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尤一双杏眸垂下，冷静的思索着。
其实秦否的话不无道理。
牧尤知道，秦否虽顽劣难驯，却并非心性歹毒之人。
秦否虽厌恶循规蹈矩，却一直努力的恪守门规，讨他欢心。
秦否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然而天玄镜所预言的画面历历在目。
曾经，牧尤安慰过自己，或许自己的小徒弟额头并无那红色的蛇纹胎记，天玄镜画面中的人并非秦否。
他甚至被秦否那些固执又离经叛道的妄言说动过心思。
可是昨天偶然的窥见，令他一时难以接受真相。
就是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他感觉自己是抹黑清韵崖数千年累积功德的罪人。
垂下的眼睑轻轻地合上，牧尤眉头紧蹙的沉默片刻，终是抬起脚步，再一次的绕开了秦否，朝着前方走去。
白衣仙师离去的风掠过了秦否的耳畔，惊起了他额前的碎发。
秦否绝望的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像个失去生命的木偶，与这虚骨森林的死气融为一体。
心脏漏跳一拍，下一刻，凉寒刺骨的感觉从心脏弥散向全身。
他的师尊，终是不要他了。
许久，秦否终于回过神来，他口中痴痴喊了一声“师尊”，随后转身继续朝着牧尤离去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一次，秦否只是远远的跟上，远到他只能看见前方人白色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可他还是无意识的跟上了那人。
……
走在前面的牧尤一只手牵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生魂卦。
他没有再看向生魂卦上的指针，因为生魂卦上放一物只能维持二十四个时辰，过了时间，就要换新的物件。现在已经过了期限。
刚才在虚骨森林里，牧尤也是看见了沈子逸和那凶兽穷奇和谐相处的场景。
虚骨森林的环境并不会对上古灵兽造成太大的影响，何况那凶兽穷奇不知道在这片森林里生活了多少年了。
沈子逸能驾驭凶兽，想必是已经离开了虚骨森林的。
灵兽认主，并非谁都可以豢养之物。
仅凭能在失去法力的虚骨森林里豢养凶兽这一点，沈子逸也绝非常人。
关于净天宗的天枢宝钞和清韵崖的天玄镜，为什么同时会有两种不同的魔君转世预言这种事，牧尤是不知道的。
但是现在的他仍然不能放下对秦否的芥蒂。
他心乱如麻，他无心杀秦否，也不想留下秦否，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就在此时，原本一言不发的小男孩，忽然停下了脚步，晃了晃牧尤的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方向。
牧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依旧是迷雾一片，与眼前这条路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想让我们走这里出去？”牧尤问那孩子。
孩子点点头。
虽然心中疑惑，可牧尤还是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走去了。
就这样一路跟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不断改变着路径，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牧尤真的从这虚骨森林里走了出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秦否在看见外面世界的一瞬间，才觉得跟在牧尤身边的这个孩子果然如同沈子逸所说的那样，又是一个小怪物。
牧尤站在虚骨森林外，尝试的运转体内的灵力。
稀薄的灵力逐渐蒸腾，犹如潺潺溪流汇入江海，越发汹涌而磅礴。
秦否不做动作，他还是站在不远处痴痴的看着牧尤。
直到牧尤召唤出来了惊鸿仙剑，正要带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离开之时，秦否才像是忽然有了灵魂一般的追上前去。
“师尊……”
听见身后的呼喊声，牧尤眼神锐利，转身，执剑的手抬起一挥。
那把剑准确无误的刺向秦否的胸膛处。
长剑的尖端刺破了衣襟，刺进了骨肉，秦否身上还穿着的那件白色的弟子服被染上妖冶的鲜红。
秦否低头看了看那把刺入自己胸膛的惊鸿仙剑，神色痛苦的看向牧尤。
剑刃并没有刺入过深，还不到威胁心脏的地步。
可是秦否却觉得心脏好疼。
“师尊……”他口中喃喃的呼唤着，就像是之前无数次的唤他的师尊一样。
此时的牧尤在看向他的时候，完全冷了眉眼，那冰冷的目光里带着厌恶和憎恨。
“秦否，你若再跟着我，无论你是否是魔君转世，我都会将你交由掌门处理。你，好自为之！”
牧尤说完这句毫无温度的话，便收回了手中的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没有走几步，他便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御剑离开了。
秦否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用不能接受的眼神愣住许久，胸口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溢出，可他却像是没有察觉。
许久许久，他再一次的回过神来，迈开步子，却是还在朝着牧尤御剑离去的方向而走。
察觉到秦否的意图，聂弘化为人形拦住了秦否的去路。
“少爷，别去了。会有危险的。”聂弘劝说。
“师尊……为什么……”
秦否的视线越过了聂弘，望着那人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喉结蠕动，颤抖的声音和逐渐瓦解的理智将话也说不完整。
可他的脚步却还是试图朝着前方追寻而去。
聂弘再一次的拦住了他，“少爷，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调理伤势。”
此时的秦否听不进去聂弘的话，他甚至没有说话，执拗的朝着前方迈步而去。
被他甩在身后的聂弘跑上前去抓过了秦否的手臂，想要阻止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秦否二话没说，直接就同聂弘打了起来。
现在他只想去见牧尤，想要解释清楚，想要让他的师尊相信他，他真的没有牧尤想象中那么十恶不赦。
聂弘虽然是魔界圣物幻化成人形的，可是他不过是一块防身用的法宝，并非攻击之物。
先前在秦否的修为不足时，聂弘还能打得过秦否，及时的制止他做出蠢事。
然而随着秦否的修为越来越高，魔君的灵识逐渐归位，现在的秦否已经全然可以控制体内的魔灵，而聂弘也不再是秦否的对手。
没有较量几下，聂弘就招架不住。
秦否对聂弘出手也是毫不留情的狠厉，现在的他如同发狂。
被掌风伤到的聂弘嘴角流出一道鲜血，他喊着劝说道：
“牧仙师此时正在气头上，少爷现在过去寻他，只会让少爷与牧仙师的关系越发紧张。”
“少爷也该给牧仙师一段时间思考，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想明白了。”
“到那时，少爷再去见他，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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