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闹得太过了。”
在圣女肆意玩弄身受重伤的如薇道人时，魔主终于发了话。
冉冉听着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事件发酵到如今的地步，魔主的态度实在过于模棱两可。
他并不像传言中无条件偏向圣女，也不如玄元真人料想那般前来相助。
他的态度和立场都十分“暧昧”，至少冉冉现在看不分明。
圣女伸向如薇道人的那只手顿住。
“这就算胡闹了？”她冷漠地勾勾嘴角，“要我说把这里的人都杀光才算胡闹。”
“答应别人的事，不可言而无信。”魔主迈步走向圣女，仿佛流淌着月华光泽的黑色长袍映在雪地里，像洁白的世界忽然燃起一片浓黑的雾。
圣女不为所动，“玄元老头自己自说自话罢了，与我何干？”
“从头到尾我可没说过要答应他。”
魔主似乎看出圣女心中所想，低低叹了一声，“修行之路，最重要的就是修身养性。”
“你需克制自己的欲望。”
圣女闻言，脸上浮现一抹不耐，把冉冉看得目瞪口呆。
她万万没想到魔主和圣女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就魔主刚才说的那两句话…简直比身为正道魁首的玄元真人还要正……
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就以圣女的修为和性子，魔主但凡不无时无刻把圣女往正道上引，圣女早就成长成混世大魔王了。
魔主的声音微微一滞，圣女的逆反在他意料之内，可圣女对他的逆反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我闭关时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一些低落，像极了离家时间过长而和女儿疏远的老父亲。
圣女没说话，只是走到冉冉身边，用手肘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魔主立即打量起冉冉。
冰冷的视线像冷夜中逐渐弥漫开的黑雾，冉冉硬着头皮忍受下来，感觉彻骨的寒意不受控制地在四肢百骸游走。
魔主的审视，真让她脊背发凉。
“…相同的类型，你的新玩具？”
魔主端详良久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冉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魔主是在说她和顾清珏容貌上的相似性…不，沈晏温和顾清珏容貌上的相似性。
圣女立即不满道：“我不缺玩具，这个，是我的同类。”
她一边扯着冉冉的脸皮一边炫耀道：“准确来说是这家伙身体里的灵魂。”
“一体双魂？”魔主的眼睛逐渐眯起，深邃眼眸中复杂情绪，冉冉有心想分析去，但怎么也弄不懂含义。
“你竟然知道这个，是不是很稀奇？”圣女仿佛因为冉冉和沈晏温的情况而与有荣焉似的。
面对圣女的问题，魔主只是缓缓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以前曾经了解过，所以知道一些。“稀奇…但不止稀奇。”
直到冉冉发现魔主话中的异常向他投以目光时，魔主才缓缓收敛了面上神情。
惊讶、释然…以及警惕，这是冉冉看向魔主时，在他脸上发现的残存情绪。
惊讶很好理解，但释然和警惕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即便是和魔主那模糊不清的四个字——“不止稀奇”联系在一起，冉冉也依旧无法得到答案。
她甚至无法分清魔主到底是因为哪个点而释然警惕。
总之绝不可能是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一体双魂”。
“你很喜欢他。”魔主对着圣女肯定道。
“胜过之前那个姓顾的小子很多倍。”
圣女不置可否，又仔细想了想才开口：“眷属我可以找到很多个，但同类…”
“我应该只能找到这一个。”
魔主脸上浮现笑意，“我很高兴。”
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向孤僻的女儿终于结交到了新朋友。
下一秒，话锋忽而一转，魔主蹙眉道：“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确定的。”
“你们的出身境遇应当截然不同…他甚至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灵魂又如何，我自然有我的判断方法。”圣女仍旧亲昵地用手勾着冉冉的脖颈。
“这么说来…你已经认定了他。”
魔主的眼睛缓缓眯起，冉冉再次感到那种透彻心扉的寒冷。
圣女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微微皱起眉头。
“你要干什么？”
魔主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眼睛仍旧盯着冉冉。
圣女没有花费过多时间就做出了判断，她向前迈出一步，站在了冉冉身前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魔主抿唇，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你这么护着他…可是会让我伤心的。”
圣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静道：“很早的时候…早在我拥有自己的意识能够和你交流时我就说过…”
“无论你把我当作什么、无论你付出多少，我永远也不可能回报给你相同的东西。”
冉冉看见魔主捏紧了双拳，低垂的面容晦暗难明，唇边的那抹自嘲之意越来越明显。
“我当然知道。”
魔主抬起头，深邃的双眸眼尾带了抹红色，“只是你的绝情…仍然远远超过我的预期。”
“在我和他之间，你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他…”魔主长叹一口气，“这足够令我感到心痛了。”
圣女面上闪过一瞬的挣扎，但最终她只是冷下面色，“我不能明白。”
“眷使是可以选择的，你尚且愿意让我选择，同类是我无法选择的…”
“你却无法忍受？”
魔主缓缓道：“你就当我无法忍受好了。”
正当冉冉要从这句话中抓到什么时，魔主忽然将宽大苍白的手掌对准她。
“反正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和他之间，你一定要选择一个。”
他咧开嘴残忍道：“我说的选择，不是站在谁身前的选择，而是…”
“愿意让谁去死的选择。”
冉冉的瞳孔骤然缩紧，这是在干什么？！
她刚刚还觉得魔主的态度模棱两可，结果下一刻他就给她整了一个这么决绝的大活？！
她和他应该无冤无仇吧？至于逼着圣女搞什么生死决策吗？！
一个有养育之恩的养父，一个才认识没两天的“同类”、还是灵魂体！
除非圣女疯了，正常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该怎么选。
下一秒冉冉就听到圣女冷声道。
“那我依旧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
“不变！”
莹莹白光自圣女手中盛放，刹那间就已极盛极亮。
圣女用无可置疑的保护者姿态站在冉冉身前，声线冷然。
“并且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个选择。”
话音未落，她已手掌白光，向着魔主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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