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掠过护宗大阵，踏入山门，离阳便感知到此间有些不对劲，四方上下皆弥漫着些许肃杀之意，好似藏锋于匣，蓄势待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登所言倒是属实，战争，已然快要降临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心中一紧，毕竟以如今不过蜕凡三步的低劣修为，纵使已重铸真剑，又开辟了自身之剑道，在人族与天极族的战场上，也只能算是萝莉。
莫说如话本小说中的主角那般大杀特杀，一人盖压万军，主宰战局了，就算是想要像普通弟子一样斩妖除魔、赚取功勋也难。
要知道，当初田承宇一行人即便只是面对一支天极族巡逻小队，都不得不自毁道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而如今，可是要在正面战场上与天极族大部队正规军交锋，萃真之下，完全是蝼蚁。
（不过，应该不会让我上去送死吧？）
虽然先前吴千梦曾说过打头阵的必然是长老，但现在眼看似乎快要步入全面反攻阶段了，就算境界低微，也终究是内门弟子，离阳未必能免于参战。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抬首看了正前方的清冷背影一眼，欲言又止。
但对方似有所察，甚至一瞬间洞明了心思，淡然道：“不必担心，你实力浅薄，尚未真正成长起来，宗门不会把你丢到敌方大本营寻死的。”
“具体任务，为师已然帮你安排好了，就和沐晚一起，去附近的天辰驻守巡逻，以防万一。”
“这是内门弟子的职责所在，推脱不得。”
闻言，离阳这才松了口气，深深一揖：“多谢师尊。”
他知道，对方必然为此耗了不少心思，还让沐晚护持自己，果然是面冷心热，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能拜入此女座下，的确是不小的机缘。
吴千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驾驭遁光，径直朝着千妙峰的方向落去。
此时的仙岳，气氛也与往日不同，少了些许平日的闲适与静谧，多了几分肃杀与整装待发的紧迫感。
峰顶广场之上，已然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战船，通体由某种暗沉色的灵木与金属铸就，线条冷硬，船身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防御与攻击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玄力波动，船帆并非布匹，而是凝聚的华光，其上绣着九霄宫的标志——一座屹立于云海之巅的巍峨宫阙，伴有雷霆云纹，以及先天之玄。
不少千妙峰弟子已然在船下集结，其中便有离阳熟悉的炎绾绾等人，他们皆已换上了统一的宗门制式法袍，神情肃穆，气息凝练，与平日嬉笑打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沐晚也站在人群中，她依旧是一身素净衣裙，气质温婉，但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凝重，见到吴千梦带着离阳落下，她立马快步迎了上来。
“弟子沐晚，见过师尊。”
沐晚先是朝吴千梦行礼，随即看向离阳，眼中带着些许惊讶：“师弟，你似乎又有所精进了？”
“瞒不过师姐。”
离阳拱手回礼，唤出素光真剑，笑着回道：“在沈师姐的帮助下，重铸了本命飞剑，借此脱胎换骨，也领悟了新的道韵。”
“沈师姐？”
听到这个名字，沐晚微微一愣，视线扫过玄机内敛的真剑，不免调侃道：“师弟你人缘还真好呢，居然连清虚山修士也能求来相助。”
“不过有些许交情罢了。”
离阳摸了摸鼻子，并未多言，对方也心领神会，不再追问，毕竟涉及私密之事。
此时的吴千梦正与一旁的千妙峰主交谈，只可惜所言皆被禁制隔绝，外人无法探听，显然涉及宗门秘辛。
过了好一会，后者才气机微动，一瞬镇压天地，消去此间诸多妄念杂思，视线掠过底下众人，原本温婉如水的眼神当中，也掺入了一丝冷意。
“众弟子听令。”
大家齐声回应：“在！”
“今有异种天极大犯吾人族边境，屠戮同胞，侵占祖地，此仇不共戴天！”
千妙峰主的声音清越激昂，带着一股凛然杀气，回荡在每一位弟子耳边。
“宗门决议已下，反攻在即！我千妙峰奉命，即刻开拔，前往光天轨边境悬望星参战，杀尽魑魅魍魉！”
“此战，关乎宗门荣辱，人族兴衰！望尔等奋勇当先，恪尽职守，扬我九霄宫威名！”
“登船！”
随着她一声令下，众弟子齐声应诺：“谨遵峰主法旨！”
声浪如潮，战意冲霄！
话音未落，便一并化作道道流光飞射入战船之上，离阳自然也不例外，紧跟着自家师姐沐晚身后，一同上舰。
穿过薄膜般的外层禁制，进到内里，眼前豁然开朗，战船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以至于竭力发散玄识都无法全数探知，显然运用了芥子须弥之技，凭空拓宽了万万里。
可以说，完全是一座移动玄天。
“师弟，来这边。”
沐晚引着离阳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域，这里除他们二人以外并无其他任何人，但各种配置一应俱全，脚下灵阵玄纹隐现，无论是寰宇玄机还是仙灵之气的浓度，都与外界无二，甚至于更胜一筹。
离阳不免思索，究竟是何种天地精元，才能供应如此巨大的消耗，毕竟这里与外界可是完全隔绝的。
“紧张么？”
沐晚召出小玉瓶斟了两杯灵茶，轻声问到，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关切。
“师姐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离阳举杯轻抿一口，摇头失笑道：“师弟我在下界之时，虽未曾经历过规模如此巨大的两族战争，但修炼至此，一路上也争斗不少。”
他突然叹了口气：“天辰灵机衰弱，宝物稀缺，修士往往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便打个你死我活，师弟手上，亦沾满了鲜血。”
“唉……”
见状，沐晚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恰在此时，整艘战船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仿佛源自核心的震动！
嗡——！
并非攻击，而是某种庞大能量被引动的征兆！
透过休息室特意开辟的观景玄窗，二人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视线所及之处，一艘艘造型各异、大小不一，却同样符文闪耀、杀气森然的战船、飞舟、甚至是庞大的浮空仙山，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纷纷挣脱了停泊之地，缓缓升空！
万舰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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