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疼死我了。”想到小狗拉的屎橛子变鸡蛋的刘汉山，嘴里正想乐，听到旁边的芦苇荡里有女人的声音。这是一块盐碱干地，上面是白花花的盐碱，长一些高大希疏的灰灰菜、芦笋丁、马芷苋。这里常是一些黄鼠狼、野狗、獾鼬栖息的地方，夜深人静听到女人的叫声，刘汉山的头发稍都直立起来。这大晚上的，真是瘆人。
“谁呀？”刘汉山问。
“是汉山弟吧，我是恁马家嫂子。”
刘汉山原以为是胡凤仙，原来是徐金凤，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朝着徐金凤的声音走过去，看到徐金凤半躺半卧坐在一株踩倒的马齿苋上。
“嫂子，深更半夜，你是不是梦游来着？”
“不是梦游吧。我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在家睡觉，咋会梦游。”
刘汉山一听这个词，噗嗤一下就笑了。“恁八成不顺高腿哥的心意，他打了你，你一生气就跑这里来晒暖了。”
徐金凤道：“我吃罢饭喝罢汤，正躺床上做好梦，马高腿喝酒回来了，躺在一边睡的像个死猪。”
刘汉山只穿一件短袖马褂，下身穿一条裤子。他将马褂脱下来披在徐金凤身上。“嫂子，别冻感冒了。”
“汉山弟，你真好。对女人知冷知热，掏心掏肺，不像我们家马高腿，就知道天天喝酒吃肉。”
刘汉山道：“嫂子，你别夸我。我的二半吊子劲儿上来，谁也不认账。你起来，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回家。”
“我没有穿鞋，苇砟子能把我吃了。刘汉山一听也对，竹签一般的苇砟子真能吃了她。”
他脱掉自己的鞋子给徐金凤穿上。刘汉山的鞋码太大，徐金凤穿上去，两只脚好像穿了两只船。
穿上鞋的徐金凤并没有动。刘汉山说，“走吧，嫂子。”
“我怕长虫。那家伙可滑溜了。”
刘汉山笑道：“我在前边给你轰一下，保证没有。”
徐金凤还是不动。“我怕地上有老鼠，黄鼠狼。”
刘汉山说：“走吧，嫂子，我在前边带路。”
“要是地上有蛤蟆，油子，蚂蚱、蜈蚣，就是一只黑蚂蚁咬我一下也受不了。”
“嫂子，你说咋着合适？”刘汉山看着徐金凤满怀疑惑。
“你抱着我回去吧。”徐金凤说着就上前，刘汉山急忙后退：“不行，嫂子，这样不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抱着你，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以后我高腿哥头上的绿帽子可就戴瓷实了。”
“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啥哩。”
刘汉山总感到今天晚上的邂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心里一直蹦着一根线。
“嫂子，我一个大男人是不怕，可是你的名声就坏在我手里，以后在刘庄村没法上街串门。”
刘汉山坐着微动，微笑不语。
“汉山弟，你知道我刚才做美梦，做的什么梦吗？”
“什么梦？”
“说出来你别笑你嫂子不要脸，我坐的美梦，就是和你那样哩。”
刘汉山没有听明白，问：“那样哩？”
刘汉山满脑子琢磨今天晚上这个女人会有什么花招，让自己吃个哑巴亏，也就没有听她白活。
刘汉山听清楚了。“嫂子，你咋还会做那梦呢，你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徐金凤说：“老弟，你不知道女人喜欢那个男人，我是真心喜欢你。”
徐金凤要往刘汉山身上蹭，刘汉山是往后躲。
刘汉山真受不了了，他要赶快走，要不然，一会儿真的是脑子一热，就会办出丢人事儿。他一把抱起徐金凤：“嫂子，咱们回去吧。”
可他刚抱上就松手了。徐金凤身上除了刘汉山的那件短袖衬衫，其它都没有衣服。刘汉山上身也是光膀子。
“嫂子，我还是背着恁吧，这样有点不得劲儿。”
“中。汉山老弟，只要你不让我跑路，怎么着都行。就是跟你回家，嫂子心甘情愿。”
刘汉山说：“嫂子，那你把鞋给我吧，咱俩一双鞋就行了。”
徐金凤把鞋子脱下来，刘汉山把鞋穿上。半蹲身体，让徐金凤趴在后背上。刘汉山刚把腰直起来，又把徐金凤摔在地上。
徐金凤杀猪一声嚎叫：“刘汉山，你个兔狲，快疼死我了。”
这是徐金凤发出的信号。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芦苇荡窜出两匹马，马上面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老抬胡萝头，女的是他卫兵徐大风。
“这一对狗男女，你们跑到这里来了。”话到人到马到。前面是胡萝头，扬着马鞭狠狠抽了过来，刘汉山一猫身，躲过了势大力沉的马鞭，胡萝头的白马从身边疾驰而去。后面的徐大风不言不语，咬牙切齿的挥着马鞭，狠狠的抽在刘汉山的后背，一道血痕猛然拱起，流出殷红的鲜血。
刘汉山顺手抓住了徐大风的鞭子，连人带马一起拉了过来。那马极力往外窜，刘汉山猛的用力，将徐大风拉下马来。
刘汉山气急了，挥拳就要打徐大风。他这一拳，估计能把徐大风的脑浆打崩，至少让她毁容，无脸见人。徐大风急忙捂脸，“娘啊”的高叫一声。她幸亏叫了一声。不然，刘汉山肯定以为他是一个男老抬。她这一叫，刘汉山听她是个女人，收住了已经打出去的重拳，在地上砸个坑。
徐大风没有挨揍，也就见好就收，不在参入打斗。她暗暗称赞：“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胡萝头骑马折返回来，又一次挥起马鞭抽刘汉山。这刘汉山从徐大风手里抢过马鞭，和胡萝头硬碰硬抽打。两条鞭子交织在一起。
刘汉山顺势一拽，就将胡萝头和他的白马拉倒在地。胡萝头一骨碌翻倒在地。还没有站起来，刘汉山已经将他踩倒在地上。胡萝头心里一凉：“他奶奶的，今天遇到对手了。”
“报上尊姓大名。你们黑地里又背后下手，不是英雄所为。”刘汉山道。
“我是胡萝头，不要乱来，老弟。”
“误会，误会。”徐大风过来解释。“刚才我妹夫去找我，说是一个采花大盗将我妹掳走了，让我帮忙追，没想到不是这回事儿。”
徐金凤也急忙和稀泥：“汉山弟，和你开玩笑哩，别当真，别生气。”
刘汉山将胡萝头放开。胡萝头站起来，看到一身布衣大褂，大概是灰色或蓝色。个头只有一米七五。这个身材在男人堆里不算低个，在刘汉山面前确实低了一头。
“汉山弟，领教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干，保你有吃有喝，穿金戴银。”
刘汉山道：“咱俩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走各的道为好。”
胡萝头倒是义气，不住的夸赞刘汉山功夫好，人品好，直骂马高腿缺德挂冒烟。“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拿自己老婆当诱饵，去考验男人的意志力。”
刘汉山只笑不语。他知道，这几个男女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便多说话。
徐大风却不断给妹妹圆场：“你这大半夜的夜游出来，万一掉进水坑，淹死都没有人救你。我们村有个老婆就是夜游淹死的。”
徐金凤也赶紧找补：“我那知道这么复杂，这么吓人。俺家马高腿个兔狲也不管我，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今天晚上幸亏遇到汉山弟，要不，我死在外面他也不知道。”
刘汉山心想，你就嘚瑟吧，你就装腔作势吧，早晚一天会收拾你。刘汉山今天晚上犹豫不决，失去了一个绝佳机会。早知道马高腿找胡萝头来，顺水推舟先办了，而后再等胡萝头来，一起收拾了，让马高腿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如今，白白失去一个好机会，只能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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