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逼福宝，人生死有命。”沈春花将福宝护在身后。“又岂是人力能改的？”
胡桂兰不信，她说：“你这个害人精，你姑姑，你爷爷都是被你克死的。”
福宝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充满了同情。
医生将张贵川带到抢救室里抢救。
张德茂和孙佳佳抱着孩子也急急的赶了过来，询问胡桂兰：“娘，不是说张娟出事了，怎么爹也进去了？”
胡桂兰跟失了魂似得，她喃喃的说着：“儿啊！完了，一切都完了！都是福宝，福宝克咱们家。”
孙佳佳皱眉，来的路上她可听人说了，这次是张娟找死怨不得别人。她不耐烦的说：“你别扯别的，我爹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心脏病，晚期，治不了了。”胡桂兰回道。
张德茂身子一晃，不敢置信的说：“怎么会……”
“福宝不肯救你爹，她不肯救！”胡桂兰怨恨的说，“她也不肯救她姑姑！”
张德茂目光落在乖巧坐到一旁的福宝，他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福宝抬眸看他。
张德茂质问：“你为什么不肯救，你爷爷对你不好吗？”
福宝开口说道：“我师傅说，人生有很多次选择。也许是遗憾，也许是痛苦。用你的二十年阳寿来换爷爷的，可好？”
张德茂脸色大变。
胡桂兰一听，拽住张德茂的衣袖，说道：“你怎么不换，你还这么小！亏你爷爷那么疼你！”
福宝神色黯然。
她也很想救爷爷。
可是，她自己也没有二十年可活了呀！
“家属，张贵川的家属，病人醒了。”护士在门边喊着，压低声音说，“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
另外一名护士说：“张贵川只想见见福宝，谁是福宝？”
福宝从板凳上下来，缓缓地走向病房。
胡桂兰不乐意了，她问：“凭啥我们不能进去？凭啥她能进去？”
护士忙说：“你们小点声，这是病人要求的。”
病房里，张贵川一下子仿若苍老不少。他招招手，示意福宝走过去。
福宝看着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师傅走时并没有见自己最后一面。
师傅常说，人生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是常有的。只要心中有彼此，他就会一直陪着她。
可是福宝此刻好难过，原来生离死别，那么痛。
“福宝啊！叫我一声爷爷，好吗？”
“爷爷。”福宝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哎。”张贵川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拉住福宝的小手，感慨着说，“福宝，爷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护好你。”
“后悔啊！”
张贵川老泪横生。
“爷爷，这不怪你。”福宝轻轻的说着，“其实我的命格特殊，若是待在张家，或许早就夭折了。”
张贵川咧着嘴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福宝啊！我的乖孙女啊！别救我，活着太苦了。”
张贵川心中苦闷，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夜夜难以入睡。每每回忆起过往，他都能生出自我了断的情绪来。
福宝沉默不语。
在外面的胡桂兰冲了进来，说道：“老头子，老头子，她肯定有办法救你的。你让她救，她不听我的。”
张贵川闭上眼睛，问道：“娟怎么样了？”
胡桂兰说：“还在抢救，你千万不能出事。”
张贵川又说：“胡桂兰，你记住我说的话。”
胡桂兰拼命点头，泪流满面的扑倒在他的病床前。
“咱家落到这步田地，是我的错。”张贵川说。
“不是的，老头子。”胡桂兰紧张极了。
“是我一再纵容你，才会受到天谴啊！”张贵川握紧拳头，“你听好了，娟儿有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你不准找福宝和卫东的麻烦。要是你不答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胡桂兰听的心头发颤，愣了一会，她才意识到张贵川在说什么。
她皱眉，替自己感到委屈：“我这一辈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
“唐月娥生了福宝后，不肯再生孩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张家绝后吗？”
“如果张家没后，你怎么好意思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咳咳咳……”张贵川激动的咳嗽起来，听着胡桂兰时至今日还在为自己狡辩，不免心灰意冷。“你怎么不想想，月娥为什么不肯生？为什么她愿意给顾卫东生？人心换人心，你把别人当什么了？”
“那是她贱！她贱啊！”胡桂兰咬牙切齿的喊叫着。
唐月娥抱着孩子站在门边，听着胡桂兰的一声声谩骂。
顾卫东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张贵川伸出手，指着胡桂兰：“你，你……”
“爷爷！”福宝掐出一道口诀。
“福宝，不要……”张贵川露出哀求的眼神，“不要！”
福宝红了眼眶，手不住的颤抖起来，最后终究是收回了。
她看着张贵川的灵魂脱离了躯壳，变年轻了。“他”冲福宝挥挥手，轻轻说道：“福宝，爷爷看不到你长大成人了。将来，嫁人别嫁给你爹那样的人。”
福宝乖巧的点头，冲天上的他挥手。
胡桂兰冲过来，凶狠的拉住福宝：“你快救他，你快救他！”
“放开我闺女！”唐月娥将孩子递给顾卫东，冲进来将福宝护住了。
“你这个丧门星……”胡桂兰怒叫着。
“福宝爷爷是被你气死的。”唐月娥从容不迫的与她对视，“你的孙子也是你害成这个模样的。你这个自私自利老女人，你闺女和儿子变成这样也全是你教出来的。你有什么脸说我们？”
“福宝，我们走！”唐月娥牵着福宝的手往外面走，冲着蹲在外面的张德茂说，“人变得不幸，先在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张德茂抬起眼来，竟不敢跟唐月娥对视。
顾卫东说：“月娥，你领着福宝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走到外面，外面突然下起雨来。
福宝牵住唐月娥的手说：“娘，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
唐月娥点头说：“好！”
沈春花拿着两把伞过来，身上披着塑料袋，她说：“这雨下的可真急，赶紧家吧！”
福宝点点头。
家，应该是温暖的地方。
而不是，让人想逃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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