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周母真的动怒了，“当着孩子的面，你都说了些什么？”
桂儿的目光中有惊恐之色，有陌生之感，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您要烧人吗？”
周念平好生后悔，“没有，你别听义父瞎说。”
穆长风挽起桂儿的手，笑着道：“你义父这个人嘴硬心软，脾气又急，每次都是嘴上出出气而已。”
桂儿点点头，道：“义父是最好的好人。”
方芷莨道：“今天是大家聚在一起开心的日子，此事就不要提了。我手上这点小伤无碍，一会儿就会好的，都别担心了啊。”
周念平有心安抚桂儿，将他抱在怀中，讲了几个有趣的故事。
桂儿很快恢复了开心的模样，咯咯笑个不停。
穆长风想多知道一些关于神婆的事情，便向桂儿的奶奶询问纸人一事。
老奶奶看了老爷爷一眼，道：“前因后果你都知晓，我就讲讲我是如何遇到神婆的。我有一次上桂山取泉水，心中烦闷，忍不住哭了一会儿，待我冷静下来，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把我吓得六神无主，我竟不知她什么时候出现的，悄无声息如鬼似魅。”
“就是那神婆？”
“对，就是她。长得可吓人了，老年人的皱纹都是横着长的，可是她脸上的皱纹都是竖着长，一条条纵纹密密麻麻，额头上长着，脸颊上也长着。不过她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很是漂亮。”
穆长风又问：“她的头发一半红一半黑？”
“对，一半红，一半黑，佝偻着身子，走路一瘸一拐。她问我有何烦恼，我不敢不说，将家里的情况如实相告。”
穆长风道：“于是那神婆就制作了纸人，让您塞进枕头里？”
老奶奶点头道：“正是如此，纸人刚刚塞进枕头，我家老头子就变得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
“她收了您多少银子？”
“分文未取。”
穆长风颇感意外，道：“是否要了别的东西作为报酬？”
老奶奶摇头道：“她什么都没要，只是拿出一幅画，让我在画上添了一笔。”
穆长风如坠雾中，百思不得其解，转头与周念平对视一眼，又问：“画的什么？”
老奶奶道：“画上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长，大概三十岁左右，一个年轻，应该不到二十岁，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
“她让您添了哪一笔？”
老奶奶道：“画上年轻的女子一身白衣，但是有很多红色道子，她给了我一支朱砂笔，让我随意在白衣上画一下就行。”
穆长风更感不解，“那神婆什么意思？”说完再次看向周念平。
周念平却看着同样不解的方芷莨，沉声道：“一种诅咒之术。”
方芷莨道：“什么诅咒之术？”
周念平耸耸肩，故意气她，“暂且无可奉告。”
方芷莨“嘁”了一声，似笑非笑，“故弄玄虚。”
周念平道：“你之前整我整的痛苦不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我等着，一旦找着机会，我把你左爪子剁……”
话未说完，方芷莨冰冷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射了过去。
周念平嘻嘻一笑，显得萌蠢可爱，“我会亲自制作一些护手的药膏，好好护着你的左手。师姐最好抽空练习一下左手的字，将来左右开弓，奋笔疾书，气死天下所有的大书法家。”
方芷莨正待反唇相讥，忽见周母哭笑不得的神情。哼了一声，道：“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谁小孩儿啊，谁小孩儿啊，你比我大几岁啊，接受现实吧，你永远长不大了，待我白须飘飘之时，你得叫我一声老前辈。”周念平不依不饶地嚷嚷起来。
方芷莨不愿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掰扯，撑起油脂伞，快速离开了凉亭。
周念平笑嘻嘻地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桂儿突然道：“义父，您会用左手写草书吗？”
周念平捏捏他的鼻子，道：“别管我会不会，我教你的字都练习的怎么样了？许多天没看着你，有没有偷懒啊？”
“我很勤奋的，天天都在练书法。”桂儿挣脱他的怀抱，跳到地上，面有兴奋之色，“我给大家露一手。”
周父周母鼓起掌来，以示鼓励之意。
白羽感觉到轻松快乐，也笑个不停。
穆长风拿出宣纸，铺在凉亭中的石桌上，又拿出一支毛笔，塞进桂儿手中，道：“大家一起欣赏一下桂儿的好字。”
桂儿深呼吸一下，依次写下自己和周念平的名字。
他初学乍练，书法并不出众，但比起同龄之人，则是好了太多。
周晖赞道：“字迹形体方正，果然不错。我像他这么大时，写的字像鸡爪子刨的，难看的要命。”
桂儿笑着道：“义父写的草书就像鸡爪子刨的。”
“胡扯。”周念平点着桂儿的额头，道：“那叫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桂儿道：“对呀，龙也飞了，凤也舞了，我都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周晖道：“一般人是欣赏不来草书的，我曾见识过一幅狂草，看的我头好疼。”
穆长风突然想起枕头里的纸人，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一个都认不出来。
周念平道：“不是我吹，我的草书写的是非常非常好，尤其是在醉酒的时候写下的，完全有流传于后世的价值。”
穆长风颇有兴致，将桂儿手中的笔塞到周念平手中，道：“师哥写几个字，让我来评一评，你和那神婆的书法谁优谁劣。”
周念平面色一变，声音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穆长风微微一愣，“我说那神婆也会写草书，而且写的非常好。我觉得这个世上能超过她的人没有几个。”
周念平的手抖个不停，“你懂书法吗，不懂书法的人，信口开河胡说些啥？”
“我是不懂书法，但是我听人说过，书法和人一样，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我当初看到纸人上的字，就有一种江河奔涌风云迭起，苍鹰于电闪雷鸣中搏击长空的感觉，我觉得师哥写不出那样的好字。”
周念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重病的之人，咳得撕心裂肺，更有一种难言的凄楚酸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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