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轻小说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哪怕昨夜面对世界末日，一觉醒来也得老老实实当女子高中生呜呜——”
沈棉咸鱼地趴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夏青樟侧目道：“患者家属，她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沈影糊了一把沈棉的扎人短发：“是做噩梦了吗？”
沈棉汪地一声哭了出来：“噩梦成真了呜呜呜——”
她们现在正在一艘大型军舰上。
自从昨天发生了虫族突袭事件后，沈棉经历了一夜的留置观察，确认没有被污染的迹象就被放了出来。
出来以后就收到了下午就要搬家的通知。
由于精神连接成功，这颗无人星的位置，对于虫族来说，已经不算是秘密。
因此，八大军校的参赛者就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安全问题。
在人类的认知中，虫族都是极为狡诈残酷的刽子手，这种一下子能毁掉帝国三年顶尖异能者精英的好事，它们绝不会错过。
那还能怎么办呢？
除了正事什么都干的组委会，大手一挥，搬家，立刻搬家！
于是所有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被扔到了这艘超大型军舰上，下午紧急开拔。
沈棉吐槽道：“不是，都在这艘军舰上，不是更方便一网打尽了吗？”
格蕾丝微笑着散发黑气：“出事也绝不能在他们的权责范围内出事，现在即使我们全死了也只会追究星舰驻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官僚主义害人不浅啊。
夏青樟啧啧道：“谁能想到，咱们有一天也能成为烫手山芋被丢来丢去，要不是组委会一帮老头吹胡子瞪眼，威胁恐吓，才找到身份军衔最低的一个冤大头愿意接手。”
孤狼江狄颇为不适：“人也太多了点。”
派来接送参赛者的，是一艘超大型军舰，哪怕装完了无人星上所有人和珍贵器械，也只是临近标准载重边缘。
然而，临近标准载重边缘，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只能按照标准来生活。
标准，往往意味着拥挤。
所有参赛者都被一视同仁地安排在八人寝上下床的底层舱。
陈疏缩在角落里，阴暗地画着游戏插图：“你们说，这届的比赛是不是有点邪门？才开始比了两轮，居然没有一轮是顺顺利利比完的。”
因为拆弹事件，导致第一轮中止的罪魁祸首沈棉泰然自若地吹了两声口哨。
“这么一说也确实，”夏青樟接道，“不知道为什么组委会突然选用真实虫族做比赛道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总之稀里糊涂地就被转移阵地了。”
格蕾丝苦笑道：“而且，组委会宣布这场比赛不再重测，就以中止时，各个队伍的总斩杀数累计，从高到低排名，我们队伍的强攻手不多，最后排名第二。”
“太儿戏了，”沈棉无精打采，“这对于需要积蓄发力的选手，并不公平。”
格蕾丝平淡地说道：“嘉荣最倒霉，嘉荣历年的战术都是拖延损耗，结果这一场，直接排到了最末尾。两轮比赛一分没有，我看她们的士气会大受影响。”
“按照组委会的最新公告，我们会被投放到帝国科学院的赛场，直接开启第三轮比赛，模拟军团机甲赛。”
“组委会会在军团赛举办过程中，安排新的比赛用无人星。”
“太匆忙了，都没办法好好修整。”
格蕾丝的眼神暗了暗：“而且，对于谁是更换道具的主使，会付出什么代价，组委会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处罚了几个事发时手忙脚乱出岔子的工作人员。”
“可以判断，更换道具，不是心血来潮增加噱头，而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某个参赛者的阴谋。”
沈棉应了一声，还是懒洋洋地东倒西晃。
夏青樟稀奇地啧啧：“怎么回事，你今天这么蔫，被虫族吓到了？”
沈棉一哽：……确实被虫族吓到了。
黑发少年唉声叹气：“别说了，从今天起，我要做个心态平和，绝不动气的养生人，除了生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动我的心弦。”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陈疏吐槽：“ooc了啊喂！”
沈棉慢悠悠地站起身，装模做样地摇头：“你不懂，你不懂，先知的存在就是这么痛苦而无奈……”
她往门口摸过去。
夏青樟眼尖地捕捉到：“你干嘛去？”
“寻找我的疗愈神药。”
“说人话。”
“去自助餐厅整点冰淇淋。”
……
从今天起，我要做个心平气和的良善之人。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水月镜花，再蠢毒的傻吊也不过生命将尽，可悲可叹。
我要放下，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忍不了一点！
“我说你们吵架能不能滚到一边去，别挡在冰淇淋小车前面啊！”
几个女女男男转过身，都是嘉荣的指挥小队成员。
泾渭分明，正是三四个人围攻一个人的态势。
被群起攻之的人，沈棉相当眼熟。
弗洛拉，嘉荣的女王，此刻一点也痞不起来，眼眶通红强撑着怒视着所有人。
……
对于沈棉的脸，在个人赛中被她剃了光头的学生都不陌生，等到拆弹事件发生后，她在所有男性心中的形象就变得更加可怖。
此时看到了沈棉不耐烦的模样，领头男生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心下又觉得丢了面子，嘴上强撑道：“我们学校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棉看都没看他，只是拿着冰淇淋铲子在桶边敲了一下。
“咚——”
男生瞬间闭嘴，惊恐地看着沈棉，生怕她突然发作大骟特骟。
嘴硬有，但是不多。
沈棉不想管嘉荣的事情，继续专注地挖起冰淇淋球。
另外一个男生扯了他一把，小声道：“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哪有霸凌到一半被人撵走的？！
没办法，打也打不过，说也不敢说，还能怎么办？
撤吧。
于是，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嘉荣众人消失在了沈棉的视线内，并且有意无意地落下了弗洛拉。
弗洛拉偷偷打量了沈棉好几眼，看到她专注地挖着冰淇淋，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沈棉的意外出现，把她被指责的愤怒和难过都打断了，只剩下了可笑的迷茫。
开心果、香草、巧克力……
“你们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
“想太多。”
一阵无话。
弗洛拉又看了一会儿她大战冰淇淋球，垂头丧气地抬脚准备向着之前嘉荣学生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
黑发少年放下冰淇淋铲，转过头看向她：“你是受虐狂？”
弗洛拉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要上赶着去被排挤的人呢，”少年的语气轻飘飘，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尖利，“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把主指挥的职位‘让’给了祈泽。”
她把“让”字念得格外讽刺。
弗洛拉很是警觉：“这和主指挥有什么关系，你休想挑动嘉荣内部的关系。”
沈棉耸肩：“至少我手下的队员不敢这么对我，嘉荣的人不敢这么对祈泽。”
弗洛拉强撑道：“怎么说也是我们内部的事情……”
天塌下来也有弗洛拉的嘴顶着。
沈棉聊天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做事也是要讲求成本和回报的。
天下的倒霉女人数不胜数，管不过来。
弗洛拉在她们中甚至算得上幸运，至少还有个被爱的假象，让她自觉自愿、甘之如饴地退让，只是偶尔会露点刺痛人的马脚而已。
那就忍着吧。
两人的尬聊刚停下来，不远处嘉荣小团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们新的集结阵营就在她俩的不远处，只要这边停下来，那边的声音就能听得影影绰绰。
很难不称之为故意犯贱。
“我真的要烦死她了，就知道摆架子得罪人，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给她当仆人的。”
“不就是仗着命好生在了公爵家，要不然队伍哪有她的位置，还天天指手画脚的，这么能怎么没当上主指挥啊。”
“唉，祁哥太倒霉了，摊上这么个爱作妖的极品姐姐，也就是他大男人不计较，我可忍不了，我看就是欠管教，打两顿就消停了。”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不然又是一顿闹。”
狗腿子男声越发激动：“我替祁哥委屈不行吗？！谁家公爵继承人被这么欺负啊？一个早晚要外嫁的女儿，还真想当家作主啊。”
“要不是她作妖闹事，和祁哥对着干，咱们这两轮至于一分也拿不到吗？”
“没她可以，没祁哥不行！她得当众给祁哥道歉！不然就别想我们还把她当队友！”
沈棉捧着冰淇淋碗，差点笑出声。
男人甩锅，总有出其不意、匪夷所思的角度。
嘉荣拿不到分，和弗洛拉有什么关系。
第一轮是因为签运不好，直面沈棉这个零分推土机。
第二轮则是嘉荣习惯积蓄实力，中后段发力，结果遇上了搞事，临时更改了不利的比赛规则。
想甩锅说是弗洛拉爱搞事不服从指挥，还不如说她破坏了嘉荣的风水，才让嘉荣一直走背运来的靠谱呢。
但是，那个排挤弗洛拉的小团体，却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而且。
沈棉挑眉，也不知道这位女王后悔了没有。
说是为了清闲尊贵，“推让”了主指挥的职务，地位没了，结果锅是一个没少背。
这种剧情太常见了，常见到沈棉都生不出什么兴趣了。
沈棉转身欲走，就听到弗洛拉怒道：“他们敢这么议论我！以为不在嘉荣我就没办法了吗？我要告诉我爸爸！回到嘉荣有他们好看的！”
好家伙，搁这儿cos马尔福呢！
沈棉对这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行为嘴贱道：“这难道不是你爹默认发生的吗？”
弗洛拉勃然大怒：“你怎敢非议一位公爵？我告诉你，你也跑不了！”
沈棉准备撤退，敷衍道：“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片刻后，才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棉挑挑眉：“在选出主指挥之前，他们有这么当面议论过你吗？”
不等弗洛拉回答。
沈棉自顾自接道：“他们不敢。”
“我查了一下，祈泽被公爵默认为继承人，是在一年前。”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队友对你的态度，应该有过两次断崖式下跌。”
“一次是在一年前，你把继承权拱手相让，队友对你就失去了敬畏。”
“另一次是半年前选出主指挥后，他们对你就产生了不满。”
“他们的态度，和你的行为无关，只和你的地位有关，这很难理解吗？”
弗洛拉的脸色惨白一片。
显然是被沈棉说中了。
沈棉置若罔闻，加大药量：
“你相信爱和地位无关，但是帝国不相信，正常人不相信。”
“他们只会根据你的地位，反推公爵对你的重视程度。”
“当你是唯一可能的继承人时，他们就把你当作领袖。”
“当你不是继承人时，他们开始估算你在公爵心里的分量，看看能不能喝到点肉汤。”
“什么能够证明呢？那就是看看主指挥的席位花落谁家。”
“一个贵族如果有两个男孩，贵族一般会把爵位给长男。如果他对幼男也很重视，会给他不菲的家业或者一份好差事。”
“换算到你家，继承人是祈泽，公爵如果对你有补偿之心，就会让你来当总指挥，通过联赛获得声望，为你的未来铺路。”
黑发少年盯着弗洛拉，饶有兴致地说道：“但他，完全没有。”
“他恨不得把一切美的好的都堆砌到他的继承人身上，留给你的只有自愿付出。”
“所以，在嘉荣师生眼中中，你已经降格为只会在公爵府的家谱中有存在感，这类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了。”
弗洛拉没有说话。
沈棉轻快地给自己的演讲收尾：
“而且，一个没有根基的继承人，想要树立威望、聚拢人心，就是让他打脸一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垫脚石。”
“来，你猜猜，在你父亲的计划中，这块垫脚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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