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一路都走着。
二人这一路，倒也无阻，直接来到了巫马府邸。
这是一座碉堡型的巨大门府，呈圆形，屋顶密封。
周壁只有少量的小型窗，封闭的建造，是为抵御血蝠群的袭击而设计，这是瞑洲独有的建筑风格。
门外，守卫正东倒西歪的站岗，睡眼惺忪。
‘’劳驾，拜见巫马少爷，烦通报一声‘’，莫以尘像寻常一样，有修养地说道。
守卫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瞄了一眼来访者，见一清新俊朗的少年，和戴面具的拄杖盲女。
又眯上眼睛，不耐烦的打着哈欠，说道，‘’少爷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少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何千缘撇了撇嘴，瞪了瞪眼，恨不得当场把他打趴下。
真是没礼貌，不在就不在呗，非要骂人两句才舒服？
莫以尘及时顺手拉了一把，她才没把拐杖砸那人头上。
守卫起身，便要赶走两人。
要赶人了，那就该主角登场喽！
这时，一辆高车驷马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巫马门前。
守卫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是巫马少爷的车，便急忙笑嘻嘻地去迎接。
从车上走下来一位少年，对，应该是个少年，虽然他长得有点老。
这男子身穿银白，绣着云鹤的绸袍，白衣裤褂，白靴子，白发带，恨不得全身都是白的。
可笑的是，他偏偏长了一张黝黑的脸，和一头发黄的发髻。
这一副华丽的躯壳，真是将圣洁的白衣袍拉低到了尘埃里，说点难听的真话就是，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可笑，活像一只偷穿衣裳的猢狲。
没见过他的人，大多会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如果你笑了，那你就惨了。
因为这位猢狲，啊不，是公子，就是恶名远扬的巫马聪少爷，得罪了他，谁都没好果子吃。
从小到大，恶名远扬，估计不是什么善人。
不过，也还是有可能，会是个好人，凡事不能一棒子都打死啊。
莫以尘和何千缘对他的着装，见怪不怪了，只因他们曾在一处学习，习惯了而已。
小时候笑也笑够了，没笑也就没笑了，如今长大了反而不想笑了。
之前狗眼看人低的守卫，正眉飞色舞地恭迎圣驾，全不见刚刚的睡眼朦胧。
‘’巫马少爷，您回来了！事情还顺心吧？‘’
‘’不怎么好，纵凶者还没抓到，忙了一夜，累死本少爷了‘’。
这时，巫马聪总算是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莫以尘。
便用阴阳怪气的声调问道，‘’莫公子怎么有空莅临寒舍？真是我巫马家之荣幸啊！怎么？旧陆事件后，莫公子沦落到，来征兵了吗？啊？‘’
莫以尘没理会巫马聪的讥讽，依旧按照礼仪，向他行礼。
但何千缘能感觉到，莫以尘不是不讨厌他的嘲讽，只是无视他对自己来说更合算而已。
寒暄之后，巫马聪也才注意到，站在旁边一直摆弄手杖的何千缘。
‘’哎？这位姑娘是？‘’
‘’汕洲的马姑娘，她是自愿参军，合理合法‘’，莫以尘有些警戒的，往何千缘身旁靠了靠。
‘’姑娘，你都盲了，还踊跃参军？真是令人感动啊！莫公子，你魅力不减当年啊！连瞎子都被你身上的曙光吸引了！哈哈哈……既然，莫公子诚心来求我，那就请进吧！‘’
呸，恶心人，做人非要这么浮夸……浮夸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他故意骑到别人头上，就不太人道了……
巫马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得意的领着二人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假惺惺地，教训守门的侍卫。
‘’莫公子来了，你都不让进吗？又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下次把眼睛睁大了，听见没！‘’
‘’是，是是……属下知错，公子消消气……”
府内，与外面的构造完全不同，一改单调的灰色，到处是五光十色的珠宝，连地板和柱子都是用金子做的。
瞑洲矿产匮乏，这些金石宝玉，多是其他大洲奉承来的。
可见，瞑洲近些年地位的提升。
入座后，下属端来茶水点心，巫马聪端着茶水慢慢地品尝，像是全然忘记了来做客的两人。
莫以尘有涵养的等待着，何千缘可没耐心惯着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巫马聪的品茶雅兴。
‘’巫马少爷，普洱茶的最佳品尝时间是在下午六时，现在……才是午时，现在喝茶，不仅是糟蹋茶，更是对您身体的不负责任，我建议您先待客，等空了再好好品‘’。
何千缘要是按在旧陆的性子，肯定直接抄起茶碗，狠狠地砸过去，最好能在他脸上挂点彩才好。
臭毛病真多！
何千缘可不在乎能不能征到兵，她只在意，不能耽误复活哥哥的计划。
大不了的，把这个狗窝直接端了，一鼓作气跑到昪洲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些。
何千缘还是，想稳妥一些，为了哥哥忍就是了。
这时候，巫马聪竟一改之前尖酸刻薄的嘴脸，颇有涵养的说道，‘’这位姑娘还懂茶？不错，蛟龙配猛虎，莫公子你捡到宝了！既然，二位想寻求我的帮助，不如先帮我一件事，如何？‘’
果然，这黑猴没安好心，何千缘心里嘀咕道。
‘’想必二位，已然听说了昨晚的事……神秘妖女操纵血蝠，危害瞑洲百姓十数年。如果，二位要是能为我分忧，我巫马聪自然愿为二位排忧解难……征兵的事，好说，怎么样？‘’
巫马聪明显是趁人之危，肯定就是为了为难莫以尘，没事找事的那种。
如果除了血蝠，他便是头功，若没除掉，他也能趁机嘲笑莫以尘，压他一头。
无论怎么算，巫马聪都是受益者。
何况，征兵的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怂恿百姓去参军，他什么谎话都能编。
莫以尘思索再三，答应了巫马聪。
这件事可大可小，莫以尘既然有所沉默，自然是有忧虑的，但他还是答应了。
莫以尘，是有什么十足的把握吗？
‘’对了，消灭血蝠事小，抓住妖女事大，还请莫公子多费费心，征兵之事，我巫马聪全权负责‘’。
‘’一言为定‘’，莫以尘淡淡的回应道，不甚在意这猴子叽咕了什么。
‘’管家，送客‘’，巫马聪胜利似的，高喊了一声。
俩人走后，侍卫奉承地说，‘’公子，您这招实在是高！既解决了妖女之事，又压了莫以尘一头，佩服佩服‘’。
‘’好好学着，在九洲，头脑是第一‘’，巫马聪被夸的洋洋得意。
正手舞足蹈着，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了地上，吓了侍卫一个哆嗦。
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嘴里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奸笑，巫马聪的嗓子天生就是这样的，这倒也不能怪他了不是吗？
‘’莫以尘，让你没事就抢我的风头，你不是能耐吗？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跟我斗，你现在还真不是对手！”
……
出了巫马府，两人便前往昨晚妖女出现的地点。
路上，何千缘心血来潮，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去抓什么妖女吗？你不是不相信流言吗？‘’
‘’我只抓害人的血蝠，妖女，未必是妖女......''
莫以尘直视着前方，神情自若。
何千缘没太理解他的意思，便没再询问。
一路上坑坑洼洼的，地势起伏不平，布满小坑。
何千缘转了转眼睛，为了摆脱莫以尘，便时不时故意被牧草和石块绊倒。
莫以尘好几次急忙扶住她，搞得他手足无措，手心耳背的汗都不知道流几回了。
趁机打劫，何千缘便提议说，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总是拖后腿，不如自己先回客栈，莫以尘自己调查会容易一些。
莫以尘见天色渐晚，偷着蹭了蹭手心的汗，便点头同意了。
临走前，他回望那个人的身影。
一直对她留有的那个疑问，似乎越来越清晰，一直期望着，自己的猜测，会是对的。
奢望着，她，还活着……
也可以，让自己真的用尽一生，去守护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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