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花了四年。
她在世界上的每一片大陆上，都画上了姜族的花纹。
女娲已用那块母神石补了天。现在的天空，已经不会再随意往下掉碎屑了。
她还亲自镇守在那根撑天的柱子上。
有女娲坐镇，这四年里一点儿天灾都没有。
每年都风调雨顺，百草丰茂。
经过了数年征战，如今的艾草已比四年前的自己更高，更黑，也更强壮。
只有在她看到摸到自己的身体时，她才会再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里是她自己的世界。
她不再是一个来自于系统空间的数据体，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艾草像风一样刮过整个世界，再稳扎稳打地调整了几年。她建起城池，将母系氏族的根本牢牢地刻在女人们的心中。
待她觉得四海皆平，自己已经无事可做时，她又一次来到了女娲身边。
女娲补了天，也没什么事可做。她近日喜欢上晒太阳，长长的蛇尾挂在柱子上，只有尾巴尖垂到地面，整个人都懒懒地攀在柱子上打盹。
艾草一靠近，她就慢吞吞地睁开半闭的眼睛。
女娲问：“怎么了？”
艾草想了想。
她问：“什么是系统？为什么当初我跳进天上的洞里，会进入系统空间？”
女娲的眼睛睁大了些。她也不晒太阳了，攀着柱子一绕，来到艾草身前。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没事情可做了。”艾草说。
她甚至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等她退位，就会由另一个强壮又聪慧的女孩接她的位。即便族群中可能会有些看不顺眼的，但她相信那个女孩也能顺利解决。
所以艾草决定，在这个世界已经稳定之后——她要再到女娲面前，问问关于自己的事情。
女娲了然地弯起嘴角。与之前数次交流都不同，这一次她的说话声音格外和煦。
女娲说：“系统是一种能量。”她随手捏了团水又散开，颇为苦恼地皱起眉。
“那个天上的洞，是外界的能量导致的。”女娲捏了两团结实的土块，兴致勃勃地给艾草演示。
两团土块擦过彼此——即便女娲已经将它们捏得很紧实了，它们最外层仍有些土屑掉了下来。
“就像是这两团土。只要两团能量有了接触，即便是小小的接触，也会在这两团能量上留下伤口。”女娲说，“那个洞是伤口。”
她耸耸肩，说：“我很喜欢这个我一手制造的世界，所以我就停在这里修补这个洞。可没想到，这个洞越修越大，还往下掉渣。”
“更糟糕的是，天——这层我用来保护自己和世界的底层屏障，也在缩小。”
“所以我只能一手撑着天，一手捡石头。”女娲笑着说，“如果没有这根柱子撑着天，我也抽不出身，拿那块五彩石来补天。”
“至于系统……”
“我是全知全能的神啊。”女娲挥了挥手，“我当然知道洞的那边是什么。但我要是透过去一点儿气息，那团小能量就会跑走。连带着它联系的那团大能量也会跑。”
“我就没动。”
“但在你第一次到这里之前，我就看到你了。”女娲说，“因为你很……坚韧。”
她那双兽瞳平和地看着艾草。
“你用‘男主’来称呼的，那个灵魂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知道。”女娲说。
“……那，为什么你不阻止他呢？”艾草问。
虽是提问，但她的话中没什么怨恨的情绪。她只是有点儿困惑——毕竟按照女娲的说法，她应该很在意这个世界才对。
女娲笑了起来：“一是我腾不出手；二是……如果我捏出来的人连个灵魂都打不过，那还是直接死了比较好。”
艾草没办法赞同，也没办法反对。
倘若这个世界不是她的世界，倘若她没有那些美好的记忆。
那她会赞同女娲的说法。
但……她有那些记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亲族背叛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也不想看她们死。
好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艾草想了想，问：“你说我的吊坠是你的物品？”
“是我的。”女娲说，“它不是我制造出来的，但是它凭依的力量来源于我。”
她笑嘻嘻地眨眨眼：“我说它是我的，也不算是说谎。那个用剑的小朋友也知道。”
在吊坠里听了好一会儿的宝剑八“唰”一下出现，仰着头说：“我叫宝剑八！不是你什么用剑的小朋友！”
女娲笑着点头：“嗯，用剑的小朋友。”
宝剑八再度消失，回吊坠里自闭了。
当时女娲被天困着，如果让她赌命，她还有把握杀了女娲；但现在女娲修养好了，就算她赌了命，也没把握能刺瞎女娲一只眼睛。
她只能自己生闷气。
艾草看着宝剑八出现又消失，问女娲：“你知道……我收到的这些礼物有什么用吗？”
女娲有点儿好奇地扫了一眼，又恢复了懒懒的模样：“你的那群小朋友啊。这些是她们世界的锚点，你收好就行了。”
“那……没有给我送类似礼物的朋友呢？”艾草犹豫着问。
她有点儿担心夏茉莉。
虽然夏茉莉最终回到了她的故乡，但这也意味着她没有给艾草“世界的锚点”。
女娲笑眯眯地问：“不是都在吗？”
她抬起手指，懒懒地指艾草的头：“这里头有个精神印记。看起来是你的小朋友们用来定位你的——真是感人啊。”
她这一句话中的喜怒莫辨。
但旁听的女主们有点紧张。
“精神印记？”艾草想了想，“我没印象诶。”
硬要说的话，当时只有那个女性机器人带她去了个不认识的建筑……
夏茉莉说：“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还能帮助你在日后拓展你的精神力。”她的声音干涩，“但现在看，也不用拓展……现在就挺好的……”
因为，她们都不敢直视神。
就算她们知道她是女娲，也不敢直视她。
光是来自她身上的威压，和复杂的精神外壳，就能将她们窥视的眼睛撕碎。
她们说弑神，那都是说习惯和杀习惯了。而且会弑神的人也不是她们，是宝剑八。所以当时她们才会说的那么轻松。
现在宝剑八不在，女娲的精神力肆无忌惮地穿过她们栖身的物品，刻进她们的脑海里。
只有艾草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她的精神力只有d。
艾草无辜地眨了眨眼。
女娲问：“你还要问什么吗？”
艾草仔细地想了想。
她问：“我能不能把这些世界都连接起来？我有一座可以和其他小世界连通的桥。”
艾草明亮的眼睛里满是野心：“我想要联合所有小世界中的女人。”
她已经尝过了这个世界的权力味道。
她想要拥有更多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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