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开着车，往公司的方向，他的目光微沉了些。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掏出手机，给宁天一打了通电话，等待了几秒钟，那边接通了，宁天一声音明显有些沙哑的响起来“喂。”
“在哪？”成明语气没有半分温度，冷冰的话语透过电波低沉得有些机械式的冰冷。
“南山墓园。”宁天一报了个地址。“你来找我，刚好有事找你谈。”
“行。”成明挂了电话，将车转了个弯，没有去往公司的方向，而是去了宁天一给他的地址。
山路不是很高，除了有些弯曲之外，还算平坦，成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宁天一正站在山下的路边围栏边，看着远处绿茵丛丛，以及大半个暮城。这里也很偏僻，一般出租车也不愿意来。
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搭上市区的公交，一天也就两班车。这会儿，估计最后一班也走了。
成明将车停在旁边，走了过去，站在离宁天一一米远的地方，突然说道“怎么，想跳下去，从这里可摔不死人，顶多断胳膊断腿的。”
宁天一听他调侃的语气，英气冷峻的外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以及冰冷的话语，苦笑了一下，对他道“不就没对你说实话，至于这么咒我吗？”
成明站着不动，宁天一也没让他过来，只是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远处的风景，眼神却没有焦点。
“对不起。让你很失望吧。”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活力，像气馁的气球一样，干瘪得气不着调。成明没有说话，就这么站在车头，身体轻微倾斜了一些，依靠在车头边。
“我的心里一直很矛盾，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我哥还在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也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将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监狱。”宁天一像是像是在发自内心的倾诉一样。他也不管成明会不会听，自顾自地说。
两人之间度过了短暂的沉默，成明忽然站直了身体，向他走了过去，站在他的左侧，目光看向远处的风景，从这里看过去，暮城显得特别渺小。
“知道你父亲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吗？”成明忽然低沉的嗓音问。
宁天一摇了摇头，原本沙哑的嗓音清了清，透露出一抹清脆，他道“不知道，通过他的邮件来看。大约是四年前开始联系的。他的手上，好像有父亲的把柄。好像知道很多事。”
“……”成明仔细地听在耳里，沉思了一下，知道很多事？宁天一的意思明显不是说知道宁岳的很多事，应该是知道暮城他们之间的很多事，这么说的话，这个人一直都在暗中监控。藏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监控着这一切，比许深他们都要可怕。他回过神，对宁天一开口，话语低沉了很多。
“他应该不会再与你父亲联系了。”
“我想查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宁天一手握住栏杆，开口道。
成明看了他一眼，说道“查出来之后呢？又能改变什么。你父亲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个人只不过恰好相握了这个把柄，你父亲怕事情败露。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觉得他还会理会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吗？”
宁天一听着成明的话语，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一个人有了把柄之后，才会任人拿捏。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成明问向他。
宁天一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看向成明“继续做我的电竞事业，照顾我妈。”
“嗯。走吧。天快黑了。”成明开口。走到车边，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对他道“坐后座。”
宁天一站在副驾驶的位置，听着停顿了一下，又走到后座，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或许在成明眼中，他还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可他已经成年了。
快二十一的时候，他失去了两个人，哥哥和父亲。从此之后，他会远离商场上一切的喧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随心而行，像哥哥说的那样，勇敢的生活下去。
抵达市区的时候，宁天一让成明将他放下，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成明没有多说什么，依言将他放了下来。临走前，宁天一问向成明，迟疑的嗓音声音带着轻微的发抖“我爸…会死吗？”
成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宁天一听着，没再看他，下了车走了。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便都不会再有来往了。
他看着宁天一的背影，许久才将视线收回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
现在应该下班了吧，还是先去公司一趟。可不凑巧，他刚准备再次发动车子，凛冬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了？”成明接听起来。冷声问道。
凛冬纠结了半天，才道“宁岳认罪了。不过他想见见你。”
“见我？”成明冷静地确认道，却并不意外宁岳想要见他。因为，自己很早就怀疑他了。
“嗯。”凛冬轻声应道补充说“就现在，他说再庭审之前，他想见见你。”
“知道了。”成明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一边的副驾驶上，按了按眉心，今天见了很多人，虽都是熟人，但宁岳，他不知道宁岳会跟自己再有什么花样。不过，确实也该见上一面，有些事情，总要问问清楚的。
他再次那栋车子，往警局的方向行驶，中途经过自己公司，他只是望了一眼，现在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也不方便带沐苏月过去。也就没停下，直接走过了。
花了正正二十多分钟，成明才到达警局，他将车挺好，就在大门口看到了凛冬。
“怎么了，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他看凛冬脸上的表情有些异常，出声问。
“宁岳，情绪不是很稳定，大闹了一场，现在打了镇定剂。算是稳定下来了。”凛冬提醒着成明，神色有些替他担忧。
“不用那么紧张。”成明拍了拍他的肩旁，以示安慰，再次对他道“走吧，带我进去。”
凛冬将他带到另一个房间，与开门的警员打了个招呼，宁岳戴着手铐脚铐的，坐在一边。
警员都一一走了出去，只有凛冬站在成明身边。
宁岳不说话，他看向成明的视线此刻是平静的，似乎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丝嘲笑。
“你早就怀疑我了吧。”宁岳浑厚的声音响起来。周围空荡荡，白色的墙壁倒映在宁岳的眼神之中，他的目光显得有几分空洞。
“是。从你放弃沐苏月一个人走的时候。”成明与他只隔着一个宽大的桌子。目光看着宁岳，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冷漠又疏离。
“呵…”宁岳不语良久失笑起来，笑得他眼角隐隐有些湿润，他才安静下来，没有看成明，视线焦距在成明背后那堵白色的墙壁上。他的声音再次回荡起来，这一次很轻“我们是一起进的矿洞，为了那颗宝石，我与许林达成了共识，在我们想要开采的时候，长烽却阻止了我们，说什么私自开采是违法的。我被迫与他逢场作戏，阻止许林，但他们的开采团队很不专业。长烽听到我和许林的谈话，对我很失望。我们在争吵之间，听到矿洞要塌了。我心想着，他出去，一定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将他推倒了，石块狠狠砸在他身上，很快他就被淹没了。”
宁岳停顿了一下，看向成明，突然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出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一枚纽扣。那件衣服是天羽帮我买的唯一一件衣服，这是他唯一，唯一留给我的的东西……”
他说完，抹了把眼角上的泪，成明看着他眼神都不抬一下，漠然地盯着他红得似血的眼睛，忽然出声问“你为了不让宁天羽继续调查沐长烽的事，所以，杀了他。”
宁岳歪了一下头，目光突然变得严厉“我警告过他，他不听。他被沐苏月蒙了心窍。你不也是吗？哈哈哈哈，不是我杀的天羽，是沐苏月，这一切都是沐苏月，哈哈哈哈哈，她还天真的一直喊我叔叔，你知道她每喊一次，都好像在提醒我，她是长烽的女儿！”
成明看着他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绝望恨意和恐惧分别在他眼睛和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成明眉头微蹙又展开，神情漠然地看着宁岳，他的手铐因为动静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怎么推卸责任，都没有用。只会为自己做所的事付出代价。”成明冷漠的目光像一道冰刃，声音顿了顿，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来“你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真可惜，宁天一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他大哥在他心里的位置，宁岳你觉得自己能比吗？你也配？”
他原本不想告诉宁岳，但他这样，自己也没有必要保留一丝丝的仁慈。
他话语说完，宁岳脸上露出一抹苍白，双手都是颤抖着的，嘴唇动了动。
目光之中充满意外和慌乱“不会的，不会的……天一他不会这么做。”
他的儿子将他亲手送进来的？这无疑是对宁岳最大的讽刺。
成明看着他的反应，眼神之中透着一抹得逞，宁岳看着他的表情，立即想要站起来动手的架势，只是他还没站起身，就被凛冬双手强行地按住“老实点！”
成明看着他，磁性的嗓音无比低沉，没有任何温度“宁氏已经不复存在了。宁岳，你手打拼了这么多年，你儿子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全毁了。”他话语顿了顿，冷漠的眸光与宁岳愤怒的眼眸形成对比，成明继续道“我现在捏死宁天一就跟捏死一只蚊子差不多。所以，我劝你还是说吧，背后操控你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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