前来过的，”她托着下巴思考，最后指向菜单的左下角，“我想吃红烧肉。”
“没别的了？”
“卤面也挺好吃的，就这个吧。”
周衍点了头，向服务员转述沟通的时候却发现有语言障碍——他听不太懂当地的方言。
陆琦在一旁看周衍的热闹。
“两碗卤面，再要一份红烧肉，谢谢。”
“吃面不蘸酱可不腔中啊，不里不得劲。”
“啊？什，什么意思？”
“配——酱。”
“噢，行，谢谢。”
陆琦忍着笑，等服务员走后盯着对面的周衍看。
“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问。
“就是建议我们吃面的时候要用酱。”
“你给当翻译吧，”周衍摊了摊手略显无奈，“我听得太费力。”
“其实洛浦话并不难懂，整个中原话都差不多。”
周衍不由自主想起家乡的大西北，当地的方言他现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时间是个静止的记忆参照物，它没有再次拾起从头再来的机会，一旦被抛弃就彻底丢失了。
只是有些东西不该忘，也不能忘。
但遗憾的事不代表不翻页，周衍还是不主张往回走。
每次跨省市游玩的时候陆琦总要去尝尝当地的美食，虽然已经过去了八九年，但她关于洛浦的一切都还记忆犹新，感受是一方面，可大部分的原因还是由于靳清。
吃面时陆琦讲起大学时和靳清的渊源故事，回忆起相识的过程还是觉得挺有缘的，他阅历那么丰富一人，能力和知识密度都要比学生高出许多，却从不好为人师，即使陆琦在他面前总是洒满热血笨拙莽撞，他也从不责怪批评而是笑颜相待。
一次在课上讲起中原地区的某个刑法案例，话题一往外带就提到了老家洛浦，靳清介绍了好多历史古迹，也鼓励同学们能多走出校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陆琦在台下听得认真，默默记下了靳清的话，后来就找时间来洛浦穷游。
“他只带了我一学期的课，不常见他的日子我就在想，如果他是我父亲该多好。”
“那说不定你老师真的拿你当女儿。”
“也有这个可能，老靳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在京都，也不经常回来。”
“嗯，有空多回学校看看他，见了你他也会高兴。”
引导式聊天是一种稳定情绪的方式，此刻的陆琦才发现周衍和靳清有些相像，都一样的外冷内热、散淡稳重。即使二人的年龄和经历都要比她多，但却从不看轻她的难过和哀伤，周衍更是对她有时无理取闹的行为耐心回应。
“周衍。”
陆琦突然放下筷子去叫周衍的名字，他微张的口缓缓闭上，手里的筷子还举着挑起的面条，抬头顺着来音看向对面的她。
“你对我真的挺好的。”
周衍温和一笑，双眸中的错愕不解已经转成了受宠若惊，侧着头吃完一筷头面条后才去看陆琦。
起初周衍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分裂出一部分的自己来爱陆琦。
但事到如今谁救赎谁都已不再重要。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计较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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