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转过头,眼里带着好奇:“我听说中国的艺术总藏着‘话外音’,就像你们的诗歌,对吗?”
“确实,”顾从卿笑了笑,“比如这剪纸里的鱼,不只是鱼,‘余’和‘鱼’同音,是希望日子能有富余。
就像您看画时会琢磨笔触背后的情绪,我们的民间艺术,也总把心愿藏在图案里。”
老妇人听完,忽然压低声音:“说起来,上周有位议员朋友跟我抱怨,说想办个中国戏曲展,却被人暗中阻挠,好像有人不希望民间交流太频繁……”
她说着,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应酬的英国官员,轻轻摇了摇头。
顾从卿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指着另一幅皮影:“您看这皮影的关节,能活动,就像咱们的交流,得有来有往才能活起来。
不过确实,有时候齿轮会卡住,得慢慢调试才行。”
他刻意加重了“调试”两个字,老妇人会心一笑,没再往下说,只是递给他一张名片:“下次如果有剪纸展,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送走客人后,顾从卿把刚才的对话记在笔记本上,折了个角。
这种零碎的信息,单独看或许没什么,攒得多了,说不定就能拼出些线索。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能主动去探听什么,但既然机会送到眼前,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后来又有几次接待,他都遇到类似的情况。
一次陪英国商会代表吃饭,对方喝多了,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们使馆新来的那个参赞,看着温和,其实非常强势啊……”
另一次整理资料,无意间看到一份被退回的合作提案,上面用红笔写着“暂缓”,旁边却有人用铅笔标注了个隐晦的公司名字——正是上次老妇人提到的那位议员关联的企业。
顾从卿把这些信息像拼积木一样记在心里,从不声张。
他依旧每天准时上下班,翻译时字斟句酌,接待时笑容得体,没人看出他藏在温和外表下的细致。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才会翻开笔记本,对着那些零碎的线索出神。
他知道,自己就像棋盘上的一颗小卒,走得慢,却能靠近对方的腹地。
而那些看似无意的闲聊,或许正是解开某些症结的钥匙——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合适的时机,急不得。
就像他翻译的那些稿件,总要字斟句酌,才能既准确,又留有余韵。
顾从卿的办公室在使馆侧翼的小楼里,窗外爬满了常春藤,阳光透过叶隙洒进来,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每天处理的多是文化交流的函件——比如回复英国某中学关于开设中文兴趣班的咨询,整理下月华人艺术团访英的行程,或是核对民俗展的展品清单,琐碎却不繁重。
下班后,他常换上便装,揣着地图在伦敦的街巷里闲逛。
从特拉法加广场的鸽子群,到泰晤士河边卖唱的艺人,再到胡同般狭窄的老街区里,窗台上摆着的风信子和天竺葵,都成了他观察的对象。
他喜欢去唐人街的老茶馆,听掌柜用带着乡音的英语跟老外讨价还价,看华人老太太坐在竹椅上择菜,说的却是地道的伦敦土话。
有时会遇上使馆的同事,对方笑着问他:“又出来‘采风’?”
他便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记点素材,说不定下次办活动用得上。”
笔记本里确实记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某条街道下午三点的阳光角度,街角面包房的肉桂香和胡同里的油条味,哪个更能勾起异乡人的乡愁。
甚至是公园里遛狗的老人说的一句俚语,他也认真标注了对应的中文表达。
这些行走间的发现,偶尔会变成工作里的灵感。
比如他在市集上看到手艺人现场做糖果,便琢磨着下次交流活动可以加个糖画展示。
听到街头艺人用小提琴拉《协奏曲》,就想着或许能促成中英乐手的即兴合作。
他从不刻意去打探什么,只是像海绵一样吸收着这座城市的气息。
有时走累了,就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台阶上坐下,看鸽子起落,看行人往来。
回到宿舍时,笔记本往往又多了几页字。
经过一段时间细致入微的观察之后,顾从清有了重要的发现。
在伦敦的大街小巷穿梭时,他留意到许多店铺大门紧闭,橱窗上贴着“closed”的标识,里面的桌椅和货架都已搬空,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不再。
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年轻人拿着简历,神色焦虑地在各个招聘点之间奔波,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无助。
还有一些中年人聚在街角,低声交谈着,话题无外乎是哪里又有裁员的消息,哪里的工作机会更少了。
与他交谈过的一些普通民众,也纷纷抱怨找工作的艰难。
一位出租车司机无奈地告诉顾从卿,以前每天的乘客都拉不过来,现在却常常在街头空跑,收入大幅减少,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让孩子暂停了一些兴趣班。
一位超市收银员也说,超市的客流量明显减少,为了节省成本,老板已经减少了他们的工作时长,他们家的生活变得紧巴巴的。
顾从卿将这些现象默默记在心里,与他从报纸和经济报道上看到的数据进行对比,发现实际的失业率要远远高于那些报道所呈现的数字。
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数据差异,背后反映出的是英国经济深层次的问题。
按照菲利普斯曲线所揭示的经济规律,失业率与通货膨胀率之间存在着反向的对应变动关系。
目前较高的失业率,本应意味着通货膨胀率会有所下降,但实际情况是,英国的通货膨胀率虽然较之前有所缓解,可物价依然维持在较高水平。
去超市购物时,顾从卿发现食品的价格只是略有下降,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甚至还在缓慢上涨。
普通民众的生活成本依然很高,许多家庭都在为如何节省开支而发愁。
这说明英国的经济在金融方面依然有着很大的问题,或许是经济结构存在不合理之处,又或许是货币政策的调控效果不佳,导致经济没有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顾从卿深知,经济的不稳定可能会导致民众对外部文化的接受度和兴趣发生变化,也可能会影响到双方在文化项目上的合作与投入。
他决定将这些观察和思考整理成报告,向上级领导汇报,为使馆在制定文化交流策略时提供更全面的参考依据。
尽管英国当时的整体经济状况略显低迷,民生之中带着几分不易,但这一年恰逢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登基25周年,银禧庆典的氛围如同一股暖流,悄然淌过英伦大地。
为了这场意义非凡的庆典,女王在英联邦地区展开了一场盛大的巡游活动。
所到之处,街道两旁挤满了欢呼的民众,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人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自豪。
这场巡游无疑成了彼时英国最受瞩目的盛事,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相关的话题,报纸、广播里也满是庆典的报道。
在经济下行的压力下,这样的活动极大地振奋了民众的精神。
即便生活有诸多困顿,只要想到还有女王作为国家的象征屹立着,他们心中便多了一份安定与力量,不至于在低迷中陷入彻底的颓丧。
这让顾从卿生出了不少新鲜的感触。
不过他也清楚,中英两国在这方面有着显着的不同。
在国内,人们心中最崇敬的是伟大领袖,是领袖带领着全国人民披荆斩棘,推翻了压迫与黑暗,一步步走向光明的未来,那份情感源于领袖为国家和人民所建立的不朽功勋,是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的深厚信赖。
而英国民众对皇室的重视,则更多源于长久以来形成的历史传统与对权威的认同。
皇室作为一种延续数百年的象征,承载着国家的历史记忆与文化符号,在民众心中筑起了一道特殊的情感堤坝,成为维系社会凝聚力的一种独特纽带。
顾从卿站在使馆的窗前,望着远处街道上为庆典忙碌的身影,心中默默思忖着这些差异背后的历史与文化脉络。
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精神寄托,却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支撑着人们在时代的浪潮中前行。
马车上的女王穿着白色礼服,向人群挥手致意,沿途的民众欢呼着,有人举着“God Save the q……”的牌子,眼里闪着近乎虔诚的光。
这场景让顾从卿有些触动。他想起出发前,顾爷爷给他讲过开国大典的盛况,说起伟人站在城楼上宣告新中国成立时,街坊们哭着笑着抱在一起的模样。
那是一种“从此站起来了”的振奋,是对带领国家走出黑暗的领袖的深深信赖。
可眼前的英国民众,他们的热情里,更多的是对一种“延续性”的依赖。
女王或许不直接参与政务,却像一棵根深叶茂的老树,无论风雨如何摇晃,根系始终牢牢扎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一种无需言说的精神锚点。
就像他在唐人街看到的那位老华侨,家里既摆着祖宗牌位,也贴着女王的纪念邮票,他说:“在这儿讨生活,认祖归宗是根,认这片土地的规矩是安身立命的法子。”
使馆的英国雇员苏珊也跟他聊起庆典:“我奶奶经历过二战,那时候炸弹满天飞,收音机里只要传来女王的声音,她就说‘别怕,咱们有主心骨’。
现在日子难,但看到女王巡游,就觉得这国家还稳稳当当的。”
顾从卿把这些观察记在本子上。他渐渐明白,不同的历史轨迹,孕育出不同的精神寄托。
国内的“崇拜”,是对“开创”的感恩——是领袖带领人民推翻旧世界,亲手建起新家园的豪情。
而英国民众对皇室的重视,更像是对“传承”的依恋,在变幻的时代里,那顶王冠、那句“天佑女王”,是他们对抗不安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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