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用命搏！”
姜瑄闻言轻笑一声，神情淡然的道。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儿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命都悬在裤腰带上了，可不就是用命搏吗？
及至此时，左青也算是看清楚了，姜瑄是一点儿想要跟他们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既然如此……
他也只能辜负殿下的嘱托，陪她一起了！
就在山谷中的几人神情凝重的说话时，后山那面崖壁仍旧有人影在不断坠落！
就像他们所想的一般，人命在这一刻就如同草芥一般，可以被随意的抛弃舍弃……
与此同时，后山山巅。
千总教头王震看着前方弥漫的烟雾，还有在烟雾中踉跄前行了几步就直接坠下崖壁的士兵，极力的维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可是眼底的通红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痛！
“谢先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忍无可忍，王震终是回头躬身道，“我们只带了五千兵马回来，再这么消耗下去，我们就无人可用了！”
他们这一路搜寻而来，山上残留的所有痕迹，无一不在告诉他们，姜家大小姐如今人还在山谷之中！
可是能够允许多人快速进入山谷这个崖壁前，却被人提前做好了布置，他们仅仅是靠近这后山的山巅，就牺牲了二百多人开路踩陷阱，现在到了这山巅又被崖壁前的毒雾拦住了去路！
王震是真的没办法！
虽然营地中的人命本就如草芥，可是看着这些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接二连三的死去，王震那颗被营地残酷训练锻炼出来的铁石心肠也忍不住的生出一股悲凉……
“继续！”
谢必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一双眼早已因为事态的失控变得疯狂，“此路不通，那我们就无法进入山谷！”
“让他们继续！这种毒雾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只要人足够多，就肯定能驱散毒雾！”
王震闻言眼中一痛，可还是认命的又指出一队人朝那毒雾走去！
“不！我不要过去！我不想死！”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那队人中惊恐的传来。
四周之人闻言，神情麻木的转头看向那人。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恐惧和抗拒！
那就是一条死路，人一碰到那毒雾就开始脚步不稳，勉强走到崖壁前根本反应不过来就会直接栽下去！
少年不想死，可是……
“唰！”
几乎是在那少年喊出那话的瞬间，折扇开合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只觉得胸口一痛。
木然的低头，就看到了他胸口有一只握着折扇的手……
鲜血溢出的同时，少年也随之倒地！
“小邓子！”
王震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低唤了一声。
“违令者！死！”
谢必安冷酷无情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把他的尸体给我扔下去！”
王震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队人拖起小邓子的尸体，朝毒雾走去……
残酷的训练，让他们对生死早已麻木！
人命在雁荡山，在这座山谷里，就是一文不值的草芥，他们能做的就是宛如傀儡的执行命令，卑微的祈求能够多活一点儿时间……
不被淘汰，不死在同伴的手中，不死在这种残酷的命令之下……
“啊！”
“啊！”
“……”
崖壁边又是一连串的惊呼声传来。
濒死的惊恐和哀嚎，让王震的双眼越来越红……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他知道现在死的是别人，等会儿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可是……
他能怎样？
他也不过是在这营地残酷的厮杀中，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才坐到千总的位置，争取到了比同伴晚死那么一会儿的资格而已！
死亡的恐惧，在后山的山巅不断的蔓延！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队又一队的人，在谢必安的命令下，前赴后继的送死！
那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传入王震和他身后的兵马耳中，就像是催命符……
催着他们快些去死！
马上去死！
片刻后，牺牲的人数就已经上千！
王震几乎是不用想都知道，此时山谷的后山，尸骨早已堆积如山！
“好！很好！”
看着经过这么长时间，那依旧没有散开的毒雾，谢必安终是忍不住的发出了咬牙切齿的怒吼，“姜瑄！我到底是小瞧了你！”
他只知道姜瑄在京都展露了医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精通用毒！
这后山崖壁前的毒雾，直接阻拦了他的去路，让他根本无法带着大批人马进入山谷！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控局面！
从他在京都借由衡王府布下让姜瑄为妾的局，让姜瑄这个镇国公府大小姐出现在人前开始，所有的事情就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就像这毒雾一样，仿佛他面前永远横亘着一座高山！
任凭他智计百出，都无法跨越！
“谢先生，还继续吗？”
王震看着气急败坏的谢必安，冰冷的问道。
“……撤！”
毒雾不散，此路不通！
谢必安最后的理智让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带着人转战半山腰。
山谷易守难攻，进去的路只有两条，后山的崖壁不通，就只有半山腰上的那个山洞了！
王震带兵离开山巅的时候，忍不住的回头朝那弥漫的毒雾看去……
仅仅是这里，就葬送了千余人命！
山洞的地形更加易守难攻，不知道还要用多少人命去填！
狠狠的闭了闭眼，王震掩下了眸底的血红，转头跟着大部队离开！
与此同时，山谷中。
后山人影坠落的趋势暂缓，姜瑄看着崖壁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神情从最初的悲悯同情逐渐变得凄凉麻木……
残忍的死状冲击着她的双眼。
浓郁的血腥味冲击着她的鼻腔。
山巅的陷阱和毒雾是她亲手布置的，她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坠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
她就是害死他们的元凶，可是……
这就是战争！
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牺牲！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现在或许还没有为将者杀伐果决的冷血和无情，可是为了容盛，为了不让那个男人因为自己伤心难过，她有求生的信念！
“小姐，你别难过！”
叶檀见此，上前劝慰道，“这种画面，在西北的战时，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看到自己袍泽战友的尸体堆积如山，才是真正的痛苦！那种感觉，会让人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嗯！我知道！”
姜瑄闻言，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又看到了一点儿生的希望而已！”
说话间，姜瑄收回目光转身，“走吧！真正的交锋即将开始，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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