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战?他无双君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我天焱全面开战?”高傲嚷嚷一番,壤驷隐龙看似玩世不恭之表面下,则又略带些许担忧。
“关超在宁州城外进退不得、哥舒鞅在天都附近犹豫不决,他无双君臣怎么还会不顾一切的突然宣战?”司寇赢一时想不通其中因果,蹙眉看向处境尴尬的荀万。
大局已定,荀万理应会同哥舒皇室、东极旧臣和荀氏族人,从速前往秦州,但秦夜以秦州尚未完全建好,特别是安全护卫等方面尚有欠缺为由,让荀轻芸及一双儿女继续暂居皇宫。
所以,同女儿祸福相依的荀万,即顺理成章留了下来。而且,鉴于他在东极的身份地位,秦夜每逢遇到紧要之事,都会请他到场并悉心求教。
今日面对无双皇朝昭告天下之宣战,其也毫不例外地被请到了议事大厅。
不过,与之前的仇雠,商讨应战昔日的国人,且很大程度上涉及自己的女儿,不管是世俗伦理、还是个人情感,对荀万这一曾经位高权重之老者来说,始终有点为难他了。
是故,当司寇赢下意识投来征询的目光,他仅仅无奈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难道是因为……”看出荀万有难言之隐,已然猜到部分原因的赵昭,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报……禀报秦王:云君求见。”
“他不在云晶守着,跑来天都凑什么热闹?他不怕遇到老熟人,彼此难堪?”壤驷隐龙看不惯荀万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当即调侃。
“行了,胡诌什么?话说回来,他还没见过秦王呢!”
诚如司寇赢所言,之前秦夜带着哥舒耀梓宫途经云晶州郡时,由于吕中自感无颜面见以往故主,进而向秦夜奏请削爵罢官——以避亡者。
秦夜不允,但准其告病在府,等哥舒耀梓宫完全离开云晶地界,他再出来主事。
也正因为这样,投诚天焱一年有余的吕中,至今没有亲眼见过秦夜。
“末将吕中,参见秦王!”迈步进入,吕中一眼便认定威严非凡的陌生男子就是秦夜,遂迅速整理一下衣冠,恭敬跪拜。
“云君不请自来,必有妙计献上!”亲自将他扶起,秦夜开门见山笑道。
“秦王谬赞,末将担待不起!不过,末将确实有一位老友需要引荐给秦王。”不卑不亢回应之后,吕中即全神贯注看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当世战神,脑中不停闪过关于他的种种传说。“单单一眼一句话,他竟能让人莫名生出敬服之意……”
“既有贵客到访,焉能如此怠慢?快请!”嘴上说着,秦夜已经主动迎了上去。
“无双皇朝双王特使——壤驷云顶,参见秦王。”
“父亲……”壤驷隐龙大惊。
不错,来人正是壤驷一族现任家主、壤驷隐龙生父——壤驷云顶!其人生平最是厌恶诸国征伐与官场争斗,一个很直观的例子,便是从壤驷隐龙投奔秦夜、开始参与诸国混战那一刻起,他二话不说就将其踢出了族谱。
壤驷隐龙原本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见自己,想不到,今日竟在这军前会议重逢。
“各为其主,收起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秦王容禀:两国大战在即,双王不忍生灵涂炭,特令外使送来密信,请秦王明鉴。”简短而严肃地训斥自己儿子之后,壤驷云顶躬身呈上了哥舒胤的亲笔书信。
颇为好奇的看了看对方父子,秦夜笑着打开了信件。
谁知,仅仅一瞥,他刚刚还从容镇定的神情,转瞬就变为恶心、乃至愤怒,最后竟当众把信件撕了粉碎。
“秦王知道,此事瞒不住天下人!”仿佛能够未卜先知,壤驷云顶并不像旁人那般,惊讶于秦夜之行径。
“有劳外使转告哥舒胤:江山美人,本王都可以帮他!但如果他敢利用信中所说,本王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若非看在壤驷隐龙的情面上,秦夜早就将眼前的双王特使,轰了出去。
可惜,壤驷云顶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倔脾气,不管秦夜如何对待自己,哪怕一剑杀了他,他也要把话说尽:
“秦王清楚:当下局面,唯有双王信中所言之策,方能以最小代价实现两国双赢。”
“令郎于我天焱居功至伟,本王很珍惜与他的袍泽情义,希望外使万勿再言!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会。”沉声规劝完,秦夜摆了摆手,即要自行离开。
“以区区一个亡国妇人之名声,换取两国无数将士之性命,有何不可?望秦王三思……”
“外使!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等帝国军人之责!要本王拿一个女人的名声,去换两国和平,本王——不会!”一字一句咬牙吐出,秦夜不再多作停留,气冲冲走了。
荀万等人虽然不知道哥舒胤信件的详细内容,但亦听出了大概;于是乎,除了壤驷隐龙,无不纷纷恶狠狠的瞪了吕中一眼,各自先后散去。
“你所效忠的这位秦王,还真是年轻气盛!”待徘徊片刻的吕中也退了出去,壤驷云顶负手绕了沙盘一圈,兀自打破了父子二人间的沉默。
“以十九年华横扫九州四海、气吞八荒六合,换做其他任何人,恐怕只会比秦王更加气盛!”涉及秦夜,壤驷隐龙不敢因为自己的卑微而使其声名有一丝玷污,哪怕对面是从小畏惧的严父。
“纵使他秦夜能打,天焱呢?偌大的东极王朝摆在面前,尔等不思安抚人心、扩大战果,与无双死磕干什么?”
“父亲错了!不是我们要打,是他哥舒上善要打!”
“可你们明明有选择的余地,只要献出一个女人……”
“父亲!借用美色满足某个人的龌龊淫欲而换来之和平,休说秦王,儿子也万般不齿。儿子不知道父亲究竟经历了什么,甘为哥舒胤特使;但请父亲相信,秦王是值得儿子、乃至天下百姓舍命托付的那一个人!”跪地打断其父,壤驷隐龙坚定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能有此等蜕变,属实可贵!罢了,反正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侥幸!”罕见赞许一句,壤驷云顶转身就要走。
“父亲……”
“少跟老子婆婆妈妈的!真有本事,赶紧娶个老婆回家看看。”
“父亲……”
听出其原谅自己的个中之意,大喜过望的壤驷隐龙来不及叫喊出声,他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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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圣大军虽然养精蓄锐久矣,可一向与哥舒上善不和;外加田田极擅守城,哪怕其目前态度不明,但还不至于投诚无双……弘成应该自保无虞。
哥舒鞅所部看似来势汹汹,但以他目前的行径观之,其内心深处,是畏惧天焱的;再兼天都固若金汤,这一路兵马,暂无大碍。
关超久负盛名,只是面对援兵已至的宁州、另有双盛驻军和中玄兵马从旁截杀,他手中的八万余将士,还能不能逃出生天,都还是个问题!
管险对哥舒一死忠,所携十万兵马又对其唯命是从……除此之外,云晶偏偏地处东极高延、中玄梓州、玉衡定阳等三州中间,倘若管险大军进犯,那此地可真的是四面受敌……
独自负手立于舆图面前梳理到深夜,秦夜最终还是坚持初衷,认定云晶州郡最为凶险。
“高延,如果此州能和平收服,那就好了!云晶……难道吕中贪生怕死,有意借机先行逃离到天都?应该不会!可他为何非要亲自陪同壤驷云顶前来?”
回忆近来所有蒹葭密报,秦夜依然看不出其间有什么端倪。
一时烦闷,他索性放空自己,偷懒似的躺到软椅上,不一会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夜隐约感觉有人给自己身上盖了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手感极佳。
“不对!纤心、婉瑜她们都远在千里之外,自己身边那些糙汉子,哪来此等舒适之物?”脑中一阵寒意闪过,他猛地睁开双眼并立即起身,全神戒备。
吓得近在咫尺的女子手足无措,差点后退跌倒。
从眼前之人接受自己的一双儿女做义子义女开始,她与他的关系,便已注定牵扯不清、为世间之人所诟病!而她心里也清楚,他之所以处处对自己敬而远之,一则实乃心中有愧、二则必然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与她的一双儿女!
可是,事已至此,亲近与否,还由得他们吗?
抛开相互间的利用,她这几天与他接触下来,其身上由内而发的王者霸气、以及真诚坦然的言语举止,无不时时在削弱她心中的恨意!以至于在听到他不会以她的名声换取两国和平之时,她的内心深处,竟情不自禁生出了一丝触动……
今夜到其书房,便是被这微乎其微的触动所驱使。
“外臣不知皇后驾到,有冒犯之处,请皇后见谅。”
下意识刚想去搀扶脸色苍白的荀轻芸,但最近反复出现在脑中的男女有别之论,又迫使他无奈放弃,唯有躬身去捡滑落在地的狐裘披风。
知其心中顾忌,荀轻芸强行定了定心神,莞尔一笑:“无双特使之事,父亲已全数告知。秦王若是有用得到妾身的地方,尽管开口。”
“征伐诸国、一统天下,外臣自有统筹!若是……有些事,令尊不知道、外臣不想说、更不会去做。”归还光彩夺目的物什,秦夜不想再谈哥舒胤书信,转而眼神冰冷的走到舆图前,一言不发。
“红颜祸水、亡国妖妇、淫乱贱货……有这么多遗臭万年的极端恶语加身,秦王以为,妾身还会在乎身后名声吗?”
“够了!你给本王记住:你不仅是倾国倾城的天下四美之一、还是高不可攀的一国皇后、更是本王义子义女之亲生母亲!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本王活着一天,你就永远是天下人终其一生——只能仰望之传说。”
第一次厉声打断她,秦夜字字震耳欲聋的灌输结束,很快扬长而去。
留下荀轻芸一人掩面落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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