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来，我来为你把脉。”
于是不知为何，和钟离并肩坐在石头上，深渊少年将纤柔的手腕塞给了身旁的钟离，轻微晃着小腿，不满地瞥开视线。
真是矫情。
钟离在检查他的身体，看那专注的神情，凝沉的气息，好像还企图寻得一丝抢救的余地。
——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嘛。
少主大人的身体状况如何，自己当然清楚得很，他早已经无药…
“你的身上，还残存着一丝时间的权柄？”
温和的嗓音突然响起，少年单手撑住脑袋的动作怔了一秒，这才满不在意地清冷应了声：“临走前，从阿乔那里借来了一点权能。不必在意这个，用过两次后，不剩下…”
他说着，蓦然转头看向正温沉盯着自己的龙龙，秀眉狐疑地蹙成一团，“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
任由摆布的手想要从温暖的大手中骤然抽离，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深渊少年还未说些什么，头顶就覆上了极具安抚性的温热。
“莫要乱动。话语出自你口，怎会是我有意套话。”
钟离揉着他的脑袋，瞧着少年安静了一瞬，用那双写满怀疑的浅金眸瞳仰望自己，终是极轻地叹息，“我曾有过面对两个同源灵魂的经历，而我的回答也始终未变，每一个你，都值得我最关切的凝望。”
“原来他也裂开过？”深渊少年的关注点却是跑偏，眼睛晦暗的底色稍稍亮起，充斥难言的兴奋和恶劣，“那他和我，谁更强大一点？”
一下子凑近觊觎的温暖，少年扒拉住男人的脖颈，忍不住翻了上来，“说说看？不要逃避哦，他若是太弱小，我可以杀死他吗？”
嘴角的弧线一点点扬起，少年俯上他的耳边吹气，头顶的呆毛高兴地晃来晃去。
在这最为暧昧温存的关头，他的心底竟是念想着自己，顺带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和窃喜。
本体正在安眠，他的爱人却与他溜出门调情，怎样想都非常刺激罢？
浑然忘记了自己似乎也名为神千落，少年愉悦地将钟离推到了墙上，细看之下，这只龙龙当真可爱，每一缕发丝都诠释着柔顺与细腻。
连瞧向自己邃然的龙瞳，都好看到让他忍不住想要挖出眼眶把玩……
环住对方单薄到消瘦的身躯，钟离将爬在身上胡乱巴拉的少年捞了回来，撸起宽大的衣袍，裸露出被深渊浸透的手臂：“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任你糟践自己。”
他对视着发丝微乱不安分的少年，语气宁和，字句深沉，“我要送你回归本体，作为你深爱我的代价。千落，你不能拒绝。”
“胡言乱语，深渊已经……”当下就要反驳，少年手中却突然被塞上了某物，愣怔的这一刻，金瞳稍稍睁大，“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能预感到，稍后会发生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一路跟随他来到此处，我当然也有我的准备。”起身之时，钟离淡笑了一下，最后揉了揉正微垂着的脑袋。
“以你的实力，定能在争斗中找准合适的契机。拜托了。”
·
做完一切后，龙龙又变回了龙龙，钻入了沉睡中的神明的怀抱。
柔软的尾巴在半空晃了一圈，细致又疼惜地缠上少年的小腿。将心脏的位置与神千落贴近，方能感受到孱弱的跳动。
天理少年终究是对自己太过严苛，花神之死分明并非他的过错，对抗天理分明并非他一人之职，神明却总在谈笑间，尽数揽上自己单薄的肩头。
而他同样是神。
他们都生而为神。
“你要我告诉他…你不怨他，反而爱着他？”
双手抱胸，微沉的目光直射对面的赤王，散兵几乎要冷笑出声，“这真的合适吗？你就不怕我临时变卦，扭曲你的说辞，让你在他眼中，再也洗不清厌恶他的罪名。”
“你不会。”赤王倒是笃定。
“我如何不会？”下意识抬高下巴，人偶的神情满是嗤笑，“在你看来至关重要的清白，在我眼里，不过是动动嘴皮的小事…”
“你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一个，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那张脸在所有人面前乱晃吗？”收起手中的长柄神器，白发的神明平静地诠释，“为了激怒「祂」。”
“…祂？”这样的说辞倒是新奇，散兵双手抱胸，稍许皱眉，“祂是谁？和我有关？”
赤王摇摇头：“你和千落扮演的那位少年有关，而这份关系，正是神明的禁忌——”
“换而言之，稍后即将发生的战争，只有你能帮他。”
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赤王炯炯的目光极为认真，“所以，我劝你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要再扰乱他的心神。他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神明，没有之一。”
心中微震，表面倒维持着不动声色，散兵谨慎地后撤一步：“那么，在这一场场神明间的博弈中，你的作用，是什么？”
唐突的提问似乎令陵墓的空气都随之寂静了一刹，和意味不明的人偶对望，赤王思索着，好似陷入无限的追忆：“是想要倾听官方的答案，还是妄图解读我本人的，最为真实的想法呢？”
“…哈？”
“当年，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在说箫神？”莫名转变的画风让散兵有些不太适应，他瞅着神明轻轻阖眼，鼻梁和唇部的轮廓在无言中漫开邃然。
“对，我来找你，是受岩神的嘱托。他在我身上感知到了天理的权柄，也猜到你对于千落的重要性，早些时候，暗中来见了我。”
“我知道千落的计划，也是计划的亲历者，身负连接世界的重任。但作为我自己，来见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神明说着，睁开了双眼，眼睁睁瞧着散兵石化，“——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
·
终究，片刻后，降临世界与神千落展开交战的「父亲」发现…
不知何时，不知为何，提瓦特各种奇妙的生物，一夜之间，全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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