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与罗十废的通信再度接通。
“你让他少废话，”张九屈对方颜道，“说正事要紧。”
“好。”方颜抱着手机跳上一块大石，稳稳蹲下。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罗十废那边的文字显示在屏幕上，【你们先听哪个？】
方颜果断选择：【坏消息。】
【时间不够。】罗十废先发来这么一句，随后打了一长段，【这边对人界大劫提了几个方案，但都需要时间，目前票数最多的方案是集合人界灵气向山海界的灵气发起对冲，在山海界灵气到达人界之前，将这股力量消化在时空缝隙，这样人界受到的冲击最小。】
【需要多久？】方颜问。
【最少半个月。】罗十废道，【这还是因为他们之前做研究囤了不少灵气核，如果从0开始收集，至少需要三个月，你也知道，人界灵气稀薄，要将它们从各地集中起来不容易。】
方颜抬头看了眼石头下方的师父，埋头继续打字：【如果发动整个玄学界参加呢？】
【已经在调动人手了，】罗十废回应，【那些门派手上都有一些洞天福地，就算他们想隐瞒也没用，这么多年的登记调查不是白做的，但是最快最快也要十天。】
方颜沉吟了几秒：【这个方案的成功率有多少？】
【70%！】罗十废特意打出一个感叹号强调，【这边的灵气不能全部调动，还得留一些以防万一。】
方颜理解他的“以防万一”是什么，如果人界灵气不能完全抵消山海界的冲击，那么山海界的灵气与原住民都将一涌而入，在这过程中，那些妖怪即使会受到时空乱流的影响，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幸存者像九尾狐夫妇一样抵达人界。
人界的玄术师依赖灵气修炼，如果将人界的灵气耗尽，他们以后将很难与妖怪们对抗。所以人界需要集合多少灵气，又要选择什么方位与山海界进行对冲，都要进行相当精确的计算。
五方局能够用两个小时就选出最佳方案，并且保证有70%的可行性，从常理来说，这已经足够出人意料。
但这还远远不够。
方颜手指如飞，打出一个问句：【如果多点时间，能保证100%吗？】
【……很难。】隔着屏幕，方颜也能感受到罗十废的勉强，【但我可以告诉你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人界有至少一半的普通人会因为灵气冲击丧命或者重伤，剩下一半的人如果运气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异，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敢肯定，到时整个人界的秩序都将重新洗牌。】
方颜轻吐口气：【也许到时候人人都能修仙。】
她打完这句又把它删掉，这当然是个笑话，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就算有一半的人能够修仙，死掉的那一半呢？他们就成了炮灰？
她想了想，重新打出一行字：【我们在这边能做什么？】
罗十废那头停顿了好一阵，才回了短短一句：【阻止山海界崩塌。】
方颜笑了。
下方的张九屈看见她的笑容：“有好消息？”
方颜用舌尖顶住上腭，冲她师父做了个鬼脸，手里继续打字：【坏消息讲完了，说说好消息？】
罗十废很快回应：【只要给我们一年时间，就算扛不住山海界的灵气冲击，也能建立普通人的避难所。】
人界灵气也许不够用来进攻，但用来防御绰绰有余。
罗十废继续道：【只要扛过第一波冲击，山海界剩下的灵气我们可以慢慢消化。】
两界灵气起源相通，只要运用得当，说不定还能将山海界的灵气转化给人界使用。
方颜看完他发来的文字，轻轻扬了扬唇角。
【我再想想办法。】
发完，她关掉通信，跳下大石。
“怎么说？”张九屈问。
“不太好。”方颜摇摇头，“三天不够，至少需要十天，而且——没有十足把握。”
张九屈拧眉，转头看向金乌老祖：“你是这儿的土着，除了修补界膜，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拖延时间？”
金乌老祖淡淡道：“有。”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齐齐看向她。
金乌老祖古怪地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什么？”张九屈没明白。
金乌老祖仰头望天，从时间来算，现在已经是清晨，但天空仍未亮起，到处黑压压一片。
“找几只像烛龙那样的大妖燃烧寿元，用它们的性命填补裂缝，”金乌老祖道，“一只烛龙能管三天，找上三只，总能撑个九到十天。”
张九屈沉下脸。
金乌老祖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平静地又道：“你拿了烛龙剩下的力量，就算半只好了，还有两只半，你得赶快找齐。”
她说来轻描淡写，但在场另外几人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烛龙睁眼为明，闭眼为暗，仅靠它就能代替日月运行，这种力量已经不是大妖能够比肩，严格来说，它已经成了神族。
而整个山海界也只有这么一只烛龙，张九屈遇到它的时候，它只剩最后一口气，可这口气也让它维持了整整两年。
可想而知，天底下到哪儿再去找像烛龙这么厉害的妖神，也许金乌老祖失去妖核之前还能算是半神，但眼下它早已成了废鸟一只。
山海界历经万年修补，残存的大妖所剩无己，就算把它们全部搜拢过来，恐怕也及不上一只烛龙，更何况妖族凉薄，又有几个愿意和金乌、烛龙一样，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那些强悍的妖怪说不准都在等待山海界崩塌的一日，到时它们就能冲破界膜桎棝，去另一边的人界看看。
故土虽然难离，但对妖怪们而言，只要还能繁衍生息，就能成为新的家园。
万年以前，山海界是这样，万年以后，人界也能变成山海界。
方颜跳下大石，将手机还给苏让，扭头对张九屈道：“师父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张九屈深深吸了口气：“没错，我们还有三天。”
三天之后，如果救不了山海界，他就把徒弟扔回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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