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把光钉在地板上时，我正蜷着腿坐在床边，左手捏着指甲刀，右手拎着左脚的脚踝。
大脚趾的指甲又该剪了，边缘翘起来一小块，像片固执的贝壳。
我把台灯挪近些，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它们落进脚趾缝里，和那些看不见的污垢混在一起。
指甲刀碰到指甲的瞬间，我皱了皱眉。大脚趾的指甲总是比别的厚，边缘还往肉里嵌，得用拇指按住刀头使劲压才能剪开。
\"咔哒\"一声，一小片指甲掉在床单上，我捡起来凑到眼前看，内侧泛着黄，像泡久了的茶叶。
这时候那股味就飘过来了，不是汗味，也不是鞋胶味，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腐气，像夏天忘了倒的菜汤。
我赶紧把脚往床边挪了挪，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扇着。
明明早上出门前才洗过澡，袜子也是换的新的，怎么才过一天就这么难闻？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脚背挺白，脚趾头圆圆的，除了大脚趾指甲有点变形，其实算不上难看。
上次和室友去做美甲，她还说我的脚型适合涂红色指甲油，显得秀气。
可秀气有什么用，一脱鞋就露馅!
指甲刀又卡住了，我歪着头使劲，下巴抵着膝盖。
这时候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帖子，说有些男人会喜欢女人的脚，甚至会为这个着迷。
当时只觉得荒唐，现在却忍不住琢磨——他们是真的喜欢吗？喜欢的是涂着漂亮指甲油的样子，还是连这股味道也一并喜欢？
我放下指甲刀，把刚剪了一半的脚举起来。
光线从不同角度照过来，脚面上的血管隐约可见，脚趾蜷缩时会露出粉色的肉垫。
可只要一想到这双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脚藏着那么难闻的味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如果真有男人说喜欢，他是在撒谎吗？还是说，他们对\"味道\"的感知和女人不一样？
床底下传来室友翻书的声音，我赶紧把脚放下来，用被子盖住一半。
要是被她看见我举着脚发呆，肯定又要笑话我。
上回她借我的运动鞋穿，还回来时偷偷往鞋里塞了包香薰片，虽然没明说，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包香薰片现在还在鞋柜最底层，像个没拆穿的秘密～
指甲终于剪完了，我把剪下的指甲碎屑拢到一起，用纸巾包着扔进垃圾桶。
起身去卫生间拿湿毛巾擦脚，冰凉的水碰到趾缝时打了个哆嗦。
镜子里映出我的影子，举着一只脚，另一只手拿着毛巾使劲搓脚趾缝。
水珠顺着脚踝往下滴，在瓷砖上积成小小的水积。
擦完脚往回走，路过客厅的全身镜，我停下来看了看。
穿着宽松的睡裙，头发乱糟糟的，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擦。
那只光着的脚踩在地板上，脚跟有点粗糙，是夏天穿凉鞋磨的。
我盯着镜子里的脚看了半分钟，实在想不通它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回到床上，我把两只脚都缩进被子里，却总觉得那股味还在。
打开手机刷社交软件，首页突然弹出一条视频，一个女生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脚，配文是\"今天换了新的脚链\"。
评论区里好多男人留言，说\"好看想舔\"，还有人问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连脚都这么嫩。
我放大视频看那个女生的脚，脚趾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脚踝上挂着细链子，确实好看。
可她脱下鞋也会有味道吗？她剪脚趾甲的时候，也会被那股味呛到吗？还是说，只有我的脚这么不争气？
窗外的路灯亮了，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我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让凉空气吹着。
脚趾动了动，我在自己打量着自己!
不禁地想到，如果现在有个男人坐在我面前，我敢不敢把脚伸到他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是假装喜欢，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我又想起高中时的事，班里男生总爱拿女生的鞋开玩笑，谁的运动鞋放在课桌下，他们就会捂着鼻子喊\"毒气弹\"。
那时候总觉得是他们幼稚，现在才明白，或许他们只是说出了实话。
成年人比高中生懂得掩饰，可掩饰不代表不存在。
就像我现在，明明闻到了味道，却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模糊的脸，我用脚趾碰了碰屏幕，冰凉的玻璃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这双每天带着我走一万多步的脚，到底藏着多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些说喜欢脚足的男人们，他们喜欢的到底是脚足本身，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样子？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躺好。
两只脚并排放在床单上，像两只安静的小兽。
明天还要穿运动鞋去上课，袜子得选厚一点的，或许能挡住些味道。
只是不知道那些藏在袜子和鞋子里的气味，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暴露这个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秘密。
夜深了，窗外的虫鸣渐渐清晰。
我闭上眼睛，却总觉得那股味道还在鼻尖萦绕。
黑暗里，无数个问题在打转——真的会有人喜欢吗？喜欢的是哪一部分？如果喜欢的只是好看的表象，那还算喜欢吗？这些问题像没剪干净的指甲，尖尖地硌在心里，怎么也不舒服。
被子被我踢到了膝盖下面，两只脚在月光里舒展着。
或许答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自己都受不了的东西，凭什么指望别人会喜欢？
我蜷了蜷脚趾，把它们缩进被窝。
明天早上醒来，还是得穿上袜子和鞋，让这双藏着秘密的脚，继续带着我往前走。
至于那些关于喜欢的疑问，大概就像脚边的阴影，天亮了自然会消失。
睡觉(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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