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化疗被护士推出来的刘玉梅，强忍着疼痛四处找寻丈夫和婆婆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她像小时候等待父母接的幼儿一样失落又恐惧。
护士干脆要把她送回病房，她有气无力地说：“不回病房…就…在这儿等着…要不我婆婆过来没看见我，该着急…说我了…”
护士觉得我又不是护工，没办法一直陪着等，只好丢下一句：“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要收拾一下化疗室。”
走廊阴冷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难闻的气味，让刘玉梅觉得恶?想吐，那?刻她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她觉得?体好像被卡车碾过了?样酸痛难忍。
哇啦一声她真的吐了！双腿和脚全部都沾满了呕吐物，地板也难以幸免。
她吓坏了！她努力的弯下身子想拿手扒拉这堆呕吐物，却因为身体的失衡狠狠的摔在这堆呕吐物上。
这响动同时惊动了上完厕所出来的婆婆余春草和收拾化疗室的护士，她俩不约而同的大喊：“哎呀！真要死了！”
刘玉梅听到呵斥一下吓得抖动不止，化疗室的护士不耐烦地说：“不是交代过你吗？觉得恶心想吐也要忍耐，不然你这药白吃了。”
“啊！白吃了？是1000的药都吐出来了吗？”余春草恐慌不已。
“婆婆，您赶紧把这堆呕吐物收拾一下，怪难闻的！还有您家这儿媳妇也给抬病房去！”
“真是遭天谴的！我老都老了还要伺候你！一天你的福没享受到…遭瘟的鬼东西！”
余春草努力的拉扯刘玉梅，可架不住刘玉梅个头高大，她虽然干瘦但始终有重量，身旁的护士见刘玉梅满身的呕吐污渍根本不打算搭把手。
正当余春草为难的时候，儿子郑文秦赶到了。
“姆妈！玉梅！你们这是怎么了？”
郑文秦惊慌的一把抱起刘玉梅，开始把她往病房推。
“姆妈，我去给玉梅换衣服，你把地上这些清理一下。”
“你一来就使唤你姆妈，我问你这什么狗屁化疗多少钱一次！”
“等下进病房告诉你，赶紧的扫一下。”
郑文秦推刘玉梅进房间，给她换了一身病号服，突然刘玉梅的头上掉了厚厚的一缕头发下来，吓坏了郑文秦！
“这…怎么还掉头发了？”
“医生是说化疗会掉头发的…我…是晚期…掉的会很快…”
郑文秦看了一眼妻子，脸色苍白难看，过分疼痛和化疗药物的刺激，让她看着很像农药盒子上面的那个骷髅架子，尤其是深陷的眼窝和额头的斑秃，怎么看都像死了几天没埋的。
“很疼吧？玉梅…”郑文秦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害怕，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还好，辛苦你和姆妈了…”刘玉梅太累了，她躺在病床上想沉沉的睡一下。
“文秦！你过来！”
“姆妈，我陪一下玉梅，有事等下说。”
“你现在就过来！”余春草生气了。
郑文秦把门带上，着急的说：“怎么了嘛？总是喊喊喊！姆妈，来治疗肯定要花钱的啊？这个钱没办法节约！”
“1000块钱一次是吧？我都问了护士，文秦，我们家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村里有晚期癌症的都不治了，你何苦啊！儿子！”余春草见儿子急了，心想自己要平息心情劝儿子。
“治疗可能活的久一点。姆妈！”
“活的久一点能干嘛？能陪你吃饭还是陪你睡觉？还是陪孩子们？”
郑文秦沉默了。
“听姆妈的劝，我们带她回家，在家我好吃好喝的伺候她还不行吗？你现在学校医院两边跑，总是请假影响工作，再说了！你看她化疗她也痛，不如就开点药回家算了！”
“这样行吗？”郑文秦有点犹豫了。
“当初让你别娶别娶！一家都短命鬼，你非要娶！现在让你带她回家，你又不听话了？”
“妈…我实在是对她说不出口…我说了要治的！”
“我去说！要你说什么？”
余春草一脸笑意的走到病床前，温柔的帮儿媳妇扒拉开额前的两三根头发，缓缓地说：“玉梅啊，姆妈看你这样实在是心疼。”说完余春草剧烈的抖动身体哭了起来。
这架势让刘玉梅更害怕，她艰难的坐了起来。
“姆妈，您这是…怎么了？”
“玉梅你躺下，姆妈是看你这样太难熬了，要不我们回家吧…回家妈好好伺候你，在这里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的。”
刘玉梅看了一眼丈夫，郑文秦正背对着她抹眼泪，她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被眼前两个至亲又毫无血缘的人宣告死亡了。
“好，我听文秦的。”刘玉梅无力的点点头。
“文秦！你还不赶紧的！去找护士把账结了！开点药别开多了，那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好…”余春草交待儿子。
郑文秦头也不回的往一楼走，羞愧难当的他走太快，一不小心和对面的女人撞到了一起。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尖锐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郑文秦惊慌的道歉，抬头却迎上了一双好看明亮的三角眼，再往下一看丰腴的一对奶子，他咽了口口水打算离开。
没想到女人惊讶的喊：“好你个郑文秦，你不认识我啦？”
郑文秦这才认真打量这个女人，鼻子上面一颗痣瞬间让他想起来了。
“方巧巧？你是方巧巧？”
“是我！是我！好多年不见了，文秦…”
“嗯，是好久不见，你…你还好吗？”
“我能好到哪里去，我如果很好，你当年会和我分开嘛。”
“当年…当年是你瞧不上我，非要跟你那男人。”
“早死了！死了三年了！短命鬼，别提他了，你来医院干嘛？”
“我……我妻子她得了癌症晚期，医生说治不了了，我准备去一楼结账出院。”
“啊！癌症啊！怕是很难熬啊，你真好还陪她治了这么久，你真不容易…”
“嗯，我走了，巧巧，你多保重。”
“急着走干嘛？留个电话，我们多联系。”
“好，好…”郑文秦撕了一张病历抄下了方巧巧的电话号码。他一边抄写一边忍不住看方巧巧胸前的一对奶。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那么流氓！”方巧巧笑盈盈的说。
这一笑惹的郑文秦尴尬不已。
“我…我走了，巧巧，有事再联系。”
郑文秦悲痛的情绪遇到方巧巧化解了不少，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方巧巧所说一样，已经仁至义尽已经陪妻子刘玉梅治疗到医生宣布不治了。
结完账他跑进病房，刚准备让母亲收拾一下东西。却发现余春草身上背着俩个大包，手里搀扶着刘玉梅。
“走吧，文秦，妈早收拾好了，我们回家吧。”
母子二人像架着一具骷髅一样，艰难的往外走，郑文秦特意在医院环顾了一周，都没见到方巧巧，他有点失落。
他回忆起和方巧巧恋爱的时候，俩人在稻草垛子里偷吃禁果，方巧巧丰腴饱满的奶子和摄人心魄的三角眼，欢快过后俩人的汗把稻草垛子都打湿了，他记得方巧巧当时说：非他不嫁，后来她们家嫌弃郑文秦家穷，硬是拆散了这对鸳鸯。
没想到多年以后见到方巧巧，还能有这么年轻饱满的身体，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的笑。
刘玉梅见到丈夫笑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笑自己斑秃的头发，她艰难的抬手扒拉头发，一扒拉又掉了一缕。
“没事没事，回去让姆妈找个帽子你戴，回去了就好了。”郑文秦安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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