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礼正要告退，祁翀突然又叫住了他：“对了，林府的事情朕不大熟悉，你可知林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回陛下，林公膝下共有两子一女，原配夫人早亡，所出长子中年早丧，留下一孙，今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继室夫人所出一子一女，次子科举不成，赋闲在家，女儿便是太妃娘娘了。”
“那你去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家那个长孙是习文还是练武，若是习文就让他入宗学读书，若是练武便授为三等侍卫，令他入宫宿卫！哦，还有他的次子，若资质不佳，科举无望，可以问问他是否有兴趣到宫内厅任职，若有意便让歧王给他寻个合适的职位。”
“奴婢领旨！”
吕元礼自去办差暂且不提，却说韩炎听完奉忠的传话后深深皱起了眉头。
“师父，陛下发怒了，怕是已经认定此事是您主使了！”奉忠擦了擦额头的汗提醒道。
“这个孔永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埋怨了一句后，韩炎也陷入了沉思。
“师父、师父......”正思索时，奉孝急三火四跑了进来。
“不是让你在御前拖延一下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奉忠问道。
“没用！陛下又催了！他说他知道师父今日没出宫！”奉孝苦着脸道。
“唉呀！你怎么这么笨......”
“算了！奉忠，你也别埋怨奉孝了，欺君本就大不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就去见陛下就是了！”见两位徒弟神情紧张，韩炎宽慰道，“放心吧，我估摸着也没什么大事，陛下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怀疑我！”
不多时，韩炎来到御书房，见礼之后一言不发跪在地上。
“都知道了？”祁翀将目光从奏折上挪开，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解释解释吧！”
“回陛下，孔永烈的确是奴婢让他跟随刘璠下江南的，想着刘璠对江南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搞不清楚，让孔永烈去兴许能帮上些忙。但是孔永烈冒充劫匪杀人，这绝不是奴婢的主意，奴婢实不知情。”
“你不知情？当初在茶楼上你向朕叙说江南世家关系复杂时，曾经就建议可以弄个造反的出来把那些世家杀光，再杀掉造反之人即可，这是你的原话不是？如今孔永烈做的跟你当时说的又有多大分别？你还说这不是你的主意？”
“陛下，当初奴婢是出过这么个主意，可陛下当时就反对了。陛下既不准奴婢这么做，奴婢又岂敢抗旨？”
“那你让孔永烈南下目的是什么？就只是为了给刘璠介绍那些世家之间的关系吗？如果只是这样，画个图就行了，何必让他亲自跟着去？”
“奴婢派他去的确是想让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但也只是找找那些世家大族的把柄，让刘璠能够威胁利用他们、以使度田顺利进行而已，绝没有让他滥杀无辜啊！”
祁翀紧紧盯着韩炎，终于确认他没有撒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语气依然严厉：“就算此事你不知情，但现在孔永烈毕竟打的是军情司的名头，此事就一定会算在军情司身上、算在你身上，甚至是算在朕身上！朕可以厚着脸皮诿过于下，那你呢？你又能诿过于谁？你如何向林太妃交代？”
“奴婢用人不当，酿成祸患，自当受罚。太妃若要怪罪，奴婢受着便是！”
“你说得轻巧！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这是关系到江南度田大局的事！”祁翀发完了火，见韩炎还跪着，终究是有些不忍，便道，“你先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韩炎缓缓站起，头依然低垂。
“你立刻带着朕的密旨去一趟江南！那个叫岑顺的凶手也好、孔永烈也好、刘璠身边那些参与了杀人的护卫也罢，全都不能留！如果军情司有人参与其中，也一概秘密处死！至于刘璠，朕暂时还不能处置他，你去代朕申斥一番，也算是给他个警告！林仲儒的死对外便说是凶手同情江南那些世家大族，痛恨刘璠，欲杀刘璠却认错了人，误杀了林仲儒，其余细节不必外泄！”
“奴婢领旨，这就出发！”
“快去快回！”
“是！”
“等会儿！”祁翀突然又想起一事，叫住韩炎问道，“上次让你查丰序纯的那件事，有结果吗？”
“回陛下，目前知道的就是户部尚书陈怀哲是知晓此事的，其他人是否知情尚不能确定。不过丰序纯追查仓储司监守自盗案本就是秘事，能从这方面做文章的也没几个人，奉朔已经在查了。”
“知道了，去吧！”
“奴婢告退！”
傍晚时分，吕元礼将祁翌送回正阳宫，见林妃仍旧一身素缟，坐在榻上默默垂泪。
吕元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躬身道：“娘娘，林公的葬礼很隆重，亲贵、百官都去致祭了，也追封了侯爵，府上小公子因此可以去宗学读书了。陛下还给了二公子一个任宫内官的机会，算是体恤林家后人。”
“陛下深情厚爱，我记下了。对了，出殡的日子定了吗？”
“定了，下个月初五。”
“好，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着翌儿再辛苦一趟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奴婢分内之事！您也要节哀，齐王殿下还指着您照顾呢！”
祁翌恰在这个时候噘着小嘴不满地嘀咕起来：“母妃，我饿了！还有骆哥哥、宁哥哥，我们都没吃饭呢！”
“来人，带齐王他们下去用些点心，催一催晚膳早些送来。”
宫女将祁翌带走，吕元礼抬头看了一眼跟在祁翌身后的骆宁，几次欲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吕都知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林妃看出了他的异常，屏退了左右主动问道。
吕元礼瞧瞧左右无人，凑上前轻声道：“娘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您，呃......奴婢今日在御书房门口等候时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是——与林公被害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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