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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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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已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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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连父女未料云未杳竟在无意间寻到冰破果,皆道天意谲不可期,也很是为她开心。云未杳自得了冰破果便归心似箭。哈术深知救人如救火,容不得半点耽搁,虽万分不舍,也不多挽留,只命人备下晚宴为她饯行。

是夜,云未杳去的时候,营地早高高燃起一堆篝火,天狼的男女老少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旁,哈术居于上首。黑风将军最先望见她,立即起身欢呼,其余的人看了,也跟着欢呼起来。沙略大步过去,揽起她的肩,阿齐兹也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孟飞急得脸色都变了。云未杳亦极尴尬,却也暗向他摆了摆手。越来越多的人围着云未杳,唱着她听不懂的歌。哈术让云未杳在他近旁的右侧下首坐了。在天狼族中,那是尊贵客人的位置。

营地男女老少载歌载舞,胭脂最夺目,无数小伙子的目光都追着她转。云未杳笑盈盈地看着。湛若水曾说过的天狼风情,如今活灵活现地在眼前。她还道此生绝不履足天狼,不想还是来了。也曾九死一生,也曾心灰意冷,终成了现下的欣喜若狂。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湛若水,如今终将归返阆山,云未杳的欢喜便如那堆越燃越烈的篝火,自心底直窜上来。若非是她不擅于歌舞,且又素性沉静,否则只怕早就跳进场中与胭脂共舞了。

哈术高兴得哈哈大笑,起身平伸双手示意众人,天狼的男男女女们便渐渐安静下来,慢慢退出场外。哈术满面春风地走到云未杳跟前,天狼人皆齐刷刷地盯着她。云未杳不解何意,忙也起了身。哈术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云未杳,眼中颇有敬重之色,蓦地,一把拉起云未杳的手向场中走去。

云未杳心下大惊,手自然而然地往回缩,却哪里挣得脱?她惊慌中记起自己易容为男儿身,偷眼见得哈术神情庄重,便也渐渐镇定下来。哈术并未察觉云未杳的异样,只觉得握着的手纤细异常,大异于天狼男子,好在他并未多想,还自道是汉人不同于天狼人的粗壮。

他牵着云未杳在场中站定,又高高举起手来,朗声道:“我叔父扎合阴谋害我,如果不是湛云相救,我差点就死在了他的手里。湛云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部子民的恩人。他的恩德,我永生永世都会记在心里。今夜,我要与湛云歃血为誓,结拜为异姓兄弟!”哈术说罢,天狼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放声欢呼。契连看着周遭狂欢的天狼人,亦是一愣,接着便直是摇头,不过很快便也跟着天狼人狂呼。胭脂越兴多喝了两碗酒,面色酡红,在火光映照下越发动人。孟飞却是暗叫不妙。

云未杳不解其意,莫克赶紧说了,直教她惊诧莫名。她不欲与天狼再有牵连,且本是女儿身,哪敢与哈术结拜?哈术看她面有为难之色,沉声道:“湛云,你是看不起我么?”云未杳见得天狼族人慢慢地安静下去,眼皮跳了跳,稳了稳心神道:“岂敢岂敢,只是承蒙哈术首领抬爱,只怕我受不起!”哈术笑道:“你是我的恩人,怎会受不起!”

说罢,哈术将手一挥,便有两个侍卫平举着漆盘,近前屈膝跪下。云未杳看了,一个盘中放着一碗血,一个盘中放了两碗酒。哈术看了看云未杳,神色肃穆地以指醮血,抹在自己脸上。云未杳此时骑虎难下,也只得照做了。哈术便径取了一碗酒,直望着云未杳。云未杳无奈,只得取过另一碗酒。哈术双手高举酒碗,向天祝道:“我,哈术,愿与湛云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诸神共怒,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云未杳暗叹口气,举双手高举酒碗向天祝道:“我,云……湛云,愿与哈术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诸神共怒,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哈术听得云未杳说完,方才将酒碗举到嘴边,三口两口将那酒喝了个底朝天,喝罢向云未杳照了照,才又狠狠砸了酒碗。云未杳看着那碗斟得满满当当的酒,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又瞟着哈术并天狼族人皆死死盯着他,遂把心一横,将酒碗送至唇边,仰头便喝。烈酒下肚,云未杳只觉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借着酒劲,她也将碗狠狠砸在地上,只引得天狼人暴然喝彩。

云未杳面色未改,哈术很是纳罕称奇,却不知她早已易容,面具之下,已是颊色绯红。他见云未杳爽快,心下亦十分痛快,自靴间取出一柄镶金嵌玉的匕首交与云未杳道:“这柄朝阳匕,是我七岁那年,第一次独自杀死一匹恶狼时,我父王的赏赐。此匕削金断泥,在我手上不知杀了多少的恶狼,还有比恶狼更恶的人,是我最亲近的亲人,今日便转赠与你!”

云未杳扬着眉笑,便也接过了朝阳匕,一把拔开,匕身刺目耀眼,烂银般璀璨,心下念道:果然是宝物!她想了想自身,只好向哈术道:“我出门轻简,身上竟无与之相当的宝物。”

哈术笑道:“我送朝阳匕,不过是我的心意,并不要你等值相当。”看云未杳身上佩了个香囊,笑指道:“这是甚么?”

原来云未杳素不佩戴香囊之物,不过是三娘为了配她这一身男装专门为做的。云未杳在里面放了薄荷之属,便取下来交与哈术。哈术闻了闻,便系在自己身上,哈哈笑道:“我素来最喜欢你们汉人的物事,且你的东西不是俗物可比,我很是喜欢!”

哈术牵着云未杳退出场下,天狼人依旧狂欢。云未杳自知不胜酒力,便欲找个借口逃走,不想沙略、阿齐兹并黑风将军诸人皆来敬酒,哈术亦频频端酒相邀,云未杳推辞不过,只得一一喝了。终于送走众人,云未杳暗向孟飞道:“我已不胜酒力,无奈难以脱身,你一定要看紧了我,切不可露出马脚来!”孟飞沉声道:“放心!”

彼时又有莫克等相熟之人敬酒,且还有许多年青女子,皆被孟飞挡下了。哈术在上首哈哈笑道:“你们汉人果然像个娘们,几碗酒就不行了!”倒也并不勉强她。云未杳已有了九分醉意,好在神智还有一分清醒,是以只将哈术的话听在耳里,却只做假寐,绝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她很是清楚,若此时一开口,必然露出真面目。孟飞稳稳坐在她身边,面上如常,实则早已全身警惕。

借着孟飞遮挡,云未杳终是松了口气,软软倚在座间。便在此时,那几个敬酒的青年女子又来到云未杳座前,皆有礼物相赠。孟飞眼皮突突地跳着,他深知天狼风俗,这几个女子皆对男装的云未杳有意,她一旦接下,便是与之订了终身。好在云未杳浑身酸软无力,醉得连眼皮都懒得抬,那几个青年女子讨了个没趣,皆懊丧地离开了。

胭脂不时拿眼瞅着云未杳,便在此时,沙略持酒过来,满饮一碗后,递了一对赤金镯子在她跟前。胭脂岂会不明沙略心意,垂着眼皮不肯接。众目睽睽之下,沙略很是不好下台,便有些许恼怒。胭脂自不敢激怒沙略,慢吞吞地走到云未杳身旁,紧紧挨她坐下。沙略愣了愣,复笑骂了几句走回座中,云未杳听不明白,天狼人却是一阵轰笑。

云未杳虽已酩酊大醉,于周遭动静却清楚得很,便知胭脂是拿她做了挡箭牌,偏沙略又发作不得,只暗自好笑。她懒得睁眼,只听得耳畔一个声音幽幽道:“这样好的一个人,可惜,我早有了心上人。”

云未杳依旧闭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懒洋洋哑声道:“你的心上人,是湛若水罢!”胭脂陡然听得此声,直是唬了好大一跳。她只道云未杳早已沉醉,遂才大胆吐露心迹,不想她竟是假寐,且一猜便猜着了自己掩藏多年的心事。胭脂心下惊骇,哆哆嗦嗦道:“你……你究竟是醉是醒?”云未杳轻轻叹了口气,却再不肯说话了,胭脂又急又恼,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夜色已深,众人多已酩酊大醉,却都不肯散去。他们并不知道,一支可怕的军队正悄悄靠近营地。云未杳的酒已醒了许多,见得众人皆已尽兴,便向哈术告罪离开。孟飞紧随其后,护送她回房。契连见得他二人离开,便也慢慢跟着走了,后面且又跟着胭脂。

云未杳才近帐篷,便听得杀声震天,她心下大惊,与孟飞诸人互看了看,又立即跑回去看个究竟。未走多远,便借着火光见到一支黑衣军队在营地左冲右杀,那些人面涂黑粉,凶恶得如地狱降临的死神一般。天狼族人俨然没有任何防备,皆像无头的苍蝇般乱蹿。云未杳倒吸口凉气,略一思忖,赶紧回房找出冰破果,出来时,帐篷已被黑衣军队团团围住,明晃晃的火把照得四下亮如白昼。

云未杳躲无可躲,更不知对方来历,只道是扎合的人马。她紧紧抱着装着冰破果的包袱,紧张地四下看着,此番围攻他们的人,远远多于向前初入哈术营地时的人马。云未杳牙一咬,拼了鱼死网破之心,将断甲与朝阳匕悉数交与孟飞,厉声道:“我们,绝不能死在天狼!”孟飞也怒道:“我跟他们拼了!”胭脂紧紧地攥着云未杳。

他二人已存了必死之心,孟飞与契连正要入阵拼杀,却听得头顶一个声音道:“你们是汉人?”

云未杳诧异地迎着那声音望去,火光最明亮处,马上立着位将军。借着火光,云未杳看那将军虽黑粉敷面,但仔细辨了,却是汉人形容,遂喜出望外道:“你们……你们是王师?”

那将军冷冷道:“不错,我们正是王师。原本奉命追击哈术残部,却不想捉了两个汉人奸细!”

云未杳心一沉,忙辨道:“我们绝不是奸细,我……我们是药材商人!”

那将军冷笑道:“却不知是怎样的药材商人,能有哈术的朝阳匕?”

云未杳面色一僵,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辩解。若说了是与哈术结拜的缘故,她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将军看她不说话,只道是默认了,遂厉声喝命军士绑了云未杳及孟飞诸人。孟飞与契连哪肯束手就擒,待要反抗,只被云未杳叫下。她身上还藏了弘逢龙的私印,那是三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贴身收好的。弘逢龙的私印对许凤卿自有无可言喻的威信,但她却不敢轻意出示,只忖道:湛郎毕竟不容于朝廷,若因着私印教许凤卿与弘相爷得知我来天狼皆为湛郎的缘故,必会生出祸端。若那将军认定她是奸细,必会有一番审问。若她暂时无性命之虞,便有时机慢慢图之。

便有军士收缴财物。那军士先将朝阳匕奉与那将军,又夺过孟飞手中的绢帕,翻出了断甲,疑惑地拈起着看。蓦地,那军士惊恐地看着自己手掌,原来断甲本是剧毒之物,那手掌瞬间乌黑,肿了一倍不止。那将军高声道:“有毒!”好在那人手中并无伤口,是以并未危及性命,只无端教其余见惯生死的军士们心惊胆颤。那将军厉声向云未杳道:“解药呢?”

云未杳举了举手中装着冰破果的包袱,道:“这便是解药。”那将军便命人取来,因着断甲之威,那人略有迟疑,云未杳叹口气道:“这是没有炮制的药材,虽是解药,只现下解不了毒。”说罢,她从怀中取出装着缀微露的小瓷瓶交与那军士道:“给他服下罢!”

那军士颤微着手接过,好在双手并无异样,旋即喂那人喝下。不消片刻功夫,那人肿得几近透明的手便渐渐消肿,黑气也退了。那将军便即命人夺过包袱。云未杳的眼眸沉了沉,却没有说话。原来她料定一身财物皆会被搜刮殆尽,冰破果非金非银,多半会被视为无用之物。她如今自身难保,更保不住冰破果,若被王师弃之大漠,她这一番辛苦便是白费,倒未若假借着缀微露之名让眼前这位将军看到冰破果的奇异,则必会被视为宝物而珍视。只要冰破果无恙,她不妨也徐而图之。

她与孟飞三人被马牵着,经过恰才狂欢之处时,数不清的天狼男女老少跪在中间那块空地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云未杳看向场中,不见哈术与黑风将军等,并不知道他们是死于乱军,还是逃了出去。篝火早就熄了,只灰烬中还有猩猩的红色,先前的狂欢如梦一般。

一个小校道:“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

那将军冷笑道:“从前如何处置,今夜便如何处置!”

云未杳自是不解其意。那小校奉了命,转身用天狼语道:“男人和老人站这边,女人和小孩子站那边去。”话音一落,天狼的男男女女便以篝火为界,自行分了开去,脸上皆有惊惶之色,时不时能听得有女人小孩的啜泣声。

那小校见得场中天狼人已然分明,高声道:“动手!”

云未杳尚未回过神来,便见朝廷的军士手起刀落,砍向那黑鸦鸦挤在一起的男人们。那些被杀的天狼男人与老人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就命丧黄泉。顿时,阿克什湖畔哀号遍野,被俘的天狼女人和小孩子们凄厉地哭喊着,试图要挣扎过去解救被杀的亲人,却被看守的军士踢倒在地。她们无力而绝望地看着篝火的另一侧的人,虽近在咫尺,却是生死之隔。

粘稠的鲜血流了一地,空气里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未杳的眼睛被眼前的鲜血映红。一个头颅滚了过来,她木然望着,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竟还有几分熟悉。她记了起来,这个头颅的主人,在今夜还曾向胭脂献过殷勤,围着胭脂载歌载舞,才多久工夫,他便身首异处。胭脂早被吓得失声尖叫。云未杳也想尖叫,浑身却没有半点力气。她张了张口,只滚下两行泪来。她早见惯生死,却从未见过屠杀,脑袋里空荡荡一片,只念着一句话:从前如何处置,今夜便如何处置。

因被疑为奸细,她与孟飞并契连父女被带回了王师大营,复又被关押起来。天色未明,便被军士催促启程。她已沦为阶下囚,与天狼俘虏一样,皆被牵在马后随军而行。一路之上,军士非打即骂,冻死、饿死、累死的天狼妇孺不计其数。一旦死亡,便被抛尸大漠。孟飞有意关照云未杳,无奈皆是阶下囚,也是所帮有限。这一番归程,比来时又不知辛苦了凡几。胭脂一路抱怨云示杳,云未杳只得默默承受,好在契连大叔很是通达,反多安慰云未杳。

走了约摸二十余天,云未杳才随朝廷大军回到边城。一路之上,她与孟飞皆留意找寻冰破果下落,无奈天不遂人愿,她二人费尽心机,都未能找到。才回边城,她又被下到狱中。牢狱阴森黑暗,云未杳心绪杂乱,自是难以入眠,直到寅时方才有了点睡意。只是她尚未睡沉,便听得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睁开眼时,见得孟飞已警惕地望着牢门。狱卒开了牢门,两个军士便要带走云未杳,孟飞急吼道:“你们要做甚?”

那两个军士哪将孟飞放在眼中,一声不吭地只管带云未杳走。云未杳亦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孟飞急怒在心,无奈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只眼睁睁见那二人带走了云未杳。

云未杳不知那二人将带她至何处,此番命运未卜,直是心下忐忑,暗道:竟不知这二人奉命而来,是要审我,还是要杀我?若今夜我命丧边城,当真不值当。事有轻重缓急,我再是不肯惊动许凤卿,也须得先保下命来。摸了摸那枚小印,云未杳又道:许凤卿与我不过数面之缘,想来还是有赖弘相小印。当即打定主意要求见许凤卿,只是才一张口,脑中灵光一闪,云未杳打了个激凌道:若要杀我,只怕在阿克什湖畔便已动手,何苦千里迢迢带回边城不审而杀的?想到这里,云未杳的心竟安定了一大半,只慢吞吞随那两个军士走着。

果然,那两个军士将将她带至一处衙门,便道:“大帅,奸细已带到!”云未杳乍闻“大帅”二字,耳畔直如惊雷炸过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忖道:莫非审我之人是许凤卿?她偷眼望去,见得堂上果然坐了一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粗鲁军汉,眼神极是锐利,却哪是许凤卿?原来云未杳曾因着弘少均的缘故,在弘府中见过许凤卿数面,当下暗道:许凤卿貌若美妇人,便是较之苏灵儿、弄月竹之流也不逊色,眼前这人与许凤卿判若云泥,却被呼为“大帅”,莫非这军中还有两个大帅不成?

待那两个军士退下,那大帅道:“堂下何人,抬起头来?”声音威严沉稳,却粗嘎沙哑,更不是许凤卿的清朗,云未杳心中疑窦越发深了,却也只得听命缓缓抬起头,略一扫过堂上那人,旋即双眼低垂,用不大的声音道:“草民湛云。”

那大帅看着眼前的云未杳,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复又道:“你为何会在哈术军中?”

云未杳只得道:“回大帅,草民是药材商人,此去阿克什湖是为寻找药材。”

“大胆!”那大帅陡然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帅座前,还敢强言狡辩,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的!”说罢便喝命左右动刑。云未杳心下一惊,未料眼前的丘八才问得三两句便要动刑,高声道:“大帅请听草民一言。”那大帅沉着脸不开口,好在左右也未立时动手,云未杳赶紧将向前在阿克什湖用缀微露救了军士性命之事说了,末了道:“那冰破果确有解毒奇效。”

那大帅点点头,便有人奉上冰破果,在案上摊开了来。云未杳久未见冰破果,两眼死命地盯着。那大帅见了云未杳形容,心中的疑惑越发地深了,只道:“可是此物?”云未杳这才慢慢收回目光,复又垂下眼皮,点头轻声道:“是!”

那大帅道:“如此说来,你果真只是药材商人?”云未杳又道了声“是”,不想那大帅冷冷一笑,将一物重重拍在案上道:“若只是寻常药材商人,何以会有此物?”云未杳拾眼看去,竟是朝阳匕,忖道:若他们知晓是我救了哈术,且又与他结拜,只怕又横生枝节,且更麻烦。我如今已是百口莫辩,也不差此一桩。当下打定主意不实言相告,只是另想应对之话。那大帅双眼如薄刃一般盯着云未杳,阴恻恻道:“此乃朝阳匕,是哈术贴身之物,不知杀了我多少忠勇将士,如今竟在你身上,若说与天狼没有半点干系,本帅如何肯信?说,你为何会去天狼?”

那大帅疾言厉色,无奈云未杳只是缄口不语,只恼得他怒极攻心,便要发作,想了想,却只是一笑,道:“听说,你还救了哈术性命!”

云未杳心下一沉,忖道:我最不愿他们得知此事,不想还是知道了。想来军中那许多天狼俘虏,他们想要知道原并不难,原来竟是我掩耳盗铃了。那大帅眼见得云未杳神色变化,恨得咬牙道:“朝廷费尽心机要剿灭天狼,终于逮到机会给哈术下了碧血噬心蛊,却被你解了。凭此一桩,你便已是天下罪人!”

云未杳听罢,直是手脚冰凉,不敢置信地望着堂上大帅,心中慌乱道:原来碧血噬心蛊是朝廷的谋算,为的是要哈术的性命。如今被我解了,朝廷的苦心便付之东流。我救哈术,半是医家无善恶,半是为保全性命,若牵涉进了朝廷绸缪,只怕我是申告无门了。想罢又忖道:哈术仰慕中原繁华,素有归顺朝廷之心,何以朝廷还要暗害于他?且天狼分裂,对中原是再好不过,何以朝廷还要苦苦相逼?

她正自想着,那大帅杀气腾腾道:“剿灭天狼,是朝廷夙愿,下毒哈术,不过是为分而击之。如今好容易将他赶至阿克什湖,只道哈术早已丧命,王师趁此部群龙无首之际发难,必大获全胜,不想哈术为你所救,且再又逃脱,当真是可恼可恨!”

云未杳但听得哈术逃脱,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且又有许多慌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甚滋味。那大帅又道:“说,你里通外国,背后可有主使之人?”那大帅眼中泛出凶光,左右皆是蠢蠢欲动的持刑军士。云未杳暗暗叹了口气,满心皆是无奈。她原只道危急之时抬出许凤卿,必能逃过一劫,不想那人竟为她定下里通外国之罪,一时竟踟蹰了,只怕牵连无辜。

她正自想着,不想那大帅竟离座到了近前,沉声道:“你,抬起头来!”云未杳猝不及防,唬得连连倒退数步,只紧抿着唇,默默地望着那大帅。那大帅道:“奇了,分明是第一次见你这人,何以本帅竟有熟悉之感?”云未杳不解何意,却被那大帅如鹰隼般的利眼看得低下头去,尚未回过神来,便觉脸上一痛,再看时,那大帅手中已提着张面具。云未杳心下大惊,双手摸上脸,真面目暴露无疑,直是倒吸口凉气,只向那大帅怒目而视。不想那大帅眼中杀气尽皆敛去,只惊道:“云姑娘!”

云未杳一怔,不知那人何以识得她,却听他道:“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许凤卿!”云未杳错愕道:“您……您是许大帅?”

许凤卿胡乱摸了一把脸,朗声笑道:“这些日子为剿哈术残部,只在大漠奔袭,竟顾不得形容,怪道姑娘不认得我了。”当下便将云未杳请上上座,看得两厢军士云里雾里,皆是不明所以。

云未杳直是哭笑不得,恰才所受惊吓不浅,还道不能牵连到许凤卿,不想他就在眼前,更不想待遇较之先前,直是天渊之别,只暗道:他竟还记得我,倒省去了许多麻烦。原来她只道与许凤卿相交不深,要求助于他还须得借弘逢龙私印,如今竟连这一节也省下了。她想了想又道:“我易容而行,许大帅是如何认出来的?”

许凤卿斥下两厢军士后笑道:“姑娘主治少均,我自然是记得的。至于我如何认出姑娘的么……姑娘易容很是精巧,只这双眼睛瞒不过人。”云未杳蓦地笑了,她这双眼睛连秦用都瞒不过,以许凤卿之精明,又如何瞒得过?许凤卿又道:“却不知你何以会在天狼出现?”他话才出口,见得云未杳只瞪大了眼看着自己,遂干笑了两声道:“恰才是我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

云未杳抿唇笑了笑道:“许大帅也是勤劳王事,且原是我未以真容示人,大帅不必挂怀。”又指了指案上的冰破果道:“我去阿克什湖,原是去寻此物。”

许凤卿忙命军士收好,又道:“姑娘可是又为少均去找药了?”

云未杳微微怔了怔,便知他尚不知晓自己收治湛若水之事,忖道:原来弘相爷未曾与他说过湛郎之事,是了,这多少涉及私事,弘相爷自是不肯多言了。当下便安下心来,只含糊应过,却听许凤卿道:“姑娘待少均,当真真心实意。当初我听得相爷说起姑娘去岭南寻药,便想你一介女子,竟有胆量深入不毛之地。当时不过耳闻,如今眼见着姑娘去了天狼,当真佩服之至!”

云未杳心下直是哑然失笑,先前还被定为通敌叛国,如今便“佩服之至”,只她无意多想,只道:“我现有几个朋友正在牢中,与我同行之人叫孟飞,原是一路护我去天狼。另一对父女并不是天狼族人,是赤勒族人,父亲叫契连,女儿叫胭脂,原是为向导,都是老实本份之人,还望大帅明察秋毫,放过他们。”许凤卿哪有不允的道理,当即叫过人来,问明情由,便命放出孟飞三人。云未杳终是松了口气,指着冰破果道:“许大帅可否将此物还我?”

许凤卿笑道:“既是姑娘的东西,我自然原物奉还!”看了看朝阳匕又道:“此物也请姑娘收好!”云未杳思及恰才许凤卿所说之话,垂眸道:“许大帅不怪我坏了军国大事?”许凤卿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此番进击天狼,虽说走了哈术,王师也是大获全胜了。哈术如今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姑娘亦不必挂怀。”云未杳竟自怔了,不想许凤卿竟为有她开脱之意,复又听得许凤卿问询她救治哈术前后。云未杳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了,只略去了结拜一事,听得许凤卿直是感慨连连,只道:“姑娘心中无善恶,当真菩萨心肠,不似我等行伍粗人,眼中只有你死我活。我只道那碧血噬心蛊是无解之毒,不想姑娘妙手,轻而易举便解了,当真厉害!”云未杳面色微赧,只略略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凤卿叹道:“姑娘憔悴了许多,这一路只怕委屈你了,你我既有旧交情,何不早些实言相告,也免些许风霜之苦。”

云未杳心中一暖,叹道:“我没有认出许大帅来。”

许凤卿愣了愣,猛地一拍头道:“嗨,都怪我这形容,非但是姑娘,只怕弘相爷当面,也认不出我来。是了,姑娘既得了药,打算何时启程?”

云未杳道:“自是越快越好。”见得许凤卿眼光微动,遂道:“许大帅可是有话要说?”

许凤卿当即道:“近来军中将士多为时气所感,卧病者近半,只怕时疫将生。姑娘是世之名医,不知能否……”

许凤卿话未说完,云未杳便道:“既是许大帅开口,我必效犬马之劳。只是大帅军纪严明,且我本是女儿身,在军中走动多有不便,须得还是男子妆扮。”

许凤卿见得云未杳应允,喜道:“那是自然。”说罢急命人为云未杳安排住处,且又妥善安顿好了孟飞与契连父女。

她原本长途跋涉,又经了一夜折腾,云未杳早已睡意昏沉,只因着在许凤卿军中,她不敢久眠,一大清早便已起床。妆扮完毕,她依旧着一身男装,才一出来,便见孟飞与契连早已在候着她了。云未杳见得孟飞与契连安然无恙,自是大喜过望,略微叙过之后,又道:“契连大叔,怎不见胭脂?”

契连叹道:“我原是来与你道别,胭脂这丫头不肯来,我也拗不过她,只得任着她去了。”

云未杳点了点头,并未多想,笑道:“我这一趟天狼之行,多得大叔与胭脂相助,只牵累你们受苦,我着实过意不去。”

契连爽朗笑道:“湛老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做的这些,算不得甚么,你不必往心里去。若果真放不下,待他病好了,你们一起来草原看看我们,我便很高兴!”

云未杳笑道:“好,待他病好,我们一起来草原看望大叔!”

契连大喜,凑近云未杳笑眯着眼道:“可是说好了,你们一起来,少一个大叔都不依!”云未杳这才明白契连的言外之意,登时面色滚烫,好在有着面具遮掩,倒也看不出来,只是眼中的羞涩瞒不住人,契连只是哈哈大笑,只教孟飞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云未杳嗔了契连一眼,只道:“大叔请稍等。”说罢便回房去了,很快又出来,手中多了几个瓷瓶,悉数交与契连道:“这是我制的一些成药,有治伤风的,有止血的,有治跌打损伤的,还有这瓶缀微露,你向前见过,并不珍贵,倒可以解毒,不过是我的心意。”契连早见识过云未杳医术,且深知缀微露奇效,听她说得清浅,却清楚皆不是凡俗药物,直是喜出望外。

因着错将契连父女当成了奸细,许凤卿又赠了许多金银财物安抚,契连因祸得福,收获不小,自是欢天喜地去了。契连与胭脂归家不表,却说云未杳与孟飞又每日早出晚归,尽心尽力救治军中将士,且又抑下时疫,军中将士直是感激不尽。她在许凤卿军中呆了月余,见得病患皆慢慢痊愈,便打算启程回阆山。许凤卿再留她不住,只得命人设宴饯行。云未杳早是归心似箭,却也推辞不得。

坐在许凤卿军中,周遭将士环列,只是座中列美酒佳肴,眼前陈军歌军舞,境况却早异于之前,云未杳颇有几分不实之感。她并不善饮,许凤卿虽不清楚,却并不劝酒,也不许属僚敬酒,只任由她自斟自饮。云未杳慢慢缀着,心下只是感慨不断。短短数月之间,她两度沦为阶下囚,又两度被奉为座上宾,只怕她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叠加,也远不及这几个月的起伏惊心。

许凤卿着意留心了几回,见云未杳自得其乐,只兀自笑了笑,又看了看她身侧的孟飞,蓦地倾身向她道:“我记得卫氏三娘长随你左右,何以如今是孟飞,她呢?”云未杳便知他是要问孟飞来历,却含糊道:“我与孟飞结识,也是病家的缘故。”又道:“孟飞,敬敬许大帅!”孟飞便满斟一碗酒道:“敬大帅!”说罢便一口饮尽,左右皆喝彩。许凤卿见云未杳不肯多言,便也不再多问,只与孟飞照饮了。

云未杳不敢再与许凤卿说话,装做欣赏歌舞,歌曰:

我将我享,

维羊维牛,

维天其右之。

仪式刑文王之典,

日靖四方。

伊嘏文王,

既右飨之。

我其**,

畏天之威,

于时保之。

此为颂圣之歌,云未杳听得兴味索然。

一位将军持剑上场,向许凤卿抱拳道:“属下愿为大帅助兴!”

云未杳拿眼看去,认出此人来,正是阿克什湖畔下令屠杀天狼族人的那位将军。

许凤卿笑道:“难得培益好兴致,本帅岂能拂你的兴!”

原来此人姓袁名增,字培益,是许凤卿座下极骁勇善战的一位将军。

云未杳慢慢垂下眼去,却听袁增道:“军中有《大破天狼歌》,袁某便为诸位演练此曲!”

话毕,舞乐陡变,军士持戈而舞,歌曰:

长刀向天狂,铁甲淬风霜。

此身已许国,敢以残躯破天狼。

青春去故园,梦里山河望。

此身已许国,惟见明月千里光。

那袁将军便率军而舞,军舞肃穆雄壮,颇有王师威武气概,又有思乡缠绵之情。

座中将军们或慷慨击节,或酣饮高歌,云未杳却想了起阿克什湖畔的屠杀,思绪竟有些恍忽。

一曲竞罢,众将满堂喝彩,那袁将军亦是满面骄傲自负之色,许凤卿便命人赏了美酒。袁增志得意满回到座中,座中将士再复狂欢。

云未杳正思忖如何找借口离开,不想许凤卿却先自起了身,向她道:“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可好?”话虽如此,却是半点商量余地也无,云未杳只得随他而去,孟飞兀自跟在她身后。许凤卿看在眼里,倒并未多话。

夜中凉寒,好在云未杳早披了件厚厚的斗篷,先便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手脚倒也和暖。许凤卿未带侍卫,独自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云未杳不敢与他并肩,只在后面慢慢跟着,再后便是孟飞。军中寂静,迎面来了一队巡逻之人,那领头小校借着月色辨出是许凤卿,却也严厉道:“口令?”

许凤卿道:“止杀!”

那小校便道了声“大帅”,便兀自领队而去。云未杳暗道:早听闻许凤卿治军有方,如今一看,果然军纪严明。

许凤卿巡视了一圈军营,便向城楼而去。一路之上,又遇了几队巡逻军士,皆以口令相询,许凤卿亦皆答了,那些军士便自离去,并不以许凤卿是军中主帅而有半点讨好,看得云未杳直是暗自佩服。上楼之时,许凤卿若有似无地看了看孟飞,云未杳看在眼里,只好道:“你在这里等我便是!”孟飞自是不肯,云未杳笑道:“你放心。”孟飞遂道:“我便在这里候着,若是有事,姑娘叫我一声便是。”云未杳笑着应下了。

月儿躲入了云层,偶有几点星子闪烁。旷野清寂,没有半点声息,似乎连风也停了。玉门关犹如一头沉寂的巨兽,沉沉地融进了夜色,酣酣地做起了梦。城楼上,许凤卿负手而立,脊梁挺得笔直,伫立良久,只是一语不发。云未杳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亦默默不语。

知过了多久,云破月出,许凤卿蓦然道:“我最是不爱在夜里睡去。”云未杳不解他话中何意,掂量再三,依旧不言不语,只偷眼看了看许凤卿。眼前的身影无限萧索,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寒清寂。云未杳暗暗叹了口气,许凤卿似有察觉,回身向她展颜一笑。他本就貌若美妇人,早不复初见时的粗糙形容,且此时杀气敛尽,那笑竟有几分媚态,眼中波光流离,令明月无光。

云未杳躲避不及,只得微微垂下了眼皮,心中却忖道:许凤卿之形容,相较苏灵儿或弄月竹,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不是女儿身,否则当真是红颜祸水。复又哑然失笑道:我竟这般看一方统帅,当真放肆了。

她正自想着,却听许凤卿道:“我自弱冠之时,便镇守玉门关,至今已逾十七年。细细算来,在此竟过了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许凤卿淡淡地说着,云未杳静静地听着。他的言语虽平淡,她却听出了几许悲凉与萧瑟。许凤卿拍着城楼,兀自喟叹良久,只幽幽念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云未杳略有错愕,她只道许凤卿身为一方主帅,且又功劳赫赫,心中思想必是报效明堂,又怎应是这满腹的牢骚?原来,许凤卿所吟乃是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句的范文正公的一首《渔家傲》。当时,因西夏入侵大宋,宋守将接连兵败,正是范仲淹临危受命才力挽狂澜,被西夏人尊为“小范老子”,堪称一代名臣。正是这“胸有数万甲兵”的小范老子,在镇守边关时,目中所见、心中所思、笔端所写,竟不是颂圣英明或鼓舞士气,而是将军征夫的可悲可悯及可怜。然而,这一番悲天悯人的忧国之心,却被人目为是牢骚满腹,称此词为“穷塞主之词”。

云未杳看着眼前的许凤卿,又想起了阿克什湖畔的杀戳。或许,他并不是嗜杀之人。然而,这一场杀戳,当止于何时?

她正自想着,却听许凤卿又道:“六千朝朝暮暮,入目尽是黄沙万里。我最厌倦的,是黄沙万里,偏又看惯了这黄沙万里。时而想,若没了这边城风霜,我究竟该去向何处?”云未杳微微一怔,复又暗自叹了口气。许凤卿又道:“姑娘何时启程?”

云未杳很快道:“清晨便走。”

许凤卿点了点头,云未杳只道是随口一问,不想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云未杳心念微动,只浑做不曾听明白。许凤卿微微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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