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来看第十七题,在文中横线上填成语——”
沈好题都没念完,底下的群众却沸腾得有种要把房顶揭掉的架势。
“就是这题!答案错了吧?”
“我们都选d啊!”
“加上这三分我可就及格了!”
……
沈好急得敲黑板:“先停先停,听我分析完!”
其实整张卷子都挺简单的,就只有这题争议很大。其实这三分对考试结果也没什么影响,大家就是刚考完试,心情放松,都掺和着一起在课上起哄。
“你们不就是不知道第一个词是选沽名钓誉还是盗名窃誉吗,那先不看第一个空,先看第三个空,‘这是科学怪人的什么和肆意妄为,自行组织实验’?这里肯定是自行其是没有问题吧,排除A和d,然后第四个空‘监管人员什么敷衍塞责,给这个实验开绿灯’?肯定选尸位素餐啊,排除A和c,不用看第二个空就知道这题选b了啊!”
许思麦惊奇地发现,她的思路居然和沈好一模一样。
但还有同学钻牛角尖,一口咬定题目有问题。
沈好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敛了笑脸,正色道:“题目是没问题的。沽名钓誉和盗名窃誉都指用不正当的手段捞取名誉,同义词,只是后者贬义更重一些。出题人的重点应该是让你们利用后面三对词组选出正确答案,选错了的说明这几个成语没掌握,自己回去背。”
说完,沈好就开始讲下一题,再没给那几个存心拖延进度的小鬼张开嘴叭叭的机会。
直到讲到写作,沈好才顿了一下,垂眼看了一下马杰宇,说:“马杰宇,你刚才说你语文就差三分及格,跟我说说你作文写的什么。”
马杰宇这会儿声音弱了下来,笑得很心虚:“我写的是人得有自知之明。”
全班都在笑。不论马杰宇的理科成绩多么强,他的语文分数总是令人倍感意外。一句“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都能写错仨字儿,默写一题两分,写错一个字扣一分他还倒欠阅卷老师一分。更别说十次有八次作文跑题,且脑回路跑得山路十八弯让人完全意想不到。
沈好感觉自己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气又想笑:“材料里说这个啤酒公司换个广告语就打开了市场,立意不就是变通吗要创新,就差直接告诉你了,这你都能跑题。”
马杰宇还有点不服:“那公司一开始的广告语说你能喝到我们的啤酒我真为你感到高兴,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吗?!”
沈好懒得跟他犟:“你哪怕写语言的魅力,也不会考不及格。”
马杰宇蔫儿了,他们班月考语文年级第二,他考个不及格拉着平均分确实很不光彩。
沈好又说:“我看了下咱们班的答题卡,大部分人都听了我的,知道取作文名字最好要对称,但是对称也得讲究一下啊!你看咱们班语文分最高的许思麦,她写的是‘抱朴守拙,行稳致远’,那我看有个同学写‘换一种方式,换一种结果’。虽然立意都对,但高下立见。所以平时还是得多积累多摘抄,毕竟作文可是语文的半壁江山。”
许思麦从沈好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怔了一下。尤其是第一次被沈好点名夸奖,那一刻班里有声“嚯”的低呼,许思麦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下课时,沈好让曹妍妍把一沓田字格纸发下去。说是一人一张,随便默写首诗,字写认真点,晚自习再统一收了交给她。
趁着下课,许思麦本来想向冷雪要一下她的物理试卷看一下带电粒子那题的步骤。但话说了半句就发现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她果决地收住话音,把草稿纸干净的背面掀过来,决定靠自己再顺着写一遍,偏不信邪了。
*
许思麦发现高一买那本英语字帖还是很有用的,虽然没有网上那种手写的花体好看,但衡水体一打眼看过去非常整齐干净,应对考试再合适不过。
林闯说的不错。字写好看作为前提,再背些亮眼的作文套路,英语作文就容易拿高分。这学期开学一个月,加上周测,许思麦就有三次英语作文拿了二十二分。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容易困。英语老师又在讲台上重复早已讲过八百遍的倒装,再加上许思麦这几天被各种电场方向电流方向折磨得晕头转向,英语课简直就是她给自己大脑放风的天堂。
眼神放空,打打哈欠,小眯一会儿,反正英语老师也从来不管。
直到下巴磕桌子上了,撞醒了。
结果她扭扭酸疼的脖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余光里,有个黑影咎然不动地站在前窗那边。
除了班主任再也没人喜欢偷偷摸摸站那儿了。
许思麦打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抬起脸装得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时不时点头附和给出肯定的回应,差点感动英语老师。
本来离下课也没多久了,许思麦以为沈好就是来简单走个过场给他们提点精神罢了,没想到沈好一直站到了下课铃响。
许思麦看沈好进了教室就远远朝自己探过来一眼,感觉头皮一紧,以为她是要处理她上课睡觉,没想到沈好的目标原来是坐她后面几排的孙书恩:“曹妍妍这节课怎么没来?她哪个宿舍的?寝室长是谁?”
许思麦见自己躲过一劫,两只耳朵又尖了起来。
孙书恩说:“我们宿舍寝室长是耿灿,不过我不知道她这节课怎么没来。”
沈好又问:“那她上午是在的吧?”
孙书恩点点头。
冷雪在许思麦身旁漫不经心地说:“那个老几该不会是在宿舍睡到现在吧,反正我一点五十走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躺着。”
沈好也是猜测曹妍妍还在宿舍午睡,虽然嘀咕着她怎么可能还不醒,但还是让耿灿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果然下节课刚上课,耿灿就把曹妍妍带了回来。
晚饭的时候,许思麦和耿灿付绘绘一起在食堂排队买掉渣饼,但耿灿提起这事儿气得要死。
“我回去的时候,刚出楼梯口,整个楼道就听曹妍妍正趴在厕所玻璃窗那儿一句句喊着有没有人。”
许思麦在脑海里重现了一下这个场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想着还好是大白天,要不然得多瘆人啊。
付绘绘很疑惑:“那她是被锁屋里了啊?但厕所那窗户都开得快跟房顶一样高了,她怎么趴那儿去了?”
“就是说这个,”耿灿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我立刻跑去给她开了门,结果发现还不止是宿舍大门锁了,厕所门也锁上了,我废了半天劲才把厕所门弄开,结果发现这家伙是踩着我洗衣服的桶才够到窗户的!然后我发现——我的桶裂了!!!”
许思麦看耿灿闭眼僵硬微笑的表情,似乎裂开的不是她的桶,而是她本人。
耿灿本来还想利用一下自己下颌关节紊乱的老毛病来衬托一下她的情绪,可还没来得及,就被许思麦推了推说队伍排到自己了。
于是半分钟后,只听一声咔哒的骨头弹响,耿灿正满足地张嘴品尝新鲜出炉的饼。
许思麦买好饼,出声道:“老班来班里让你去找她的时候,冷雪说一点五十她来上课,曹妍妍还在宿舍睡觉。”
付绘绘很惊讶:“啊?该不会是她故意锁门的吧?”
耿灿一点儿也不意外:“曹妍妍说代娇娇中午是最先回去的,但她不知道她们两个是不是一块儿走的,反正没叫她还把门锁上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啊!
许思麦吐槽:“都怪学校,八个人一个宿舍,就给三把钥匙。”
耿灿边吃边走:“然后我就把我手里那把钥匙给她了,让她周六出去配一把自己用。”
但许思麦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冷雪只是关了大门啊,你怎么说她被锁在厕所了?”
这才是耿灿最无语的地方。
“咱们厕所门和大门不是同一把钥匙吗,但是厕所那锁质量差的要死,门一关就要被反锁,所以我们从厕所里面插了一把钥匙。但是上学期就不知道被谁弄坏了,钥匙卡死了拔不出来,结果曹妍妍中午一急眼,就在厕所里非要把那钥匙拔出来,拧来拧去的,自己把自己锁里面了。”
这个过程是许思麦没有想到的,属实是令人震惊……
这么说,被困厕所还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劳,不过耿灿去解救她却发现自己的桶被踩烂,更是无妄之灾。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厕所那道门铁定是上头捞油水造成的豆腐渣工程,她们宿舍的厕所门上学期也坏了,一不小心关上就被反锁,只能从外面打开,但还好她被锁的时候室友都在。
虽然分班那天,曹妍妍对和她的重逢表现得很热络,但许思麦那时候完全没有心思应付,后来更是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仔细回忆一下,即使曹妍妍最初因为她一句鼓励的话争取到了班长的席位之一,但也并不受沈好重视,因为她本质上并没有改变自己容易退缩内向的性格,所以在许思麦不多的印象里,她总是独来独往,课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也含着肩膀,低头不敢看黑板。
她好像在扮演一个路过所有热闹的路人甲,所以哪怕座位空了一节课,谁也不曾注意。
而许思麦猛然发现,也许那一天,她无意之间熄灭了灰烬重燃的最后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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